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少——!!”
老六嘶吼了一声,想要从血泊中爬起来。宋子毓的同伙见宋子毓倒了,面色仓惶,刚想有所动作,可是还没能摸到枪,警察们的几
十支枪械齐刷刷地发出了子弹上膛的声音,他们被枪口对准,只听警察们怒吼道,“谁也不准动!”
说罢,在周队和另一位队长的命令下,警察们拿着枪支,纷纷逼近了他们。
宋子毓发出了阴冷的笑声。
“哈……哈哈哈哈……”
魏柏言的心里终于生出了一阵后怕,眼睛里的闪烁出卖了他刚才的慌乱。过了好一会儿,他身体才逐渐回暖。魏柏言肩头上的血还汩汩流着,但他似乎感觉不到痛一般,拖着自己软绵绵的胳膊,像叶邵爬去。
魏柏言想摸一摸叶邵的脸,又有点犹豫。那个人现在这么脆弱,好像碰一下就会碎了,随时都会断了呼吸。他颤抖着手,终于只是拨开了叶邵沾着血的头发,露出了叶邵的眉眼来。
宋子毓倒在地上,任由警察们将他扣住,他漂亮白皙的脸蛋此时都沾上了泥,牵起嘴角,看着这样的局面,不知道是疯了还是傻了,居然笑了起来。笑的时候牵动了伤口,吐了几口血出来。
宋子毓的目光落到了魏柏言身上,没头没脑地说了一句,“魏柏言,你想不想知道叶邵的病能不能治好呀?”
魏柏言的身体一震。扣住他的廖桁京眉头一皱,啐了一口脏话,“你他妈给我闭嘴。”
“闭嘴?我为什么要闭嘴?”宋子毓吸了口气,看着廖桁京,桃花眼眯成了好看的弯月牙形状,他问,“你们杀了我那么多兄弟,抓了我妈,你们让我不好过,我为什么要让你们好过?”
廖桁京面色一冷,手里就用了死力,宋子毓的手都被扭成一个扭曲的角度了,但他好像天生不知道疼一样,面不改色。他笑得很开心,像是很得意一样,而他说的一字一句都像重锤一样敲在了魏柏言的心上,让魏柏言的心越来越冷。
“我之前在医院和你说的那些话都是假的,全都是假的。他那个病根本无药可医。你们就次就算救得了叶邵,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宋子毓笑着笑着,就咳出了一口血来,面色癫狂,乌黑的眼珠里渗出了骇人浸毒的眼光。魏柏言终于忍无可忍,他额头青筋立现,嘶吼着喊道:“你闭嘴!!”
魏柏言不顾自己重伤在身,冲上去扯着宋子毓的领子,一拳打了过去。饶是廖桁京钳住宋子毓的身体,宋子毓的身体也被带得像旁边歪了过去。宋子毓还在对着他们笑,笑得人的心里发毛,“或许你现在让他死,会是一种解脱。”
魏柏言操起拳头还想揍,廖桁京连忙拦住。魏柏言怒视他,“你给我放开!”
“再打人就要死了!”
“我就是要打死他!”
“你打死人可以,你坐牢了,叶邵怎么办?”
宋子毓看着他们争执,笑得更开心了,跟个疯子一样。笑得人眼皮直跳。
廖桁京一边分神拦住魏柏言,一边钳制住宋子毓,争执过程中,他突然在在宋子毓的后腰间,感受到了一个硬硬的东西。而且东西不只一个,好像是有一排。他脸色陡然一变。
魏柏言看到廖桁京的脸色之后,也向宋子毓的腰间看去,那里被廖桁京撩开了,因为之前有衣服挡着的关系,他都看不清楚,可此时他却分明看清楚了贴在宋子毓腰上的东西是什么。魏柏言的脸色变得苍白起来,心剧烈地在跳动。
——是炸弹!
“快蹲下!!!”
一阵巨大的火焰裹着劲风从宋子毓的腰间爆发开来,就在那炽热的白光淹没众人前,魏柏言拼力扑向了叶邵,将叶邵护在了自己的怀里。
巨大的爆炸在瞬间席卷了整个实验室。
爆炸声轰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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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
直至到许多年后,B市第一人民医院的人仍能回想起当年的场景。
一辆接一辆的救护车驶进了医院,数十名重伤昏迷的警察和犯人被送到了抢救室。他们浑身是血,不少人重度烧伤,有一些在接送的途中就已经断了呼吸。
和平年代里,都市里的人们大多生活安逸,这样一场犹如大战后可怕伤亡是他们从未见过场景。
宛如是炼狱一般的景色。
而其中最显眼的是两个二十多岁的男人。
他们看着不像警察,也不是罪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身材较为高大的男人将另一个男人死死地抱在怀里。高大的男人背上全是烧焦了的痕迹,插满了玻璃和砂石,鲜血淋漓。他怀里的男人也没好到哪里去,仿佛受到了什么极刑,身上无一处完好,皮肉上扎了钉子,肋骨折断,多处刺伤。两个男人的血肉粘黏到了一块,医生废了好大的劲,才在不造成二次伤害的情况下,将两人分开。
据说他们是在一个被炸毁了的实验室中被找到的。他们当时躲在了一个铁皮箱里,用铁皮箱挡住了大部分的伤害,才在那场可怕的爆炸当中幸存下来。怀里的男人送到医院只剩下一口气了,若非抱着他的男人首当其冲,用身躯护着他,那他最后的生机可能就会断送在那一瞬间的火光当中。
缉毒队的这一次行动被刻印上了历史,他们的事迹传遍了大街小巷。他们终于把扎根多年的大毒枭伏诛,只是也付出了重大的代价——包括警察在内共有二十七人死亡,三十一人负伤,是缉毒史上伤亡最惨重的案件之一。
而“红枭”最后的领头人——宋子毓在爆炸中当场死亡。
盘踞在国内多年的毒根终于被拔出,腥风血雨在宋子毓死亡的瞬间,画上了一个永久的休止符。
魏柏言在医院再次醒来的时候,床头的百合花盛开正艳。
花香熏得他有点迷糊,但不难闻,反而很香甜。他迷迷糊糊地打量着周围的环境。房间纯白,窗户半开,混有青草的微风从吹进来,湿漉漉的。一杆枝桠伸了半个身子进了房间,上头挂了几片水珠饱满的嫩叶。
他呈趴着的姿势,浑身无力,身体软绵绵的不像是自己的,很难使得上劲。他背上似乎敷了药,湿漉漉的,纱布下面的皮肉隐隐传来了痛感,一阵一阵针扎似的痛让他有点难受,但反而让他意识逐渐清醒过来。他花了三秒钟理解了先下的状况后,之前的回忆涌入了他的脑袋,他猛地睁大眼睛,从床上撑起来。
“叶邵!!”
一股剧烈的撕裂一般的疼痛让他闷哼了一声,他又倒了回去。门口传来了急促混乱的脚步声,廖桁京和周铭昆出现在门口,赶紧跑过来帮他扶好,整理回差点被拔掉的点滴,
“卧槽你急个什么,伤口要崩开了!”
魏柏言出了几滴虚汗,看向突然出现的廖桁京和周铭昆。周铭昆大开的病服还隐隐能看到纱布,但看上去挂彩不严重。廖桁京剃了头,头上和脖子都包扎了纱布,但精神还不错。
魏柏言刚刚醒过来,整个人还有些混沌,他一开口,声音就沙得不行,“我睡了多久?”
“那可真是太久了兄弟,都快一个星期了。”廖桁京的伤口似乎有点痒,他想要挠一挠,但又怕蹭到伤口,只能在附近的皮肤那里一点儿一点儿刮,“我们天天来看你,可你就是不醒,我们差点以为你醒不过来了。”
周铭昆说,“你们真的是福大命大,爆炸发生的时候旁边就有铁皮箱,小廖第一时间钻进去了。你为了救哨子走了远路,伤得很重。其他反应慢一点的,在那场爆炸当中基本都没了。回去你们一定要烧一柱高香。”
魏柏言听到叶邵的名字,眼神有些急切起来,“叶邵呢?他怎么样?”
廖桁京刚想接话,周铭昆就默不作声地看了他一眼,有几分让他闭嘴的意思。魏柏言察觉到了两人的小动作。周铭昆一转过头,就看到魏柏言用异样的眼神看着自己,心里咯噔一声,知道他看到了。
有那么几秒谁都没有说话,气氛一下子变得古怪起来。但周铭昆很快就把话头接过来说,“人现在没事,只是人还没醒。”
“你们别骗我。”
“……”
昏迷过去前,宋子毓的话还尤在心头。那句淬了毒的冰冷的一句“叶邵活不久了”狠狠地掐住了魏柏言的七寸,让他呼吸不过来。现在廖桁京和周铭昆样子,更是让他心头的恐慌油然而生。
周铭昆和廖桁京从未见过魏柏言那样的眼神,那是露骨的无措和探究,仿佛只要他们说什么不好的消息,就会变成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让这个人彻底崩溃。他们不想说,但那样的眼神又实在咄咄逼人。
“……”
沉默了半晌,廖桁京才委屈地说,“周队,我们还是说吧。”
周铭昆别过头,躲开魏柏言的眼神,却鼓起眼睛来瞪廖桁京,有点恨铁不成钢。廖桁京见周铭昆不阻止他了,就都说了,“你也不要太担心,我们没骗你,哨子人真的没事,前几天已经脱离危险了。”
“就是这一次伤得太重了,伤了根基,再加上爆炸造成的脑震荡,人清醒的概率不太好说。就算人醒了,身体也可能会不太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