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归望不禁道:“你是不是还要我们配太医?”
“随叫随到就行。然后呢,毕竟是你现在求我,所以。”
沈问澜一字一句道:“请你大声的喊着沈掌门天下第一,围着山跑三圈。”
刘归望:“……”
刘苍易:“……”
沈问澜见他二人瞬间拉下来的脸,很人性的加了句:“老庄主跑的话那就两圈?”
刘归望一句问候他祖宗的话差点就蹦出来了,奈何有苦难言,只得瞪着他咬牙切齿的从嘴里挤出来一句毫无杀伤力的话:“沈问澜……你他妈不是人……”
沈问澜弯了眉眼就当给了几分笑意:“少庄主,再不跑天黑了。”
刘归望骂了一声,站起来一甩袖子,脸色扭曲半晌,嘴角抽搐着磕巴着喊:“沈掌门天下第一!”
然后活像刚失恋一样跑了出去。
沈问澜遥遥喊道:“大点声!”
作者有话要说: 差不多要掉了,还没到时候23333
☆、盟(四)
北亿山庄从古至今,与决门势不两立。
北亿山庄现任少庄主,一边喊着“沈掌门天下第一”,一边在残阳如血的黄昏中奔跑,没有感叹自己失去的青春,感叹自己失去的脸皮。
同时他决定再往脸上贴两张皮,从此做到脸皮厚,厚的沈问澜都害怕最好。
话是这么说,该跑的还是得跑。
白问花望着刘归望一阵风似的,速度快的只在空中留下了残影。一句酝酿半天才能挤出来的“沈掌门天下第一”在风中含糊的迅速被吹散,决门山高风大,估计吹得腮帮子疼。
三圈下来,最短也要半个时辰的脚程活活被刘归望缩短了三分之一。
刘归望趴在地上挺尸,半天喘不过来。
沈问澜虽然对他那含糊至极的喊话有点不满,念在双方门派确实还是死对头的份上,到这份上也能对得起列祖列宗了。他站起来踢踢刘归望,道:“别躺着了,哪天死了棺材里你想躺多久躺多久,起来。”
话还没说完,庄为辽从天上御轻功跳了下来,好死不死故意一脚踩在了跑得奄奄一息的后背上,刘归望让这一脚踩得差点一口鲜血喷出来。
庄为辽不理地上那具尸体,连忙对着沈问澜道:“师父!不好了!季师弟知道你在这儿了!正往这边赶呢!”
林问沥正幸灾乐祸——身为一个决门人,北亿最大的不幸就是他最大的快乐。转头一听季为客往这边赶,瞬间脸黑了下来,刘苍易闻言抬头,对着沈问澜疑惑道:“他不知道你在这儿?”
沈问澜:“……不知道。他怎么知道的?……”
庄为辽道:“你刚刚不是发脾气了,然后他就感觉出来是你了。”
林问沥心中不禁对这位销声匿迹五年的后辈升起一股莫名其妙的敬畏,他忍不住道:“师兄,说真的,要是我瞎了你在我面前发十次脾气我都不一定能认出来,这得对你感情多深。”
沈问澜心中也一阵无可奈何的莫名其妙,刚才那招林问沥和他都会,季为客到底是靠什么才能分出来是他的?出招总不可能带上个人的小习惯了吧?
但沈问澜没空管这些,他连忙问道:“他知不知道我是“江易安”?”
庄为辽摇摇头:“没有。”
沈问澜刚松口气,庄为辽实在忍不住了,补了一句:“师父,你就坦白从宽吧,看你装我都累死了,我看他也不是恨你恨到绕着你走,再说他待在决门肯定要看见你的,看不见掌门算怎么回事?”
刘归望趴在地上缓过来了,他听到这儿差不多明白了发生的事——肯定是沈问澜把季为客带回来的,之后怕是欺负他瞎没告诉他,这次意想不到的让季为客认出来了。
刘归望抬起头来深吸一口气,哑着嗓子道:“你这叫什么事儿。我就奇了怪了,你说当年又不是你砍的,你直接告诉他不就完了?”
沈问澜一脸复杂,问道:“朋友,你觉得我告诉他不是我,他信吗?”
刘归望刚想说他干什么不信,转头一想——不对。当年季为客受那么大打击,沈问澜告诉他不是自己干的,在他眼里恐怕也是贼喊捉贼。
沈问澜正烦躁的走来走去,不知是该直接坦白还是该想个办法接着瞒,然而他想不出任何一个办法瞒下去。
沈问澜满面愁苦,这表情八百年也见不得能在他脸上出现一次,刘归望到底还是北亿的人,看见他这样心里不可控制的开始幸灾乐祸。刘归望爬起来坐好,伸手去拿刘苍易递给他的茶,心道沈问澜和他果然是你若安好那还得了你不安好天气真他娘晴朗的关系。
然而还没等他把茶倒嘴里,沈问澜突然一个健步冲了上来,瞪着一双眼,手里握着一把别人看了就得吓出一身鸡皮疙瘩的凝风,吓得刘归望差点把茶撒了。
沈问澜双手按住他的肩膀,满眼渴求道:“北亿有没有能更改一段记忆的心法!?”
十几年了,沈问澜头一次用这种充满渴求的眼神看着他,刘归望虽然很想说有,顺便坑一下沈问澜,奈何——
“真没有那种东西,请你面对现实。”
沈问澜:“……”
“你瞪我也没有,有那种东西我北亿早就称霸江湖了,做梦呢?”
沈问澜松开他,转身颇为烦躁的揉了一把自己的头发,道:“我还想做梦呢,有空给我做吗,我现在都还想睡觉……”
“沈问澜。”
他话音未落,自身边不远处响起一道藏不住阴森杀意的声音轻轻唤他一声,随萧瑟的风传进沈问澜耳里,拉住了他烦躁踱步的脚步,让他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季为客声音发颤,深吸一口气,尽力放缓平了语调,然而还是颤得厉害:“沈问澜,我的茯苓饼呢。”
沈问澜正烦躁的原地踱步,根本没注意到什么时候就上来一个季为客。虽然知道他看不见,但还是不敢回头。他这短短一句话里一字一顿,字字诛心。
刘归望看见季为客一下闭嘴了,听见这句没头没脑的话,有点摸不着头脑,小声在季为客爆发边缘试探:“季……季侠客,吃茯苓饼?我山庄里有不……”
“闭嘴!”
刘归望嘎吱一声闭上嘴。
季为客吼出这一声之后冷笑出声,心中恨意扎的根此刻骚动起来,把刚在脑海里清晰开来的沈问澜再次抹上刺眼的黑。
“装腔作势……什么我毒发时怎么办,这一身毒还不都是你给的!…怎么现在想到对我好了?你当年怎么不记得我好?我被你毁成什么样了,你现在知道护着了?”
他并未上前,反倒一步一步向后退。嘴角溢出讽刺的笑,道:“你还想骗我,你们还想骗我,是不是。”
沈问澜轻描淡写打断道:“茯苓饼,你房间里有。”
他顿了顿,回过身去,望着退了好几步,如今离得他远远的季为客,接着道:“我一直都给你收拾好的,想吃的话……还在老地方。”
季为客的笑顿时僵在了脸上。
沈问澜说完后,还是让他这字字诛心句句断肠的一番话给说得好半天没缓过劲来。他仿佛又看见了当年甩开自己,一剑横过来自毁双目的季为客。他伸手捏了捏自己眉间,深呼吸一口气,缓缓道:“为辽,带着所有人去从水宫等我……我跟他有话说。”
庄为辽一秒也呆不下去了,这压抑的气氛迟早得给他压死,得令赶紧带着一众人迫不及待的溜了。
刘归望见离得远了,才有胆问了句:“茯苓饼是什么东西啊!对暗号吗!”
“没有,就是你理解的那个茯苓饼。”林问沥抹了一把冷汗,道,“那小子爱吃,以前他刚来的时候总做噩梦,虽然为了哄他师兄做过各种哄小孩吃的点心,只有茯苓饼他爱吃,但还是会做噩梦。时间长了师兄干脆就直接在他房间里处理事务,待到后半夜,好方便陪着他。后来发现山上有一种药草安神,就磨碎了放到馅料里,吃了好久呢。”
刘归望僵在原地,化成一尊栩栩如生的雕像:“……沈问澜做点心给季为客,哄小孩睡觉。”
林问沥对刘归望点点头。
沈问澜在刘归望内心的形象最终四分五裂,因为茯苓饼。
刘归望傻了一样复读了一遍:“……沈问澜,做点心,给季为客。哄小孩,睡觉。”
……无论单拎哪个部分出来都很吓人啊!!!!!
沈问澜踏着落叶,一步一步走过去。
季为客不知为何有些害怕起来。向后蹭了好几步,抵到墙壁残垣,终是没退路了。沈问澜见他心有抵触,倒也不急着非要过去,停下了脚步。
沈问澜叹口气,道:“你若想保持距离,可以。”
“恨我也可以,半夜拿着剑上门,我就站在门口让你捅。”
“不叫师父也行,决门清规戒律你不用在意。”
“茯苓饼……想吃的话,我看看北亿有没有条件给你做。”
“你做什么都行,我就一个要求,待在我旁边。如今不少人想要你的命,人多势众,你敌不过。”
听到这儿季为客笑出了声,故作轻松道:“你不是也想要我死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