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个词戳中了守安的痛处。
“汉奸你大爷!”守安冲上去一拳把李书扬打回床上“你他妈的懂个屁,老子救了你的命,要不是我们,你现在就死了!”
“死了就死了,我宁可死街上,也不要从汉奸手里捡回一条命!”
“妈的,你敬酒不吃吃罚酒!”守安从桌上抓了把匕首,抵在李书扬的脖子上“好,老子算是白救你了,那我现在就了断了你!”
“守安!”琴茶及其虚弱又及其有气势的声音从背后响起,守安放下刀“师兄,他刚才….”后半句“他说我们是汉奸”被硬生生吞了下去。他又想不出什么发泄的办法,狠狠地锤了下桌子。
“守安,你先出去!”守安咬咬牙,低声警告李书扬“你当着琴茶的面最好把嘴巴放干净点,否则我绞烂你的舌头!”
“守安!”琴茶又催促一次,守安才闷闷不乐地走出去。
李书扬看了一眼琴茶,这是个极度俊美消瘦的男人。他刚才的厌恶收了一半,一方面是因为刚才守安的威胁确实让他有些害怕,他相信那个愣头青做得出来。另一方面,琴茶确实有些太好看了,他不忍心再说出什么恶毒的词汇攻击他。
但是好看归好看,再好看也是卖国贼。
李书扬抿着嘴看了琴茶一会,这名字,这张脸,怎么都觉得眼熟,突然,他灵光一现,想起这就是北平唱青衣的名角儿,琴茶。他之前和洪三少爷走的很近,后来据说又和日本人走的很近…看这样精致的脸,传言应该八九不离十。
对付不同的人就要用不同的方法,李书扬不确定自己是不是琴茶喜欢的款。
他收起了愤怒的眼神,换上了及其清澈且纯真的神态,“哥哥!“他的嗓音带着少年特有的阳光和朝气。
没想到琴茶还是板着一张毫无血色的脸,只朝他点点头。这让李书扬有点挫败,他知道自己没有洪少爷那么温文儒雅,没有那鬼子那么深沉冷傲,甚至不如刚才走出去那小子那么强壮阳刚。但他没想到琴茶的反应这么冷淡。
他再次试图搭讪“哥哥,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学生证上有。”
“哥哥叫什么?”
“琴茶”
“乐琴书以消忧,所以是琴,松花酿酒,春水煎茶,所以为茶。琴茶,是这样吗?”李书扬挑了挑眉,他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睛很亮,折射了午后柔和的光芒,凝聚在琴茶身上。美好的字句,是学院里每一个怀春少女都无法抵抗的,这一点李书扬最清楚。
“说笑了,唱戏的贱命一条,随便找个好看的字凑起来罢了。”琴茶不为所动地把守安刚才摔到桌上的匕首收起来。
“什么贱命”李书扬趁机拉过琴茶的手腕,把他拉到自己身前“我之前所见的一切,都不及你万分之一美好。”
琴茶没有反应,他淡淡道“好好休息,休息完了回家,你□□父母不管吗?”
李书扬觉得彻底没戏,躺下背过脸去不理会琴茶。
他觉得传闻真是不可全信,琴茶就算不上钩,我也要亲手杀了他
第17章 第 17 章
月光如水,冷了,凝了,流不动了,李书扬站在琴茶床边,一动不动地看着在床上安然入睡的琴茶。
格外清秀的一张脸,月光像给他蒙了一层薄薄的纱,不知道是他使月光更亮,还是月光使他更白。
“如果你不是汉奸就好了。”李书扬暗想“这么好看的大哥哥,杀了真是可惜。”
“干什么?”琴茶忽然转身,面向李书扬。
“啊”李书扬吓了一跳,半响,支吾道“没,没什么...”
琴茶坐起来,顺手把过长的刘海理了一把,挑了挑眉笑道“怎么,什么时候回家?外面这么乱,叫你爹娘来接你?”
李书扬低下头,咬了下嘴唇“嗯 …爹娘,没了,家….嗯,也没了。”
“那你打算住这儿?”出乎李书扬的意料,琴茶没有对他的遭遇有过多的同情,而是问他下一步打算。
“我已经联系了我的老师,过几日她来接我。”
“嗯“琴茶点点头。
李书扬在屋里扫视了一圈,视线停留在琴茶床头的兔儿爷上,他咧嘴一笑,露出了两颗尖尖的亮亮的小虎牙“兔儿爷!”他叫道。
琴茶也笑了一下。
“我能看看吗?”李书扬认真地问。
琴茶取下来,递给李书扬。李书扬小心翼翼地捧在手里,用手指轻轻摩挲兔儿爷淡褐色的鼻尖儿。笑着说“真可爱,你的做工好精致啊,连胡须都这么逼真。以前我娘每逢中秋都给我买,我也喜欢把他们摆在床头,可是我家不像你这么富有,买不起这么好看的,都是些很粗糙的。”说着,他把兔儿爷贴到脸颊上,“哇,好冰。”他又笑了起来。
“不是我买的”琴茶淡淡一笑“别人送的。”
“谁啊,谁啊”李书扬坐到琴茶旁边,饶有兴致地问“哪户小姐?漂不漂亮?你的青梅竹马?”
“少来了”琴茶笑着给他一拳”现在的学生不好好读书瞎想什么呢?洪家三少爷送的。”
“哦,三少爷,洪家三少爷?”李书扬惊呼道。
“对啊”琴茶茫然地看着他。
“他很厉害的,学富五车,骁勇善战,日本人打进来,他是第一批前去作战的。我们同学都知道他。我们都把他当英雄?你们关系很好?你们认识多久了?他小时候什么样?他是不是总来听你的戏?”
琴茶听这小子把生颐夸得天花乱坠,心里也跟着乐起来,他光是听到有关生颐的消息就高兴,更不用说是这样夸生颐了。
两个人一直聊到了后半夜,琴茶没想到有天可以从别人的眼里去了解自己心心念念的生颐。他忽然觉得生颐离自己没有那么远了,反而很近很近,似乎就在自己床前。
但是对生颐的思念,却又越发的浓重起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两个人一直说到后半夜却丝毫没有困意,最后还是李书扬起身道“那么,琴茶哥哥,我先走了。”
“晚安,书扬”
“晚安,琴茶”
李书扬刚走到门口,琴茶又叫住他“等一等。”
李书扬心里一惊,赶忙把露出袖子的半截匕首又塞回去,他恢复了刚才天真烂漫的笑容,问道“怎么了,琴茶哥哥”
琴茶招了招手示意他过去,李书扬走过去,琴茶递过去一颗包着淡绿色纸皮的糖果。“人在难过的时候,就要吃一点甜食。”
李书扬接过来,松了口气,笑了笑,转身出了门。
外面是一片漆黑浓厚的夜,让人看不到终点。
桂川每天热热闹闹,带着一种凄凉的热闹。
“太君,喝茶,喝茶,这茶叶大大的好!”几个伙计还在为了生存,不得不点头哈腰,对日本人鞠躬,学着他们蹩脚的中国话。
二少爷不知什么时候凑到一郎身边,把茶杯毕恭毕敬往一郎身边推了推,道“一郎大佐,看不出来您这么喜欢听戏的。”
一郎看着台上,目不转睛道“不是喜欢看戏,只是想看看他罢了。”
“哦,他!...他啊!”二少爷点点头,继续讨好道“大佐的眼光真不错,他是琴茶,北平的名角儿,唱花旦一绝!您要是喜欢,改日请他去给您唱,您隔壁和大家都挤这里!”
“不必了”一郎笑着摇摇头“战争结束,我带他走。”
“唰”一杯滚烫的热茶浇到一郎头上,他还没反应过来。二少爷先大呼小叫起来“哎呦!不得了!谁啊!谁啊!”说着,慌忙拿袖子给一郎抹了把脸。一郎气急败坏地把他推开,站起身拔出枪来,发现面前站着的正是琴茶的师弟——守安。
一郎对琴茶的脾气极好,但不代表他对守安也有同样的好脾气,他骂了一句日语,把枪抵在守安头上。
守安也不甘示弱,把匕首抵在了一郎的喉咙上,骂道“你他娘的再给我说一遍,你要带谁走?”
二少爷知道自己这次不会吃亏,连忙挡在一郎面前,嚷嚷道“干嘛呀,干嘛呀!怎么?臭戏子还想动手打人啦?不要命了?”他话还没说完,就被守安揪住了领子,用力一扯,远远地把他扔地远远的。二少爷没站稳,一个趔趄,整个人翻倒在桌上,随着一声巨响,桌上的茶具全部摔了下来。
一郎真的发火了,朝天放了一枪,瞬间桂川里乱成一锅粥,穿旗袍的女人和穿和服的女人一起尖叫,拎着小皮包或者攥着小手帕争先挤出门去。男人们一边胆战心惊想往外挤,又想拿出自己的君子风范,最后还是以一种极度夸张又扭曲的姿势蜂拥出去。
琴茶听到动静,往台下一瞥,看到守安正被几个日本人拿枪指着,瞬间来了火气,随手抄起一把凳子扔过去,正中几个日本兵的脑袋。琴茶怒喝道“干什么?”
论平时,无论桂川发生什么,他都不会和客人发火,永远是先训斥自己的徒弟和师弟,中国人的恭谦礼让,他牢记于心。可这次不一样,他们是日本人。日本人敢在桂川对自己师弟动手了,日本人彻彻底底欺负到头上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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