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深吸了一口气,下定决心似地走进了琴茶,琴茶看到他,一把将碎片藏到手里,惊恐地缩成一团。
洪生颐在那一瞬间觉得自己很坏很坏,看着琴茶可怜的样子,他的眼泪也差点掉下来。
可他不能哭,他可是堂堂洪家三少爷。
“喂”他走过去“给你”从怀中掏出一个格外精致的兔儿爷。
琴茶看了一眼,摇摇头。
“嘿,还不要”洪生颐气不打一出来,这可是奶奶给他的,小小的脑袋,饱满的脸颊,一点红唇....嗯?好像和琴茶还有点像。
“起来吧”他扶着琴茶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琴茶的鼻子还在往下滴滴答答滴着血,洪生颐掏出金丝边儿的白手帕来,给琴茶擦了一下,顺势把手帕塞到琴茶手里“拿着吧,擦擦血”琴茶从来没摸过那么好的料子,捏到手里又滑又柔,用来做手帕太可惜了。
“我去给你买,说吧,你要什么样的”洪生颐大方地把兜里的钱全部掏出来。
琴茶摇摇头,看着手里的碎片发呆,眼泪还是止不住往下掉 。
“好啦”洪生颐耐着性子“我去给你粘好,别哭了”说完伸手给琴茶抹了把眼泪。
琴茶还是哭,洪生颐气得都想打他了“别哭了!上我家来!你看着我给你粘,好吧?”
洪生颐心里也犯嘀咕,这小孩为一个兔儿爷哭哭啼啼,莫不是真的兔儿爷转世成了精,看到自己的粘土像被摔,心里不乐意?想到这,洪生颐也惊出了一身冷汗。
第3章 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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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三章
洪生颐走了,琴茶招呼几个伙计把水果洗了分给大家,一个伙计提着一个小篮子,问道“班主,这个...”琴茶扫了一眼“放那儿吧,我待会吃”
琴茶洗了手,拿了一块玫瑰饼,扳开,紫红色的花瓣馅儿从酥皮中争先恐后探出来。琴茶习惯了扳成两瓣,只是今天...
“师父”一个学戏的小徒弟在门口脆脆地叫了他一声,伸手,奉过去两支钗子“客人送您的”琴茶朝他温柔地笑了笑,将半块玫瑰饼递过去...
第一次吃玫瑰饼,是那年中秋吧。
洪生颐领着琴茶,手里捏着兔儿爷的碎片,急急忙忙往家里赶。
几个仆人赶忙冲过去把他们拦住,少爷可以进,可这脏兮兮的小优伶是怎么回事?这要是进了家门,老爷非怪罪下来不可。
“怎么的?我还回不了家了?”洪生颐的性子已经让琴茶磨到了极点,此时终于忍无可忍地发了火。
“少爷,不是您进不去,是他不可以的啊,他是做什么的,您还小,不懂,这要老爷知道了,非再打你不可”
提起上次那顿打,洪生颐又想起来琴茶是个男孩子。可是他一点也不恨了,琴茶也没说自己是女孩子啊。都是陈少爷瞎说!那么这半个月,琴茶真是白白挨了打。他那么小的个子,那么温顺的脾气,自己为什么要带人欺负他啊?
越想越愧疚,越想越难受,他看了看手里的兔儿爷,今天无论如何也要亲自帮他粘好,要亲手给他,要好好给他道歉。
想到这里,他搂住琴茶,对几个仆人大吼道“放我们进去!他是我的好朋友,我必须要带他进去!”
说着,他对琴茶说“跑!”说罢,拉着琴茶往东屋冲去。
几个仆人乱了手脚,想直接抓过琴茶打出去,无奈少爷把他搂得紧紧的,他们根本不敢用力,少爷细皮嫩肉,万一碰着伤着,他们谁也受不起。
琴茶奇怪了,这位少爷说自己是他的好朋友,今天还带他上家里玩,可平时呢,这位剑眉星眸的少爷可没少欺负他,他是那群少爷中个子最高的,他可记得清楚着呢。
几个人就面面相觑,眼睁睁看着少爷领着个唱戏的进了屋。
“坐那”洪生颐指了指自己的大藤椅“我想办法给你粘”
琴茶窘迫地,小心翼翼地正襟危坐
“那么紧张干什么,你以为你还是在登台唱戏呢,身子挺那么直,你不累吗!”
洪生颐也没粘过东西,他翻箱倒柜,最后学着女仆于四妈的样子,把兔儿爷勉勉强强拼了起来。
琴茶要伸手去拿,被洪生颐一把拦住“不要动!等它干了的”
琴茶收回手,低着头一言不发。
“你叫什么名字?”洪生颐问
“以前叫何栓子,现在叫琴茶,嗯... 你可以叫我栓子,也可以叫我琴茶”
“什么乱七八糟罗里吧嗦的,嗯,我倒是看你和那个兔儿爷挺像,唇红齿白,眼睛又大又亮,以后就叫你兔儿吧”
琴茶不说话了。
“你多大啦”洪生颐坐到琴茶身边
“六...六岁”
“哦,我大你三岁,知道我叫什么吗?”
琴茶摇摇头。
洪生颐带他看墙上挂着的一副大字,上面的落款工工整整写着洪生颐三个字
“洪...生...颐?”琴茶认真地读起来。
“嘿,不错,还认识字,你....”
洪生颐正准备说话,琴茶的肚子却先“咕”得一声响了起来。
“你饿了?”洪生颐问。
琴茶犹豫了一会,点点头。
“你没吃午饭?”
琴茶茫然地看着他。他从来没听说中午还要吃饭的,在桂川,一早一晚两顿饭,早晨白粥和馒头,晚餐是菜汤面条,都很稀,吃不饱。
“算了”洪生颐终于明白自己在这个小孩身上问不出什么“我去给你拿吃的”说完,他大步走了出去。
琴茶一个人茫然地看着这华丽的卧室,红木的桌子,绣着龙凤的丝绸被子,洁白的墙上挂着字画透过窗户,阵阵花香袭来,蜻蜓在池塘上上下点水。
这是和他完全不一样的童年。
是没有水袖,没有脂粉,没有血和泪的童年。
不一会儿,洪生颐端着一盘点心回来了,他很大方地把最上面的一个递过去,对琴茶说“吃这个,这是玫瑰饼,最好吃了”
琴茶小心地接过来,小声地道了谢,正要往嘴里送,看到洪生颐,又扳成两半,给洪生颐递过去一半。
洪生颐笑着摆摆手“你吃吧,我有的是,我们家里要多少有多少”
琴茶还是执着地伸着手,他不知道“要多少有多少”是什么概念,他只知道,只要分给洪生颐一半,他们两个就都能吃到很好吃的玫瑰饼了。
洪生颐接过来的时候,心里突然有一种很奇怪的感觉,在很多很多年之后,他才知道,那种感觉叫怦然心动。
第5章 第四章
琴茶扫了一眼台下,果然,不见生颐的身影。早该料到的,他今儿是不会来的了。
今儿唱哪出呢,不等他自己反应来,声音就吊着从嗓子里冲出来,提着一股劲儿,直入云霄“高卷红帘焚宝鼎,单请张郎配莺莺。落花满地胭脂冷,良辰美景洞房春。正中是鸳鸯夜月销金帐,两旁是孔雀春风软玉屏”
他需要想吗,不必,唱了近二十年的戏了,这些唱词他早就烂熟于心。像宝贝似的,他没事儿也哼上两句,他喜爱,他懂戏,是戏让他在乱世里苟且了下来,这条命,是戏给的,吃的每一口饭,也全凭着戏,就凭这些,他也应当爱戏。
可是好大的北平,爱戏的人不多。琴茶虽然是戏子一个,可他却是南坊街较为阔绰的一户了,尽管如此,也没什么人瞧得起他,就算他俊美,温和,富裕,可他还是戏子,是下九流的东西。唱戏的再有钱,他也终究是唱戏的。除了几个总来听戏的小当官的,包括生颐在内的几个少爷,和街坊的所有小孩子很喜欢他之外,还真没什么人瞧得上他。
小孩子是当真爱戴他的,他温柔,从不发脾气,对所有人说话眼里都带着笑,对再小的小孩,也都是细声细语的。他长得很漂亮,在戏台上是一种美,在台下又是一种美,小丫头总在背地里偷偷学他那蝴蝶般的兰花指,是只敢偷偷学,让家里知道她们学琴茶唱戏,是要给骂死的。
琴茶屋里永远有吃不尽的好吃的,不要说小孩子,就是大人们也没有几家能有琴茶这种条件。白茶,红茶,龙井茶,整整齐齐摆在柜子上,马蹄糕,桂花糕,龙须酥,用精致的小碟子摆在桌上,这些东西,很少有他自己买的,多半是那些客人送的。琴茶很乐意他们来,只有在这个时候琴茶才觉得自己被重视,被尊敬,被人当朋友。但是生颐不乐意,一旦琴茶收了别人的东西,洪生颐便会有点儿生气的,埋怨似地说道“你怎么收别人的东西”琴茶笑着说“我的客人喜欢听我的戏,送我东西我自然要收的”洪生颐气呼呼地说“我听你的戏听了十几年了,我也是你的客人,以后也得收我的东西....最好,最好是只收我的东西”
也是,洪生颐的确是听他戏最久的客人了。
琴茶的戏还唱得上不了台面的时候,洪生颐就已经来听他戏了。洪生颐不懂戏,他只是看琴茶在唱戏时眉目传情的模样,甚是好看。他也不走进桂川去,他受不了里面尘土飞扬的场面以及刺鼻的汗味混合着剩饭菜沤了的味道。只有在其他人欺负琴茶时,他会立马冲进去,没有人敢不知趣地招惹他。论体型,他吃着精米细面长大,比这些吃红薯白菜的小子高了不止一个头,论身份,谁也知道他是北平最富裕的洪家最受宠的三少爷。只要他眼睛一瞪,谁也不敢再碰琴茶一下。“琴茶是我最好的朋友”洪生颐爱把这句话挂在嘴边。每次琴茶唱到一曲末了,他会立刻拍手叫好,对琴茶喊到“好极了,好极了,快叫你师父来检查,检查完了我们去玩儿呀!”琴茶童年时期所有的快乐和安全感都来自于洪生颐,他有时候会想,如果没有洪生颐,他会怎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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