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隽修喘息着站起来,走到离崔治不远处又跪下来,勉强支撑抱拳道:“晚辈……柳隽修见过……崔先生。”
崔治和善地笑了笑,神情又回复平淡。“坐下吧。”
柳隽修实在没有力气再站起来,于是就地坐了。
卫柘将柳隽修浑身上下的伤情看得更清楚,惊呼道:“刚才黑暗中都是你的声音?”
崔治接话道:“那些暗卫就算是死也不会让任何声音从自己嘴里发出来。”
这是间接替柳隽修回答了问题。
卫柘起身走过去,边掀伤口处的衣口边说:“这么多伤,要赶紧止血包扎才是。”
崔治道:“卫柘,他的伤口不要紧,你不如拿些跌打损伤的膏药来,再看看他有没有脱臼,还有他的左手小臂有没有骨裂。”
卫柘心惊。却听柳隽修道:“这个崔先生判断失误,我确实被踢打得不轻,不过骨裂的却不是我。”
崔治点点头道:“你很有胆色。”
柳隽修又抱拳道:“多谢先生手下留情,否则隽修难逃一死。还未请教先生尊姓大名。”
崔治颇有意味地看着柳隽修,道:“在下崔治,在江南城卫军任城门领。”
卫柘转头问:“隽修这算是考验过关了吗?”
崔治点头。
柳隽修道:“晚辈尚比不过先生手下的暗卫,不知如何为先生效力?”
崔治正举杯喝茶,听了这话无聊笑笑道:“你可以打退堂鼓。”
柳隽修毫不迟疑地摇着头说:“晚辈绝不!”
崔治放下被子,手指叩着茶几道:“以柳公子目前的本事,可以做很多大事,就看柳公子愿不愿意了。”
柳隽修探道:“还请先生指点。”
崔治直视着他的眼睛,道:“有的人被下了杀令,还要不留痕迹地完成,并且这样的杀令也会时不时发出来,这里面有些事需要的正是柳公子这样的人。不知柳公子意下如何?”
“杀手?”柳隽修吃惊。杀手选用的都是独身无根基的人,崔治是什么意思。
崔治道:“非也,你是下杀令。”
卫柘一惊,抓着柳隽修手臂的手不觉收紧,听到柳隽修发出一声嘶的痛声,才恍然松手。
崔治看着表情不同的两张脸,慢悠悠说下去:“下杀令最重要的不是勇气,而是决断力。以执行和下发命令为第一要务,绝对不可以妇人之仁,犹豫不定。”
柳隽修虽不明白下杀令到底是什么事,也猜到是命令,看了看自己身上的伤,便奇怪地说:“那先生何必还要测试晚辈的功夫?”
崔治道:“人只有在命道受阻的时候,才会被激发出本来的潜能。你过关,不是指活下来了,而是可以胜任成为下杀令主人。”
“啊?”柳隽修惊疑道:“晚辈以为,下杀令和江湖令一样,是由杀手升任或是选□□的。”
崔治道:“江湖追杀令天下皆知,下杀令是为朝廷效力,怎能如闹剧般吵得人尽皆知。”
“这么说,那些莫名其妙死掉的朝臣官员都是下杀令的结果?”
“不都全是。若是必杀之人自然是逃不掉的,可有的时候一件事牵扯到好几个人,这就需要下杀令主人来裁决生死。”
“下杀令的主人权力有这么大?”
“是啊,决定生死的事情非同小可,所以说决断力最重要。”
崔治说着从怀里取出一块黑色刺金字牌,放到柳隽修手掌上。
“这是下杀令的令牌之一,是下杀令主人的身份象征。天下共有三块,分别是红玉官令、黑玉伐令、白玉杀令。你手里这块便是伐令,意为杀伐决断。三牌中,官伐杀权斗依次由上到下,官伐的使用是留印起效,杀是交令。你只留意官令的指示,不管杀令的运作。若伐令两次不执行指示,官令便会派可靠之人直接取命夺牌,然后另选一人接任。”
“怎样是不执行指示?”柳隽修托着黑玉,越发觉得沉甸甸起来。
“就是在一次指示里,一个人都不杀,或是弃卒保车。”
卫柘看着那块黑色伐令,低声问:“你不会反悔?”
崔治笑了一声道:“若想伐令离手,只有两个途径。”
柳隽修问:“哪两个?”
“一是找到拿官令的人,取而代之;二是――死!”
柳隽修收了伐令到怀里,没想到衣服被划破,伐令掉了出来,咚的一声砸在地面上。
崔治喝了一口茶,别有意味道:“嗯,柳公子可是在下见过的怠慢伐令的第一人啊。记着,丢牌丢命!”
柳隽修大窘,赶忙拾起。见崔治站起来,便也跟着起来。
“你这身衣服是毁了,去换一身好的吧。在下使命完成,这就告辞。还望柳公子好自为之!”
在武馆厢房里等着卫柘送来新衣,柳隽修赶紧换上。手里握着玉牌,不可置信道:“这能用来杀伐?”
卫柘道:“别小看了这玉牌。哪日你要是弄丢了它,不光你,整个祥云武馆还有我的命都得跟着你陪葬。”
柳隽修问:“你对伐令了解多少?”
卫柘想了想道:“听我表哥说到过一回,伐令认命不认人。”
从武馆里出来,柳隽修看着卫柘一脸落寞,便问道:“你看起来闷闷不乐,可是心中有事?”
卫柘道:“算是吧,表哥派人送信,叫我近日回家去。他也不说有什么事,我就觉得没好事。”
柳隽修道:“兴许是天冷了,他正好得空训导你。”
卫柘皱眉:“所以我说没好事。”
第40章 第 40 章
五经端着盛放着纸和砚台的托盘路过厢房门口,听到里面传出说话声。
只听柳源儿担忧地说:“……万一又像上次一样,可怎么办?”
随后是和襄的声音,“怕什么?我出去又不是为非作歹。”
“可上回……好大的动静,我怕……又对少爷不利。”
“要你跟着我去,怕不怕?”
“不怕!”
须臾主仆俩出来了。五经装作若无其事地主动上前道:“襄少爷,您用的兴和宣纸除了这盘子里的之外,已经用完了,您看要不要今天出去买些回来?”
和襄看着托盘,道:“当然要买,这事就交给你去办吧。还有毛笔,上回我给你说的那种,看看还有没有,多买几支备着。”
“襄少爷这是要出门吗?”五经问道。
和襄知瞒他无意,直接答道:“有事去一趟解阳山,晚了就不回来了。如果夫人问起,你就如实说。”
“啊?不回来了?”
“有柳源儿跟着呢,没事的。”
五经着急上火地看着和襄走掉,原地转了两圈,突然身后有人喊。回头一看是四宝。
“襄少爷是不是带着柳源儿到青马寺去?”
“他只说去解阳山,估摸着是吧。”
“你过来,我跟你说个事。”四宝把五经拉到跟前,附耳说了几句。
五经眼睛越瞪越圆,最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青马寺门口只有些零星的香客,和襄进门看到有僧人路过,就询问心正。僧人答:“师兄一早出去讲经,也没说什么时候回来。不过一定会赶在晚课之前回来。”
和襄略微思索,朝柳源儿侧了侧身。柳源儿会意,从身后包袱里拿出一包银子。和襄把银子递给僧人,道:“这是在下奉上的香油钱。在下与心正师傅是旧识,特来求见。不知师傅可否行个方便,让我们主仆二人有个栖身之处等心正师傅回来。”
僧人道:“阿弥陀佛,多谢施主。天气渐寒,寺内客厢修缮。施主若不嫌弃,可到山后茅舍休息。”
茅舍毗邻寺院,是香客多的时候临时安置住的地方。进门以后,里面布置简单,一床一榻,一方桌配四条长凳。床上被褥单薄,但收拾得很干净。桌上有土陶烧制的原色茶壶茶杯。
僧人道:“施主稍坐,贫僧这就去端着茶水过来。”
和襄不敢劳烦,就叫柳源儿跟着去。
柳源儿回来,边倒茶水边说:“这是旧年的龙井。那和尚说,午饭自会遣人送来,若是无聊可以到佛堂听经。少爷要是想写字,我去找笔和纸。”
等得久了和襄渐渐发困,又是坐马车来的身上也乏,跟柳源儿说着话便倚在榻上的方枕睡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方才悠悠醒来,眼前依稀有人影,心里倏地以为是柳隽修。睁大眼睛看清,原来是心正。
心正坐在桌边看经书,觉察动静就放下书,扭过脸来。“你醒了。”
“师傅什么时候来的?柳源儿呢?”
“贫僧让他去佛堂待着了,以免他留在这有些话不便说。”
和襄起身理衣,然后过来坐下。
这次来青马寺还是三个月前在卫家别院与二哥见面时,二哥指点的。之前虽见过两次,但都是偶遇。如今再见,一时间竟不知从何说起。
两人静坐了好一会儿后,心正先开口问道:
“你见过……和二公子了?”
和襄点点头,好奇问:“师傅怎得认识我二哥?”
心正道:“昔日和二公子曾救过贫僧一命。第一次看到你,贫僧就认出你来,你们兄弟长得很像。”
“师傅可知我二哥在哪里?”
“和二公子因为需要并无固定居所,贫僧后来才知道,他也一直借此四处寻找你的下落。”
“我在柳家的事难道是师傅告诉二哥的?”
“正是。贫僧不确定你是否就是五公子,也不便及时告知和二公子,所以没有给你明说。”
“我与二哥已经见过,相互确定安好。二哥说让我来找心正师傅,商议寻一位先生指点我读书作文,以备明年乡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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