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王府君的厉害你见过,一掌就给人掀翻了,再想想你对人家二弟下的手段,万一计较起来,咱们两个稀松二五眼的,师父又懒得搭理,到时干晾在街上,不见得比那许阎罗的下场好到哪去。”
风青桓有些慌急地道:“那咱们就干吃一趟亏,什么也不管了?”
“管管管,这不是正要拉你去寻风蝉谷么,等到你剑法大成,十个王府君也不够你打的,罢了罢了,等到天色再晚些,那地方也不好找了,咱们这就走罢。”
风青桓应了一声,满脸的欣然,寻思:“以前也真眼瞎,怎么就没觉着师哥人这么好,不过他这身体……实在弱了些,得空了拉他去趟我家,让爹请人给他好好看看……”
脚下的落叶传来莎莎的响声,薛彦忽然顿了一步,回头道:“你走路就走路,好端端的,死死盯着我作甚?”
“你不看我,又怎知我在看你?”薛彦一脸的冷色,风青桓赶忙又开口,“咱离那风蝉谷还远么?万一是个苍蝇谷蚂蚁谷,回去还来得及盖房子么?”
“你——”
“师哥,我不过打趣两句,咱们要处的时日还长呢,你这心眼也忒小了,我不也是想法子给你撑大些,防着哪天被我气死么。”
薛彦懒得再回话,抬手就一爆栗,风青桓吃痛也不还手,更是没皮没脸地拉住薛彦的衣袖,嘟哝道:“师哥你走慢些,我内伤还未愈,委实是跟不动了。”
薛彦闻言,随即屈身半蹲,风青桓用力拉了一把,却是纹丝不动,“师哥,我腰腿好着呢,你这是闹那般?”
“你不是走不快么,我背你。”
风青桓正想往后撤步,薛彦伸手一扯,不由分说地将人挂到背上。身侧的林影随着薛彦的脚步,闪逝得极快,湿气也扑面而来,风青桓似在出神,又似在专注地打量着什么。
走遍了方圆十里,只得一处藏匿在沟壑之间的山洞。风青桓绕得心猿意马,趴在薛彦肩头囫囵了一晌,再醒来时,眼前已是一片漆黑。
“师哥,你确定我家剑谱……就藏在这么个抠唆地方?”
“青桓,这可是你家的祖荫,好歹庄重些,不然夜半里小鬼上身,哭爹喊娘的教人笑话。”
“我娘走得早,我爹从来不惦记我,喊他们啊,还不如喊师哥。”
薛彦正欲还嘴,风青桓翻身而下,故作错愕地道:“里面怕不是有什么机关暗器之类,师哥你掐指算算,大抵什么方位,我给你挡着?”
薛彦默然不应,只是伸手拉住了风青桓的后摆,不想这一呼一吸间,已然触动了脚下好几根暗线。
“趴下!”薛彦一声惊呼,骇得风青桓一个踉跄,一道箭翎擦着耳际划过,而后脚跟便传来一股大力,只能顺势躺倒。
上下一番轮射过后,已不知晓过了多久,风青桓躺得脖颈略酸,刚刚抬起一寸,正面射来一支冷箭,好在伸手及时,于腰腹处截住了箭尾,这才堪堪躲过一劫。
“师哥,这箭来时的力道疲软得很,莫不是从洞外来的罢?”风青桓正说着,远处渐渐透出一点日光来,薛彦提起风青桓的衣领,火急火燎地往另一侧走。
“师哥,你放开,我自己能走——”风青桓狠狠一甩,再看薛彦丝毫没有放手的打算,只得躬起半身,由着薛彦一牵到底。
原来适才的光亮并非从真正的出口传来,尽管通向洞外,却只有两掌宽度,正对一架机弩,看得风青桓冷汗直溢。
“乖乖,还是师哥眼尖,要是我自己冲上去,将头卡在这里,今日可就死得惨了。”
只言片语打动不了薛彦,风青桓跟得愈发吃力,正准备□□抱怨几句,哪知薛彦忽然停步,风青桓一头栽到他背上,撞得眼冒金星,“师哥,你好歹吱个声,一下杵在这儿,谁防得住?”
自从绕过此前的孔隙,便伸手不见五指,唯有衣料摩擦的声响可以让风青桓猜测薛彦的举动。
“师哥,你摸着什么了?难不成我家的剑谱就藏在此处?”薛彦冷声厉喝,“别吵!”
风青桓饶是不忿,想起此前的惊险,也不敢胡乱开口,扰乱薛彦的心神。等到身旁的动静完全止歇,风青桓才道:“莫非我家剑谱……早就被人拿走了?”
薛彦冷哼一声,“临到这关口,你心眼还恁地大,若非我清楚丁家人的习惯,方才的弩|箭已经去了你半条命了。”
“师哥见多识广,不仅晓得这隧道出自谁手,还晓得人家行当里的关窍,师弟佩服,委实佩服。”
纵然看不清风青桓的脸色,薛彦对这罕有的夸赞也是却之不恭,顶着极难忍受的酸软从头摸点,又过了许久,终于摸出一块能够掀开的盖板。
“师哥,可是找着什么了?”
语声未落,头顶窜入一道强光,薛彦的身后沉下一道厚重的石门,随即裹来一阵狂风。
风青桓扯紧了薛彦的衣角,直到肆虐的狂风平息以后才松手。
薛彦背对着风青桓一动不动,风青桓等得莫名其妙,忍不住开口道,“咱们现下要出去么?”
薛彦蓦地一转,从风青桓腰间取下剑鞘,用剑柄对着风青桓道:“你一个人出去,我在这儿等着。”
风青桓一脸愕然地道:“师哥,门是你开的,让我进去抢功劳,可又是逼着师弟不厚道了。”
“你这厮……想得也忒多,这巽离六相才过了第一相,往后的关窍都得你一个人闯,外面守着四具铁甲,按你眼下的功力,打得过一具也难。你先试上一个时辰,我去去就来。”
“别走啊师哥,我连一具都打不过,四具岂非要命——”风青桓话说一半,脊梁骨被人狠戳一指,险些一猛子栽到地上,好不容易站稳了,喉头又是一紧,薛彦扯住他领口,又将他倒拽回洞中。
风青桓迟疑道:“师哥……你是改主意了……要陪我同去?”薛彦将人按在地上,冷然道:“上药!”
风青桓原本想着,身上的内伤不痛不痒,明显好转了许多,早就可以放任着不理不睬了,岂料薛彦不依不饶,外敷内药样样不少。
风青桓光着半身,冻得哆嗦连连,忍不住抱怨道:“师哥,你快好没?再这般折腾下去,我这内伤还没好透,又染上风寒,再养个十天半月的,万一那王府君找回来——”
“成了。”薛彦冷声打断,脱下风青桓披给他的外袍,随手丢了二丈远,气得风青桓直跺脚,“好容易稀罕他一回,还这般糟践——”衣袍捡了一半,还未来及心疼,脑后就顶上了一个冷冰冰的物什。
风青桓从头到脚一激灵,当即转身飞刺,那铁甲硬生生挨了一记,仅只多了一道不甚起眼的划痕,风青桓倒撤几步,一直撤回先前的洞口,铁甲才伸够不及,恢复此前的死气沉沉。
风青桓歇了没两口气,足跟又挨一脚,薛彦戏谑道:“前有豺狼,后有猛虎,要偷懒自个儿先掂量掂量,看师哥考不考虑给你留个全尸。”
风青桓回头瞪了一眼,耳后响起一连串的铿锵之声,再不敢怠慢半分,左劈右砍,打得天地不分。薛彦盯了足足半个时辰,见风青桓始终不曾分神,这才一步三回头地原路返回。
作者有话要说:
实习结束犯了懒癌,明天起保证不断更,不定期加更~Flag先立着,倒了提头来见
第68章 从来英雄志气短(四)
光阴飞逝,倏忽春秋两度,又是一年落英时节。
薛彦倚着门柱昏昏沉沉,木漆的耳杯半斜在手边,酒水淌了一地。
“师哥,你怎么又杵这儿打盹呢?看我带什么来了——”风青桓手上提着两只野兔,掌根隐隐可见一点血迹。
薛彦截过风青桓的手掌端详了一会儿,看清那血迹并非刮伤所致,才松手喃喃道:“我走前不是叮嘱过,师父过几日要来……你怎还有心思磨费?”
“师哥,你这喘鸣越来越重,放在榻上的夹袍也不记得穿,莫不是已经老糊涂了。”
“你才老糊涂,粥熬好了,自己舀着喝,别把碗放乱了。”
“哎。”风青桓说着,捡起了地上的酒盏,一缕药味极是刺鼻,引得他心烦意乱,随即伸手抚上薛彦额头,“师哥,上次你那伤寒还没养好呢,为何不在屋里躺着?”
好在薛彦面上的血色比先前回转许多,风青桓想将人往背上挂的时候,反抗的力道也大了不少,这才略略有些放心地道:“师哥,咱们进屋罢。”
薛彦摆手道:“我不饿,待会歇息好了,出来比划一段,我再给你挑挑毛病。”
“师哥,你放心罢,我除了睡觉吃饭走个来回,一晌也未曾耽搁……呃,咱们聊天得另算——”
薛彦冷声打断道:“你同师父没处过几日,哪里晓得老人家的手段,就算把这止水境界揣摩透了,也万万不能大意。”
风青桓悻悻地走入屋内,等到再走回院落时,天已完全黑了,薛彦半倚着墙壁直起身来,嘴唇依然泛白,风青桓看得分明,嗫嚅道:“师哥,眼下天色已深,看也看不清楚,你身体还没养好,要不明日——”
薛彦不耐烦地厉声道:“谁知道我养病这几日,你究竟偷没偷懒,别废话了,拿剑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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