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洛雁胡不归 (达咯哒)



众人一听此言,立马晓得其中要害,霎时窜出五道黑影,飞向风骊渊托身之处。

头人往前走了几步,急急喝道:“弟兄们稍安勿躁,风骊渊武功奇诡,阴险狡诈,须得耗得他精疲力尽才能万无一失,眼下急于一时,等他有力祭出后招,到时我等又该如何?”

那头人颌下的胡须渐渐掀开了一半,姓秦的小黄门看在眼中,阴声惊叫:“他……他是奸细!他和风骊渊是一伙的,弟兄们快些、快些收拾了他!”

头人回身大喝:“我先收拾了你!”
小黄门屡屡撺掇头人动手,只因自己稀松二五眼,唯独脚程飞快,眼下跌倒在地,却是一点显现不出,头人手起刀落,已是身首两地,再没了说话的机会。

“这人看着眼熟,哎,莫非……是同那小短腿一起的李哥?他还一屁股坐我背上……”风骊渊刚刚怔住,第一把破月斩魂刀堪堪飞来。

“李哥,小心!”风骊渊赶忙伸手,拽得李哥一个踉跄。
使刀那人手法巧妙,飞刀在空中转了一圈,一发不中,居然绕回原处,又被收入囊中。

李哥震了震手中马刀,二人背向站立,蓄势待发,风骊渊忽然问道:“大哥好生眼熟,咱可是哪里见过?”

话音未落,先前那人再度出手,逼得风骊渊闪身后退,李哥被他一拉,闷声倒地,摔了个四脚朝天。

风骊渊挡开同时飞来的三把飞刀,好不容易得空喊道:“阳大哥,你没事吧!”

原来阳文广粘胡子染眉毛,还一直压着嗓子,装着狱卒“李哥”的时候弯腰驼背,口齿不清,实在挂不到飞扬跋扈的“阵前风”头上,终于没了碍眼的胡须,这才使得风骊渊猜认出来。

“轩翥,这几个——阳大哥还对付得了,用不着你搭手,南面走不得了,要往东面走——”阳文广大刀一翻,卷着劲风拍在风骊渊背上,却无预想之中的钝痛,风骊渊借力一蹬,瞬间闪出数丈。





第32章 燕雀安奈鸿鹄飞(四)

阳文广委实算得上司马颖帐下的人物,除了先前五个飞身无影,剩下几十名死士,全都被他堵在原地,迟迟无法脱身。

挡了半个时辰,阳文广左支右绌,背上连中数箭,已是油尽灯枯,到了强弩之末,心道:“五把折了三把,那几个人……总该奈何不得轩翥了……如此,也算还清那人恩情,不留什么遗憾……”

风骊渊向东奔逃,五个杀手身法迅捷,越跟越紧,不多时已有两人赶到近前,阻住前路。

两把飞刀集在手法最巧的一人手中,其余四人站定四角,搭弓驾弩,箭羽猎猎作响,轮射不断,风骊渊挥剑格挡,看着居然不甚费力,还能分神回顾数丈外寻机偷袭那人。

飞刀统共出了三回,全被剑风打偏,围住四个方位的杀手似是力竭,搭弓的动作慢了不少。

风骊渊累得气喘,居然强笑几声,还打岔一句,“兄台果然好手段——”

那人气得面若猪肝,只因害怕损折飞刀,方才用的是“南雁回头”,软绵绵地着了三成力,才让风骊渊避得轻松随意。

“南哥,再拖上一时半刻,弟兄们……恐怕坚持不住了。”立在北面的杀手急忙呼和一声,逼迫那人使出全力。

几人再度缠斗在一处,“南哥”趁着风骊渊忙于招架,悄然闪身遁形。

千钧一发之际,东面的枯树丛中突然传来咯啦啦几声脆响,冒出十数个人头,为首一人高鼻突兀,鹰目瞿然,正是前去寻人的石勒。

“当心!”
石勒目光所至,“南哥”将将站定,风骊渊脑后长眼,甩手飞出一剑,当即对穿那人胸口。

“南哥——”西面的杀手惊呼一声,四人霎时团在一处,皆是怒目圆瞪。

中间一人微微转头,对着身侧之人耳语道:“寒哥,这暗器功夫除了南哥,弟兄里头唯你擅长,甭管这刀结果如何,弟弟们都认,莫像南哥一般犹豫了!”

那人说着,突然窜身出去,拔剑指向风骊渊,另外两人同时动作,一人抽鞭,一人搭弓,只留一个缺口,等着“寒哥”将飞刀探入。

石勒见状,厉声大喝,“弟兄们,风弟弟今日遭难,咱们岂能坐视——”石勒正欲慷慨激昂,居然被风骊渊直接打断:“这些个家伙不好对付,弟兄们躲远了去,莫被风某牵累。”

话音未落,那三人同时出手,将风骊渊围在正中,持鞭那人只攻下盘,另两人围住上手,逼着风骊渊空出后背。

四人打斗起来,动作飞快,众人根本搭不上手,石勒眼中愤愤,心中暗自骂道:“哼,石爷爷为救这厮跑断了腿,临到头来,竟还当着石爷爷的面逞英雄,委实可气,但这几人当真扎手,这厮折腾了一天,决计招架不了太久,石爷爷定要帮他一帮!”

石勒抓起手边马刀,狠狠向着远处的“寒哥”一抛,适才“寒哥”将要发力飞刀,眼见马刀劈头盖脸而来,骇得他差点向后一个跟头。

“石大哥——扔得好!”风骊渊一肘戳在使鞭的杀手脸上,解了下盘之围,石勒此举及时,更免后顾之忧,尽管力竭,心内却是暗喜:“再来两剑,这二人我便收拾了。”

然而惊变陡生,仓促间飞刀忽至,风骊渊堪堪闪过,那刀竟又奔着石勒去了,这一发后劲不足,风骊渊情急间徒手劈了一掌,在掌心划出五厘长的血痕。

风骊渊浑不在意,反身挥剑再扫,那四人原本以为功成得手,却看风骊渊剑势更横,猛力不减,面上皆是惊骇之色。

“那刀未中,弟兄们快撤!”“南哥”大叫一声,兀自飞身逃走,其余三人脚下生风,也是眨眼没了踪影。

“风弟,你怎样了?”
风骊渊屏了数息才道:“无碍,此地不宜久留……出了这片林子,你就领着兄弟们撤走,别再跟着风某了。”

石勒闻言,怒色骤起,“你这厮……委实不识好歹,石爷爷自问撇了嫌隙,接连搭救两回,也算待你不薄,你怎么——”

“咳,石大哥精明果勇,胸有大志,跟风某行道殊途,若是受了风某牵累,不知还要蹉跎几载才能飞黄腾达……也罢,大道上必定还有埋伏,既是毒发,打不动也逃不走,不如让石大哥将功抵过,引着风某出去领赏,咳咳……”

石勒扶着风骊渊脚步不停,任由风骊渊迷迷糊糊地自言自语,心下暗忖:“原来石爷爷与他结交一场,竟被他看扁至斯,真是气煞……看他这样子,非得早些拿来解药不可,只有使些权宜之计再做打算……罢了罢了,石爷爷一人做事一人当,功成求得富贵,不成也是真英雄,管他区区的虚名作甚……”

心结一解,石勒即刻遣散众人,搀着神志昏沉的风骊渊继续向前。

暮色将临,寒风四起,再走得百丈便是大道,依稀传来兵马攒动之声,周边火光渐明,石勒深吸一气,镇定心神,将昏迷不醒的风骊渊扶到背上,绕过身前最后一株枯木。

千人兵马盘在山道边口,一名眼尖的斥候高声喝道:“殿下,出来个虬髯汉子,他背上驮的……是风骊渊!”

司马颖从华盖中缓缓踱出,向远处望了望,顿时喜上眉梢,拊掌笑道:“多亏玉先生神机妙算,提点本王留在此处守株待兔。”

马车之后,飘出一道白衣,玉面遮了全脸,胸前端着一把羽扇,露出的腕骨黝黑枯槁,显是上了年纪。
司马颖对着白衣又道:“此后还得倚仗先生,劝服那人为本王死命效力了。”

风期古立在一旁,眸中冷光乍现,心下反复思量:“江湖上人人皆知,九年前,‘玉悬壶’业已下落不明,但凡招摇撞骗的半吊子医者,往往借来玉悬壶的名头。既是哑巴书生一个,又能师从何人?灌迷魂汤的本事也是一套套的,折腾得司马颖脚不沾地……还是小心提防着些,以免节外生枝……”

又走几步,风骊渊突然醒转,低声对石勒耳语道:“石大哥,待会儿你就说……我——”

石勒听得一点,已是颇为怨愤,冷声直接打断:“石爷爷记得了,也不看看眼下什么关口……你个愣头棒槌装死就成,不劳费心。”

风骊渊被呛得咳嗽连连,石勒步速不减,不多时已到司马颖近前,哐当就是一跪,震得风骊渊一下噎住,再难出声。

石勒道:“罪臣石勒,前来将功抵过!”

石勒遭捕一事,一直未曾有人上报,风期古尽管知情,却是默不作声,司马颖心中诧异,依然面不改色,沉声道:“壮士平身,且先放下背上这人,让本王分辨分辨。”

风骊渊被石勒摊开在地上,暗自嘲道:“眼下才算真正领会了,什么叫‘人为刀殂,我为鱼肉’……”

“竟然、竟然真是轩翥……好壮士,你解了本王之忧,此前不管犯了什么罪过,全都一笔勾销,回去还有加赏。壮士趋走风尘,恐怕劳顿已久,风卿,你先带他下去。”

“殿下——”风期古正想推脱,司马颖怒气难捱,大声道:“玉先生镇在此处,何须风卿插手,还不快点退下!”

石勒单膝跪地,并不理会司马颖的呼喝,风期古也久久不肯上前,场面一时僵持,风骊渊又咳又颤,看着愈发虚弱,置身事外的“玉悬壶”终于走出,挡在风骊渊身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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