雨烈看着景昭脸上的内疚,道:“逗你的,我不疼。”
景昭咬牙,“……你又耍我。”
喂完水之后,两人陷入了沉默。
好一会,景昭才开口:“你的伤还疼吗,我给你换个药?”
“刚刚才疼过。”雨烈道,“你会换药?”
“我怎么不会,我还是十长老手把手教出来的呢。放心,我看他给你换过,我会弄。”景昭走到一边去拿药了。
雨烈右手摸摸自己左肩的伤,看着景昭走过去又走回来。
“来吧。”景昭坐了下来,伸手解开雨烈身上的绷带,轻轻揭开。
伤口在近处看更加可怕,景昭抬头看看雨烈,把嘴凑上去吹了吹。
雨烈斜睨他一眼,“这也是十长老教你的?”
“不是,这是我自创的。”景昭拿起手边的药给他细细敷了起来。
雨烈闭上眼睛,却一直听着身边的动静。虽然景昭的手法已经克制得很轻了,但伤口仍然传来尖锐的刺痛。
他受过的伤不少,但都没有这次这么严重,连动都动不了。想想就知道那支箭的头部设计得有多凶残,涂得毒汁有多厉害了。
又一阵剧痛,他忍住了想让景昭再给吹吹的冲动,可景昭就像他肚子里的蛔虫似的,恰到好处地给他吹风,丝丝柔柔得很舒服。
“十长老说,其他地方的伤口不是很重,一天换一回药就成。肩膀上这里要处理得勤快点,不然回宫之后会有诸多不便。”景昭看到雨烈皱眉,尽力宽慰他。
“嗯。”雨烈轻声说道。
景昭不再说话,全神贯注地上药。
换完了药,雨烈有些累了,不知不觉睡了过去。
景昭没动,就这么坐着看雨烈的睡颜。他悄悄拉上了雨烈的手,另一只手按在臂膀处轻轻揉捏,想尽力疏通上面的血脉,不至于让雨烈感到冰凉麻痹。
末了他又搓热双手,捂在伤口周围,停顿两秒,搓热再捂。
他就这么一寸寸移动着位置,最终手停在了雨烈的胸膛上,指尖传来规律的跳动。
景昭情不自禁就停在了那,手都已经不热了,还是没松开。这时雨烈忽然发出梦呓声,他一惊,缩回了手,把毯子掖好,起身收拾床头杂物。
景昭吹灭了屋里的灯,又重新躺回自己那个小床榻,全然没有要搬走的意思。
次日,三日年中假的最后一日,景昭完全好了,没了前日病怏怏的虚弱感,又开始活蹦乱跳起来。
他们本来约好上街买点东西带回宫,但雨烈身上的箭伤还未愈合,而且剧毒刚解,免不了几天的反复。
景昭只好自己拿着雨烈的钱上街闲逛,他刚走,刑魄和刘之语便进来了。
雨烈半坐在床头,刘之语照旧给他查看伤口,刑魄也走了过来。雨烈想起上次见义父的样子,心中还有些异样,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干得不错。”刑魄说道,“这段时间你好好调养,宫里的情报也可以停一停,不是有个景昭吗,让他暂时接手情报的事。”
“多谢义父。”雨烈低头说道。
刘之语把雨烈身体上上下下都查看了一遍,道:“景昭给你换过药了?”
“嗯,他出门前换的,换对了吧。”
“换对了,手法不错,学得挺好。”刘之语拉上毯子给他盖好腿,“你都不知道对不对,就敢让一个新手给你上药?”
雨烈不在意地欠欠身子,道:“这不是对了吗。”
中午快吃饭的时候,景昭带着一大堆东西回来了,他看到好玩好吃的就全部买下来,十分豪气,被他光顾的那些店家个个笑出了后槽牙。
雨烈接过钱袋打开一看,又扔了回去:“空的?自己留着吧。”
“我可没乱花你钱啊,十长老说我的工钱归你管,这算是我的工钱。”景昭把钱袋塞进怀里,然后走到一旁捣鼓自己买回来的东西,“你起得来吗?下午就回宫了。”
雨烈撑着床沿下了地,两条胳膊垂着,上半身僵硬地走到景昭身边,看他买的东西。
景昭回头看了他一眼,“你悠着点儿,一会扯到伤口又该疼了。”
“我走路不用肩膀。”雨烈用右手拿起景昭买的点心吃了起来。
“好吃吗?”景昭问道,又拿出另外几盒全部打开,“出门前忘记问你爱吃什么,我就找做点心最好吃的那家,每样买了两份,全在这了。”
雨烈吞下口中的小酥块,“不错。”
景昭听言自己吃了另外一份,脸上绽放出笑意。
“诶诶诶,怎么吃上了!可以吃饭了。”刘之语刚走进门,看见两个人埋头吃着东西,立刻出言阻止。
景昭连忙放下,“这就来!”
“不省心的,还当自己是小孩呢?”刘之语不禁笑他俩,“雨烈你也越活越回去了啊,都吃上这种东西了。”
雨烈嚼着点心,微笑说道:“自然是好吃我才吃的,过来,你也尝尝。”
“不去。”刘之语倚着门拒绝。
景昭捏着一块点心塞到了刘之语手里,“十长老,看把你懒的。雨烈他半身不遂,你还懒得动脚,非得我做中间人……”
雨烈和刘之语对视一眼,十分默契地一个按住景昭,一个往他嘴里狂塞糕点。
“小兔崽子,”雨烈最后摸了一把他的头,“半身不遂照样弄死你。”
进宫前景昭细心地把雨烈要用的药全包了起来,随身带着。
又从自己买的东西里挑了几样作为礼物,从外面拖了辆小车,要连同雨烈一起拉回皇宫。
雨烈颇嫌弃地看着板车,这东西不是驮货物的吗。“我真要坐这个?”
“对啊,”景昭煞有其事地点头,“我怕你摔了。”
“……”
就算他两条胳膊都废了,也比景昭走得稳。
景昭冲雨烈眨巴眨巴眼睛,“躺着进,还能请几天病假休息休息,多好。”
——雨烈最终坐上了板车。
回去后景昭声称雨烈不小心从山坡摔下,肩膀被树枝插中,宫门侍卫便放他们连人带车地进去了。
……
重臣横死家中的消息早就传了出来,案发已过两日,案情却依旧毫无进展。南青正在接见负责追查案件的钟戚。
“据府中下人们的供述,当夜只有两个人闯入府内,他们分别带着一黑一白的面具,无人探得真容。其中一人中了散力粉,另一人被射中剧毒箭,最终还是被他们逃脱。此二人修为或已臻至金铉境四阶大成,领悟了排毒护体的功法。加之门外有接应他们之人,这就是一场有预谋的刺杀。”
“你说的白面具,可有画像?”
“有。”钟戚展开手中的画纸呈了上去。
画像很清晰,面具的一些特征细节都被画了出来,南青手指在上面点了点,“这个案子不用查了。”
钟戚错愕:“陛下可否明示?”
“这是收钱办事的江湖刺客,查幕后之人谈何容易。”南青的眼里带了点怒气,“辛苦了,退下吧。”
钟戚虽是疑虑重重,可还是退了出去,得了口谕,也可结案了。
南青起身在殿内踱步,良久,他一甩袖子,只身离开了皇宫。
第22章 朦胧
雨烈向李庆宗说明病情,得了三日的值勤减免。
他在床上半躺着,可屋里总有人进进出出,安静不下来。他于是还是出了门,往暗道口的大石头那慢慢晃过去。
景昭正和廖子彬一块巡逻,可他满脸的心不在焉,连廖子彬都察觉到了。
自从假期回来,他这几日心里便一直压着事,在雨烈身边的时候还好,他会努力掩饰,一旦离开了雨烈,他便开始胡思乱想。
“景昭?”廖子彬抬手在他眼前摇了摇,“回神!”
景昭有些茫然地向他看去,廖子彬道:“你最近怎么了?发生什么事了?”
“没事。”景昭摇摇头,他说不清楚。
越来越控制不住地想雨烈,想时时刻刻待在他身边。
巡逻结束,景昭拉了一下廖子彬,“子彬哥,我想问你个事。”
他俩走到一边,景昭便开门见山道:“你能不能告诉我,喜欢一个人,该是什么感觉啊?”
景昭亲口说出了这番话,心内砰砰直跳,有些羞涩。他脸上少有的认真,丝毫没有开玩笑的情绪,甚至有点紧张,眉间也不自觉地皱了起来。
廖子彬看着他想了一会,才措好了辞,“景昭,如果你喜欢一个人,你的心会告诉你。我意思是,不用拿别人的感受去对照自己的内心,每个人都是不同的。”
听言,景昭的眉头却皱得更深了,困惑不解,心中总是难以畅快。
廖子彬见状又道:“放松点,想这种事不用这么严肃。”
景昭似懂非懂地哦了一声。
廖子彬见他有点陷进去了,伸手搭上了景昭的肩膀,故意逗他:“我们小景昭看上谁了?跟哥说说?哥有经验,帮你追人家啊。”
“没,就是有点好奇。”景昭别扭地回应道,廖子彬是和男子有经验,莫非他看出了什么!
“哟哟,还不承认!”
“子彬哥,我离开一会啊,你替我看着点!”景昭喊着跑远了,在廖子彬身边太危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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