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混进神刀堂的队伍里,在阿许突然带出游方庭的尸体时与众人面面相觑。
“诸位。”她的声音带着内力传遍全场,人群安静下来。
她对我说话时,一向是温柔的细语,我从没听过她这样中气十足的豪迈吼声。
“今日,为了惩戒窃阁之人,在下宁许,有幸请到了方丈和统领,以下说的每一句话,都事关我飞声阁的未来。”
身居上位的众叔爷早知她要说什么,气定神闲地与方丈叙旧,方丈只是笑笑,望着阿许的方向并不答话。
“这具尸体,是在下亲弟。”
她说什么?
不仅我心头一紧,叔爷们的脸色也微变,纷纷论道“和说好的怎么不一样”。
“十多年前,阁中叔爷因在下女子之身,绝不同意父亲将飞声阁交予在下,如今却心怀不轨,凭空捏造现任阁主并非父亲亲子的谣言,将其残忍围杀于雪原深处。狼子野心,苍天明鉴,幸有方丈与统领共同作证,如今得以讨伐!”
方丈朗声道:“不错!不愧为宁祁之女!”
神刀堂统领孙浩然长刀骤起,他的雪鸮长唳随刀风扫啄众叔爷双眼,方丈禅杖一横如泰山压顶:“清诸位见证!”
阿许飞身而起,长刀直取叔爷项上人头,刹那间座上鲜血飙升,人群骚动。
阿许竟有这样的野心。
我趁乱离开充满鲜血味道的宴席,一时不知该往何处去。
她把游方庭的尸体当做我,展示在众人面前。这样一来,即使我没死,也再不能撼动她的阁主地位,她要“我”永远地闭上嘴,既不能继续探究自己的过去,也不能回阁,最好远赴移花岛,也许还能接替真正的游方庭活下去。
我当她是亲姐,她却从来明白我不是宁家人。
我注意到薛鬼客以及他的手下都不在场,如果找到他,或许还有东山再起之机。
【立即去找薛鬼客】→下一章13
【东山再起……?】→下下章14
☆、第十三章
【立即去找薛鬼客
事已至此,阿许与我背道而驰,只有薛鬼客还勉强可以交付信任,他与我各自掌握一半兵符,可号令飞声阁暗面里的大批死士精锐。我的那半在离开飞声阁时交给了阿许,但薛鬼客从不相信阿许,一定会带在身边。
找到他并不难,我得以纠集人马,暗中拟定计划,十天之后潜入了飞声阁。
即使改朝换代,那些阿许习惯的布置依旧熟悉,杀入主阁如探囊取物,待将她斩于刀下,我终于找回大局在握的平静心境。
这才有余裕观察一些疑点。
她身着根本不像一阁之主,缩进宽大的狐裘,抱着暖炉,手边连一把匕首都没有,长发挽成时下女子流行的花样,松松披在肩上。
这副柔软的姿态,与那日在高台上皮革裹身、长刀在侧的神刀打扮判若两人。
我依稀想起父亲去世后,她最早作这副普通女子打扮的原因——
“以后你不必参与江湖打打杀杀,做些你喜欢做的简单事情就好,其他的交给我。”
当时我那样说。
“头儿,接下来呢?”薛鬼客见我磨挲着阿许保管的那半块兵符沉思,忙将他的那块也还给我,“您给我下令吧。”
“来路上抵抗的人都杀了吗?”
“都杀了。”
“把她敛了,然后到书房来找我。”
十几天后,飞声阁风波大致平定,我听闻尹珣被处斩的消息,当夜带人潜入县衙。
我想带青冥回去。
尹珣已死,他便与过去彻底诀别,没有继续留在县衙的必要,何况我已没什么再瞒着他,哪怕当时他再愤怒,这些天过去,也总该在辗转难眠时想起我。
他需要我。
轻轻推开他的房门,一股呛人的烟气袭击了我。
青冥闭着眼睛伏在床头,将许我的诺言抛之脑后,又执起那烟杆,手臂斜支于床沿外。
里头的烟草已经燃尽了,碎末随着我开门带进屋的风化成飞灰散没,而他的手臂还垂着,仿佛熟睡一动不动。柔顺的灰黑长发随风轻扬,遮住半张棱角分明的脸。
月光清明,投在他那段手臂白皙光滑的皮肤上,令我想起那些同住的夜晚,仿佛他下一刻就从被褥伸出手抓我的袖子:“徒弟,能再近一点吗?”
当然可以。
我走近去,碰到了他冰冷的躯壳。
哪里都没有伤口,一杆烟刚好抽完。
他自绝经脉了。
昆山玉碎end】
☆、第十四章 完结
——东山再起吗?
我忽然想起执念于复仇的尹珣,现下竟多少能体会到一些他的感受,只有真正站在寄人篱下的位置,才能明白的凄凉。
飞声阁不属于我,现在不过是物归原主。
阿许这么做,本来也无可非议,我没有理由恨她,相反,她教导我,帮助父亲抚养我,使我功成名就、锦衣玉食,十多年居于高位见识不凡,我应该感激她。
何况最终她还给我留了退路,令我能以游方庭的身份重新生活。
思及此,我拐向县衙。
青冥的毛病还没好,我不希望他找别人。
他又在抽烟。
只不过因为我已将他的烟草收走,那烟味并不熟悉,十分呛人。他抽几口,便咳一阵,却如瘾君子抱着不放,一口接一口,像在吸食毒药。
如今飞声阁“旧阁主”已死,尸体的面目徐海人尽皆知,我不敢卸去易容,他却一眼认出了我。
他立刻将烟杆藏到身后,又觉得自己实在没必要在我面前遮掩,便只放在院子的石桌上,这一着急,连声咳起来:“咳咳,你来干什么……”
烟杆竟还是原来裹着尹珣脸皮的那只。
“师父,您能收留我吗?”一想到他的毛病可能又犯了,忍不住才重新拾起烟杆,我朝他伸出手,“除了您的徒弟,我现在什么都不是。”
他不答话,抓起烟杆就要回屋,我不愿意看那属于别人的皮肤在他手掌里变得温热,一掌拍掉,攥紧了他的手:“师父,请您教我,如何才能得到您的原谅?”
他甩不脱我,咳嗽几声,沙哑道:“我没兴趣知道你的事,你也不需要我原谅,该做什么便做什么去,何须问我。”
我向他讲述所有经历,桩桩件件事无巨细。我讲我无家可归,讲受骗十余年为他人做嫁衣,讲亲兄弟成为争权夺利的牺牲品,讲独身一人遭受伏击,讲我身上斑驳的伤口,讲我心头无法排遣的迷茫。他的手渐渐不再挣扎,轻轻回握我。
我知道的,他总是同情弱者,他会原谅我。
这不算利用,我是他的徒弟,本就该受他保护,如果软弱无力的一面能使他放下戒心和成见,以后彻底戴上游方庭的面具亦无不可。
“你的伤如何了?”他终于开口。
“没上过药。”但已经结疤,快要好了。
他果然十分担心:“快进来。”
这些天东躲西藏,我身上满是尘垢,胡子也来不及刮,他去烧水来,挽起袖子亲自上手:“这里不会有外人,把易容卸了吧。”
我把脏污的神刀弟子服脱下,连易容面具一起堆成一摊臭烘烘的烂布,他也不嫌弃,捡起那堆衣服就打算稍后去洗,我从浴桶中起身拦住他:“师父,我想穿您的衣服。”
他瞧见了我身上的疤痕。
虽说都已近痊愈,但有两道极长的刀伤交叠于侧腹,沿着腋下斜划向后背,当时差一点穿破胸壁伤及内脏,即使现在看来都过分凶险狰狞。
他抱着脏衣服,手指摸上来:“怎么会这么长……”
“没关系,等我洗好,您帮我上药。”
他的手指在我侧腹滑动,被热水映衬微泛凉,我离开后他应当许久没有满足过这份触碰的渴望,似乎有些恋恋不舍。
“您能替我擦背吗?我够不到。”
我背对着他,却已听见他拿起布巾稍显急促的呼吸声——他忍得辛苦。
我状如不知:“尹珣后来如何了?”
“他又跟我打了一场,杀不了我,自己身体却垮了。现在在牢里,再过十天问斩。”他叹了口气,“那些大户催得很急。”
又打了一场?还是青冥单方面挨打?
“师父。”我抓住他搭在肩膀的手,扯开他的衣襟,果然正如每次他上赶着给尹珣砍杀一样,又是满身绯红的刀伤,那伤似乎新近才拆绷带,仅仅长到不渗血丝的程度,比我的要严重许多。
【刹车,走微博】
长着这张脸,我已经无法继续在徐海待下去,便收拾行装,准备随青冥回移花岛。
只是没想到阿许找上门来。
“要走的不是你啊。”她着一身狐裘,明黄色的广袖襦裙掩盖了断臂,与我长着同一张脸的青年站在她身边,替她拂去肩上的落叶。
那天台上的游方庭是假死?
她总能察觉到我的想法,拉着游方庭的手与我交握:“来,两兄弟,拉拉手。”
青冥站在不远处,看着这奇异的一幕:“游方庭?”
我跟他同时转头,只不过我喊了一声“师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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