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得深的地方,除了眼角,无非左臂和侧腰两处玻璃刺入。清创缝合后包扎妥帖,只要按时换药,很快就能愈合。细小擦伤遍布左侧身体和脖颈,大部分已经结痂,有几处略微红肿,在羽儿冰凉指尖轻触的时候,传来轻微刺痛。
这么严重的车祸,她只受皮外伤,眼角伤势也没影响视力,实在是不幸中的万幸。
听到羽儿轻轻叹了口气,她眼底又是一阵酸涩,却再流不出半滴泪水。
发泄至此,也是足够了。原菲撑起身子,脱离羽儿的怀抱,自己垂头穿衣,有意让自己丑陋的左脸躲避女孩的视线。
“不知道陈青有没有跟你说明当时的情况。”原菲的嗓音沙哑得令她皱眉,却是已经恢复平静,开始商谈正事。
“没来得及细说,只说你伤得不轻,让我回来照顾你。”
原菲摇头叹息,歉然道:“他这么说,吓坏你了。”
羽儿露出一抹苦涩笑意,将她的手握在掌心,轻声道:“是啊,下次见了他,你要帮我好好批评他。”
“事故发生得不正常,那司机不像酒驾,货车在撞上我们之后还能控制方向、平稳刹车,也不是车出了故障。一个运货司机,出了车祸,伤了两人,心态好到无所畏惧,更是可疑。既非天意,我怀疑是人为。”
羽儿认真地听着她的分析,神色也愈发凝重起来。
“车是白逸的,一向出入平安,却偏偏在有我的时候发生了意外……而我最近做了什么,又惹怒了谁,似乎一目了然。”原菲抬手烦闷地抓了一把散落鬓边的长发,“是我连累了他们。”
羽儿却摇了摇头,讳莫如深道:“谁连累了谁,还不一定。”说着拿出手机,拨通了陈青的电话。
电话那边的声音很是疲惫:“怎么了?”
“陈哥,白律师怎么样了?”先是友好的问候,那边却有点不耐烦道,“刚手术完,还没醒。你回来了吧?好好照顾菲神,就这样。”
“等一下,”羽儿阻止了他想要结束通话的举动,直截了当道,“既然白律师一时半会无法康复,那么你们掌握的证据,是不是交给我继续处理比较妥当?”
原菲听闻羽儿此言,顿时恍然大悟。
那边沉默了一会,却是偷梁换柱道:“这次的事故是大学区的交警队在处理,那个司机也很配合,答应会如数赔偿,不用我们操什么心了。”
“既然事关重大,重大到让你们险些遭人灭口,这条统一战线跟谁站,怎么站,我们都没有选择。如果你和白逸想不明不白地利用原菲,甚至拖她下水,我决不允许。”
“我们没有!”那边着急起来,“我和老白从来没想过要利用她,只是恰好目标一致才暗示她加入。是她自己同意抛砖引玉,需要她做的事情,也都是她自愿的!有些事情,不告诉她也是为了保护她,这你应该明白的呀,你不也瞒过她、骗过她么!”
羽儿神色一片冰冷:“我瞒她骗她的时候,可没把她搞得满身伤痕。”
陈青也动了怒,几乎是低吼道:“谁能知道康宇会丧心病狂到雇凶伤人!这是我和老白要害她吗?!这笔帐,你别记错了地方!”
“证据是你们找的,康宇雇凶伤的也是你们,怎么说也是你们连累了她。大账记在康宇头上,小账你和白逸一个也跑不了。”羽儿依旧是不急不恼的语调,却又强硬到不容反驳。
陈青听上去是被她气得不轻:“顾羽知!!!你这小丫头哪来这么多阴谋论啊!”
羽儿冷哼一声,毫不示弱道:“这种事,我从小见多了。”
那边终于被她噎得没了言语,倒是也没挂电话,只是不停地喘着粗气。羽儿顿了顿,还是放软了语气,好言相劝道:“你们的证据需要有懂法的人接手处理,却不能让更多人被牵涉其中、身处险境了。交给我吧,我有办法。”
“你一个大学没毕业的小丫头,能有什么办法。我可告诉你,这事太大,你要是接不住,那就是神仙难救。”
一口一个小丫头,让羽儿火冒三丈,却还不得不压下情绪,继续恳切道:“我家里的情况你应该了解,就算接不住,我也有路可退。”
“唉算了算了,懒得跟你吵。今天下午我找人去接你,找个地方跟你细说。”
挂了电话,取得阶段性胜利的羽儿一转头,却发现原菲不知何时已经不在身边了。厨房里有叮当声响,她走过去,发现原菲已经在做早餐。
见她进来,灶台前的人勾起一抹玩味笑意:“吵完了?”
右边脸颊朝向门口,笑意动人依旧,左脸却隐在她看不到的方向,姿势有些固执的别扭。
羽儿脸红了红,全然没了电话里跟人争辩的从容气度:“我才没跟他吵架。”
原菲挑了挑眉,不置可否,却看得羽儿心惊胆战:“你别表情这么丰富,当心扯到伤口了。”说着就要走过去,原菲赶紧又偏了下脸颊,躲避她绕过来的视线。
羽儿看到她的举动,却不满地蹙了下眉。先是伸手将正在煎蛋的灶台关了火,又扳着原菲的肩头强迫她转向自己。
那双眸子慌乱地窜来窜去,不敢与她对视,可爱又让人心疼。羽儿凑过去在她唇上轻咬一口作为警告,命令道:“看着我。”
原菲垂下目光,睫毛轻颤,犹豫了很久,才敢去看羽儿的眼睛,和那双乌黑瞳仁里自己的影子。
恶鬼一样的左半边脸映在黑玉宝石上,还是让她心惊不已,很快又移开了目光,低头不语。
羽儿叹了口气,似乎是无奈至极,语气几近哀求:“别躲着我……”
原菲心里一抖,慢慢抬起了头。
“你在我面前的畏缩躲避,会让我很难过……很挫败。”
原菲似有所悟,又像是懵懵懂懂。
“你表现出害怕我的样子,可真是这世上最可怖的事了。”
原菲明白过来,自己下意识的举动,给她增加了多大的心理压力。她紧咬下唇,犹豫了一会,主动伸手将羽儿抱住了。
“我不怕你。”
羽儿避开伤口揽紧她,轻笑声无奈而宠溺:“那就别再躲我。”
在暖意融融的厨房里,又被食物香气包围,是很容易让人放松下来的环境。拥抱渐渐发展成不知餍足的爱抚,羽儿因为担心弄疼她而束手束脚,原菲就自然地掌握了主动权。
经历过几天前的初次尝试,原菲明显比从前更放得开,也更知道怎样让她舒适。灵巧双手探入衣摆,从小腹一路攀上最贴近心脏的地方,惹得羽儿乱了呼吸,又忍不住勾紧她的脖颈,贴着薄唇吻了下去。
脖颈上的细小伤口传来阵阵微疼,恰如恋人的皓齿于其上婉转轻咬,奇妙又快活的感觉,让原菲加深了唇舌的进犯,逼得羽儿愈发温顺起来,任她予取予求。
与那些分手后为求安慰的吻不同,此时羽儿的温顺再不是心疼怜悯,而是全出自心甘情愿的臣服。
是她把一向高傲的女孩变成了这副温顺到几近卑微的模样。
原菲再也压不住心头的燥热,想故伎重演地抱起女孩,却被理智尚存的羽儿轻轻拦下。
“当心伤口,一会又要碰疼了。”
原菲皱眉:“可是——”
然后被羽儿暧昧的声音打断:“别急。你想让我去哪,做什么,直说就是。”被吻得红润通透的唇来到她耳畔,带给她言语和吐息的双重刺激,“我……都听你的。”
第51章 第五十章&予取予求
为了赶回来,本就一夜未眠的羽儿,又在最该清心寡欲的晨间被原菲一顿折腾,此时终于头痛欲裂,伏在枕上连起身的力气也没有了。
原菲一脸歉然地坐在她身旁,睡衣半解,风情暗藏,看着女孩不着寸缕的娇柔身躯陷在被榻里,单薄到令人心疼。
手摸上去,可以触到冷掉的汗,沁在如玉肌肤上,犹如一幅小荷初露的清纯图景,每一寸线条轮廓都似名家勾勒,完美得恰到好处。
然而……
“去洗澡吧,这样会感冒的。”原菲的声音很小,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逗得羽儿埋在枕中闷笑不止。
“笑什么呀。”原菲稍稍提高了音量,动手把她的身子扳了过来,免得她无力抬头闷坏了自己。
那副漂亮白皙的身子正面,居然烙上了不少深深浅浅的痕迹。浅的地方似雪映红梅,朵朵印在肩头;深的地方却如牡丹盛放,在脖颈和胸前沾上斑驳猩红。
原菲看着那些痕迹,脑海中又浮现出女孩在她怀里轻颤低吟的模样。实在太美,但这样的美,似乎还不足以成为她不顾轻重弄伤羽儿的借口。
她知道自己近来愈发莽撞了。在很多事情上,她本该思虑周全的,却不知为何没了从前小心谨慎的长处,屡屡做出不恰当的举动。从曝光恋情,到脱口而出的“水中月、指间沙”、又几次三番在羽儿面前控制不住情绪,再到此时不顾羽儿奔波疲惫求欢,甚至伤了她……原菲都几乎要不认识这个轻率又粗鲁的自己了。
但羽儿从没责怪过她。就像此刻,见她面露自责之意,仰面躺在床上的人抬起素白手臂,握住她的手,再次触碰她留下的那些痕迹:“这些是你给我的,我很喜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