衣轻尘有些搞不清楚状况,试探着问道,“你现在是江止戈,还是江九曲?”
鬼面郎君闻言捂着心口又咳了一阵,端了派架子,“你觉得呢?”
是江九曲无误了。
弄明白了身份,沟通起来也要方便很多,衣轻尘抬眼看了看窗外,隐约可见一艘楼船的轮廓,正是从洞庭赶来的那艘。衣轻尘看了半晌,问鬼面郎君,“你在骂甚?”
鬼面郎君闻言冷哼一声,看向窗外的楼船,“......那船上少说也有十数人吧,都是些惦念鲛珠之辈,可怜鲛珠如今并不在奴家身上,那身躯也是奴家那好哥哥的......”说罢,偏头看向衣轻尘,“如今奴家的神识在这处,奴家那哥哥的神识便必然在那艘船上,你们觉得他能否打得过那些人呢?”
一番沟通,衣轻尘大致捋清楚了是什么情况。
原来江陵火案结案那日,朝雨、辉夜与县衙、戏班商讨出的最佳结果便是,全部归罪于鬼面郎君。
一是因为除江陵火案之外,临近城市的诡异案件皆是实打实的由鬼面郎君所做,至于是如何实打实,皆是县衙的一面之词。二是戏班考虑到日后立足,不希望竹取被江陵人记恨,权衡之下便选择将责任全部推诿。
如此一来,江湖上所有人都觉得,鬼面郎君之所以接连在江陵附近犯案,必是有所目的的。
恰这时衣轻尘等人为设计脱离江陵,放出了鬼面郎君盗走鲛珠的风声,各路牛鬼蛇神听到这个消息,纷纷奔赴江陵,其中洞庭往江陵来的那艘船上便有一伙十余人是为此而来。他们在甲板吹风时无意间谈到鲛珠与鬼面郎君的事,言语间带了些侮辱人的词汇,恰被鬼面郎君听见,而鬼面郎君又是一副桀骜性子,当即上前出言挑衅......
衣轻尘听罢,第一个想法便是,还好这群人不知道鬼面郎君究竟长啥样,多半也没认出江止戈的脸来,否则可能就不仅仅是偷袭这般简单了。
鬼面郎君也是通晓此中道理的,起身活动了一番筋骨,歪了歪脑袋看向众人,“所以毛毛的事,只是你们哄骗奴家过来的借口吧?”衣轻尘点了点头,“聪明。”下一秒,腾空一翻,避开了鬼面郎君甩来的绸缎,半跪着安稳落地。
朝雨将手摸上腰间铁鞭,鬼面郎君却摆了摆手,“无趣,没打着,不打了。”
话虽如此,鬼面郎君终归是一个喜怒无常的不安定存在,屋中没有一人能够因这句话真正卸下防心,鬼面郎君环顾众人面上的神情,咧开嘴笑了笑,“莫要这般紧张......”
朝雨直直地白了他一眼,衣轻尘却尝试着与面前的这个疯子沟通,“你......为什么要这么做?”鬼面郎君疑惑地歪了歪脑袋,不解道,“什么怎么做?开心便做不开心便不做,就这般简单。不过你问的是哪件事?”
衣轻尘便直接道,“食髓教,究竟想做什么?”
提到这个问题,鬼面郎君先是一愣,而后以长袖捂嘴,放声笑了许久,直将距离这间屋子很远的月家杀手都给笑来了。后者方一推开门,鬼面郎君眸中便闪过一道寒光,门板被推开的一刹,黑色的绸缎如埋伏许久的毒蛇一般尽数扑去,月家杀手吓得骂了句,“我去。”连连后退避开。
二人缠斗片刻,僵持不下,但明眼人都能看出谁都没有使出全力,朝雨不耐地将铁鞭一挥,生生将二人抽开,破口骂道,“吵什么吵!船沉了老娘把你们的脑袋拧下来!”二人这才安定下来。
饶是如此,衣轻尘仍未有放弃追问鬼面郎君的打算,只将先前的问题又重复了遍,“食髓教究竟想做什么?”
鬼面郎君眼珠子转了转,想了片刻,缓缓走至衣轻尘跟前,虽被花沉池拦下,却仍是一瞬不瞬地盯着衣轻尘的眼睛,“虽然奴家很想回你一句‘凭什么要告诉你’,不过这般未免太过无趣。奴家考虑一会儿,打算予你一些提示。”
“第一呢,食髓教的那些护法,全都是和奴家差不离的人,至于何为差不离.....嘻......你见到后自会明白了。”
“第二.....奴家与他们并不很熟,远不至于会将彼此的秘密分享.......”
“第三嘛,公子你可别看奴家这样,奴家可是个很有道义的人,答应保守的事情,绝不会泄露一字......”
“第四,公子,奴家我,可是帮一个人,向你隐瞒了很多事哦.....而那个人究竟是谁......你不妨大胆地猜测......”
衣轻尘听罢,眉头皱了皱,且不说鬼面郎君说的是否属实,但玩弄人心确实很有一套,如此一来,仿佛身边的所有人都有可能是伙同鬼面郎君向自己隐瞒秘密的人。想罢,衣轻尘决定将其所言当做耳旁风,吹过便散了,并不往心里去。
第106章 沉船
一番话说完,鬼面郎君嬉笑着不再言语。窗外楼船愈靠愈近,连船身上剥落的朱漆与贝类都能隐约瞧见,衣轻尘吩咐众人带上行李,往二楼去。
去往二楼途中,衣轻尘还特意放缓脚步等了一阵鬼面郎君,与他交代道,“一会若想要救江止戈,便委你将这船沉了。”
“哦?”鬼面郎君却笑着反问道,“奴家为何要救他?”
衣轻尘却只是拍了拍他的肩,无声地笑了一会,什么也不说,转身往楼上去了,只留鬼面郎君站在原地,面色复杂地望着衣轻尘的背影,淡淡地骂了句,“笑得真恶心......”却还是选择跟了上去。
两船错身,中间只余几丈空隙,衣轻尘一行人在甲板上候了多时,皆一瞬不瞬地盯着对船甲板上的那些人。
那些凶神恶煞,身穿马褂的男人们正围着江止戈倒地的身体,不时踢上一脚,其中一个右眼带疤的男子道,“喂,老三,你别不是把人捅死了?”另一坐在矮凳上擦拭朴刀的男人冷笑一声,不以为意,“死了就丢海里喂鱼去,这一船都是我们的人,还怕闹到官府去么?他们有人证么?”
不待衣轻尘出声,身侧便掠过了一道黑影。
黑影翩然落于对船的船舷之上,湖风猎猎,将鬼面郎君的盘发都吹得散了。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看清来人,直睁大了眼睛,啧啧惊叹,“美人啊!”其中有一两人将好奇的目光投往衣轻尘这处,疑惑地指了指鬼面郎君,“你们的人?”
衣轻尘下意识要摇头,但是想了想,却又点了点头。
那提了朴刀的男人一拍桌案,怒而起身,直指着鬼面郎君道,“瞧你这模样应当也是练过的,泰山刀门听过没,劝你别自找没趣......”话音刚落,脑袋便飞到了海里,但听“噗通”声过,无头尸首摸了摸自己的断颈处,鲜血喷涌,胡乱摸索,方才走出几步便倒地了。
鬼面郎君兴奋且癫狂地睁大了眼,伸出五指摆于眼前,痴笑道,“果真还是自己的身体杀人最为方便......”下一瞬,意识到衣轻尘等人想要跳到这边船上来的动作,侧首回望过去,笑道,“衣白雪,你先前委托奴家的事,奴家会做的,只是奴家那好哥哥,可不会还给你......”
衣轻尘警惕道,“你要抓江大哥去作甚?将他变作尸人?”
鬼面郎君仿佛听到了一个天大的笑话般,捂嘴笑了片刻,“将他变作尸人?奴家可从未想过在他身上动用甚邪法,奴家就是要他作为一个人活下去,一辈子感受着奴家为他制造的痛苦,在悔恨中度过。”
“所以,眼下这不时互换神识的邪法必须解开......”
“虽然奴家不知道他是从哪儿学来的这邪法,用来约束奴家的行动......但那天鬼老头定是有办法解开的,所以奴家奉劝你们,不要和奴家抢人,否则......”
还未说完,绸带便缠上了衣轻尘等人所在船只的栏杆,衣轻尘赶忙抬起后脚,径直跳到了鬼面郎君所在的船只上,可是其它人却没有他这般快,衣轻尘方才安稳落于甲板之上,便听闻身后轰然一声,整座船便歪斜了过去,连带着撞到了眼下所处的这艘船,撞出了个窟窿。
鬼面郎君颇为钦佩地望着衣轻尘,拍了拍手,“不愧是上任盗首,不过只你一人,能做得了什么呢?”
花沉池等人虽然连同船只一并沉入了水中,但衣轻尘相信几人的水性,因而也不如何担心,只静下心来思考着如何与鬼面郎君周旋,“你想要将这船上的人都杀了?”
鬼面郎君咧嘴笑道,“不可以吗?”
话音刚落,又有两颗人头飞了出去,鲜血四溅,直将衣轻尘的一身白衣又染了鲜红。衣轻尘抹了把脸上溅到的污血,拔出匕首,摆出架势,鬼面郎君难以置信地狂笑道,“你要与奴家打?只凭你?”
衣轻尘面色却颇为认真,“只凭我。”
话音刚落,人已冲出,灵活避开扑来的几道黑色绸缎,连翻身带腾空,连滚地带抵挡,只拼命朝前冲,鬼面郎君一开始还对这种碾死蝼蚁的压倒性胜利感到痛快,可渐渐的,他便意识到了不对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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