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渭城雪 (临世写尘)



  衣轻尘将衣裳穿好,被褥铺好,分外好奇地问询花沉池,“你几时起的?”

  花沉池将一页内容看完,伸出手指来搭在书页上头,以食指扳过下一页来,抬眼答道,“半个时辰前。”

  衣轻尘明了地点了点头,朝雨只背着行囊,抄着手,倚靠在门框边的橱柜上,眉心微蹙,心事重重。衣轻尘顾虑到朝雨的心情,未再多做拖延,只将行李再度检查了遍,便领着二人往码头赶去。

  眼下这个时辰,卖早膳的铺子才开门不久,包子都还未上蒸笼,衣轻尘一一看过,无甚可食,只能将就着饿上一顿。

  赶到码头时,船上已有了四五名客人。船是楼船,分作上下二层,上层为露天的空旷甲板,客人们倚在栏杆上头有说有笑,似彼此相识,而就在这群人中,衣轻尘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衣轻尘与正背着鬼面郎君的花沉池对视一眼,一前一后往船上走去,朝雨紧随其后。

  四人并未直奔甲板,而是先去了早先定好的房间,将鬼面郎君安置好,朝雨十分晕船,严重到哪怕船还未开,便已有些头昏反胃的迹象,花沉池为她看了看脉象,掏出瓶药丸来,令她服下休息片刻。

  四人在屋中坐了片刻,衣轻尘却突然起身走至窗边,将窗户大开,便见一抹鲜红的日轮自海天交界处微微探出个脑袋来,比红绳还要纤细的腥红连接着碧水青天,衣轻尘见之,便再挪不开视线。

  朝雨捂着胸口,有些不大舒服,只好强迫自己转移注意力,与衣轻尘讲解起江陵这边的风貌,“此乃江陵一景,船上那些人许都不是来乘船的,更有可能只是来看日出,日出过后便会离开,公子你若想看,可上二楼。”

  衣轻尘品味了一番朝雨的话语,赞同地点了点头,“朝雨姑娘你可要一同上去透透气?”朝雨却摆了摆手,“不了,我睡会,顺带看着鬼面郎君......”衣轻尘便又转头看向花沉池,“木头你呢?”

  花沉池却显然在想旁的事情,直到衣轻尘唤了第三遍,方才回过神来,“嗯,好。”

  经过沿窗走道时,衣轻尘一面望着湖水,一面问花沉池,“你不常出神的,是在想灵山的事?”花沉池垂了眼眸,若有所思道,“灵山一直依附于皇族,若国师要反,我担心灵山会受到牵连......”

  衣轻尘沉吟半晌,因着灵山乃一大宗,背后的牵扯与变数委实太多,他当真不知该如何推算,只能出声安慰道,“你要相信药宗本就一大宗派,不会如此轻易被害的,若再不放心,你书信回去告知他们便是,有天清宗主坐镇,无需担忧。”

  花沉池却摇了摇头,“师尊他老人家已是半步仙道之人,轻易无权干涉宗派内务,只不过是个撑场面的......罢了,多说无益......”

  便再闭口不谈,衣轻尘也不好继续过问。

  二人方一登上二楼,便有猎猎湖风刮过,将二人的衣袍发丝吹得翻飞。花沉池抬手压住斗笠,掩面的黑纱却还是被吹的撩开,花沉池觉之不妥,便要下楼,衣轻尘想要跟着,花沉池却摇了摇头,“你看吧,莫介怀我。”

  考虑到花沉池眼下正忧心灵山,应是无心赏日了,随他一人静静也好,衣轻尘便也不再坚持,只回身往栏杆处走去。

  目之所及,望见那抹熟悉的身影。

  今日的辉夜正穿着一身粉白色的异域裙袍,面料上点缀着重重叠叠的粉色花蕊,头顶盘发,描眉点唇,怀中抱着一个小小的瓷罐,衣轻尘最是清楚此为何物,也顷刻明白了辉夜来此登船的用意,正犹豫着还要不要靠近,辉夜却早已发现了他,迎面走了过来,深鞠一躬,“衣公子。”

  衣轻尘礼貌地笑了笑,“辉夜姑娘今日好生漂亮。”

  辉夜却轻笑着摇了摇头,“公子莫说这些客套话了,如今江陵火案已结,罪过归在鬼面郎君头上,兄长他倒是落了个清闲自在,尸骨化灰,盛入这一方小小罐中,百余年前,我二人当是想都未有想过会有如今的结局。”

  “兄长他呢,平生偏爱美景,最易触景生情,尤其喜好这无边的水域,他总时常站在这座码头旁,望着日出与我说,海面的尽头便是故乡......”

  衣轻尘不忍打断,任由辉夜继续说下去,“终归是回不去了,家也没了,我呢,曾以为我好歹还有个兄长,算不得孤身一人,如今啊,却总觉得心里少了些什么......”

  泪水盈了眼眶,滑落下来,不待她抬手去拭,便已被湖风吹走,“我的命数还有数十年,他还撒手了一个戏班子,一个毛毛需得我帮衬管教着,除此之外,我也不知该何去何从了,只是兄长他已身化灰飞,不再被拘束于这片土地......”

  说着,便将瓷罐的盖子掀开,从里头抓出一把灰白的粉末,朝空中一抛,一面抛,一面开腔唱着首童谣,衣轻尘倾耳细听,才发觉这是一首异域歌曲,不仅歌词完全听不懂,便连曲调都同中原、西域乃至苗疆迥然不同。

  骨灰散尽,曲终泪干,辉夜深深地吸了口气,复又吐出,语调里带着股哽咽的意味,同衣轻尘道,“听公子你们的安排,信已写往洞庭去了。今儿那人约莫便会乘船回来,他假扮了兄长这么多年,其实我也挺想去见见他的,只是想到见后还需分别,便不如不见了。”

  “他的罪行我从朝雨姑娘口中了解了一番,确是罄竹难书,但......我还是想托公子你为我给他带一句话,这话,也是我在整理兄长的书信时发现的......”

  “‘须知红尘相守不易,眼前人自当怜惜,往后光阴不可错付、不应荒唐,百年转瞬,莫至死前方才觉孑然一身。’”

  说罢,辉夜便又朝着衣轻尘鞠了一躬,下船去了。

  徒留衣轻尘一人站在原地,望着那早已浮出湖面的红日出神,甲板上人已尽数散去,未有一人是留下乘船的。

  衣轻尘走去栏杆边,凭栏望着辉夜的身影远去,消匿在逐渐熙攘的人海之中,船夫一声吆喝,楼船逐渐驶离岸边,衣轻尘若有所思地品味着辉夜方才的一番话,偏过头去,但见日头照耀的甲板之上,一名身着戏服的苍白少年正伫立在那儿,目光亦是追随着辉夜的背影。

  似是觉察到衣轻尘的目光,少年转过头来。

  这一次他并未点缀容妆,只本着一张病态却干净的面容,勾起嘴角,与衣轻尘感激地笑了一笑,而后转身,透明的身躯穿过栏杆,消失在湖面之上。

  都说江流东入海,这少年也必然能够回到他的故土。

  这是衣轻尘眼下的唯一念想,他若有所失地叹了口气,正准备离开,却觉察少年原本站立的地方似隐约有个物件正在反光。走过去将之捡起,才惊觉是一个十分精巧的腰坠。

  腰坠通体暗金,似一铃铛状的椭圆球型,内部镂空,从缝隙往里看去,可以看见里头还有一个镂空的小球,如此做工,得是多厉害的工匠花费了多少时日,才能雕琢出这么一个?

  衣轻尘将之略微摇晃,能隐约听出里头的小球中似还包裹着什么,附在耳畔又摇了摇,浪涛拍岸,鸥鸟啼鸣,一道空灵且远古的歌声自渺远处飘来,一瞬间,衣轻尘似看见了月下礁石,一个模糊不清的人影正坐在崖边轻哼旋律,衣轻尘想要再凑近些看清,可一走近,眼前却什么都没有了。

  衣轻尘自觉未能帮上竹取什么,却凭空受了这一份厚礼,心底委实有些过意不去,便起身朝着竹取消失的方向道了声谢,将腰坠小心系挂在腰间。

  腰坠挂上的那一刻,从与花沉池相遇开始便隐隐作痛的心口,似乎便不那么疼了。

  衣轻尘捂着心口的位置,若有所思地感受了片刻,确认不是错觉,方才意识到,或许此物便是真真先前同自己说的,对他和花沉池都有用的物事。

  凭栏吹了半个时辰的风,直将脑袋都吹得有些疼了,衣轻尘方才回了客房,刚一进屋,便见朝雨正趴在窗户旁透气,花沉池却并不在这儿。衣轻尘左顾右盼了一阵,问朝雨道,“你瞧见木头了吗?”

  朝雨难受得连头都不想回,只随意地摇了摇,“没回来过。”衣轻尘便又退了出去,沿着走廊寻觅起来。

  船上除他们四人外再无甚旁的客人,这也是朝雨早先便安排好的,为之后沉船做的准备。

  衣轻尘沿着走道晃悠了一阵,突然听见旁边的屋子里传来磕碰的动静。

  他停下脚步,小心翼翼地将那房门推开,便见花沉池正站在屋子中央,斗笠掉在一旁的地上,自大开的窗户处吹入的湖风将他的发丝吹得有些凌乱,一些日光洒在了他的身上,那处的皮肤便泛起了红疹。

  就在他的脚边,月家杀手正歪倒着靠在床榻边缘,面上神情万分痛苦。

  衣轻尘推门的一刹便闻到了一股奇异的药味,幸而湖风很大,即刻便被吹散了。他赶忙走入屋内将斗笠捡起为花沉池戴上,抬手摸了摸后者脸上的一道血痕,似是被月家杀手偷袭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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