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凤澈虽反攻不到,但防备尚有余力,便道:“辛前辈何以无故动手。”说这几个字的短短几息,二人已经拆解了不下二十招。
辛绿儿咬牙不答。绿水剑法本就意在轻灵飘忽,奈何这人坐着不动至于自己拆解剑招,她绕着他上下奔走,他却坐定不动。若是纠缠,他势必占尽上风。足尖一点,自玉凤澈右边滑出,滑出三尺使出一招凤回头,双足维持着往前的去势,但腰身却扭将过来,一手将长剑直往玉凤澈背心刺去。
玉凤澈觉背后劲风袭来,知道是厉害剑招,也不敢托大使“苏秦负剑”将剑隔开,腰身一扭,竟连人带凳子转过来侧身避过一剑。辛绿儿此招本就有后招若干,见他转身过来侧身避过,当即翻转手腕足尖折转,剑锋直往玉凤澈胸前削去。玉凤澈长剑挑起,剑身平平由下而上拍在辛绿儿手腕之上。
辛绿儿但觉那天堑之上一股大力传来,直震得她手腕酸软发麻手中春水竟持握不住,一招未尽便当啷一声落在地上,正自惊愕。玉凤澈将手中长剑换到左手,右手猛地握上辛绿儿右腕把她拉近,长剑举起已逼上辛绿儿咽喉。
司徒狂见娇妻受制,拍案而起正要援手救妻。岂料那人竟已经放开娇妻收剑起身作揖道:“前辈尚未言明,为何要同在下动手。”
辛绿儿这才明白,这人根本没有同自己动手的意思,倒是自己猜度旁人先入为主。面上一红,走到被击落的剑旁,足尖一点一抬,便将剑捡了收回。也不回答玉凤澈所问,向着司徒狂道:“这后生武功不弱,也通情达理,不如将事儿交待了罢。”
玉凤澈听得奇怪,正要开口问。便见司徒狂走来,将妻子手携了,看他道:“我们夫妻二人,同你师叔云岩飞有夙愿。方才拙荆见你拔剑,以为你知道旧事要动手为你师叔报仇,便动手了。是拙荆鲁莽。”说着,一揖到底。
玉凤澈心中惊怒,再度拔剑逼着二人,“我师叔是你们夫妻杀的?”
辛绿儿道:“不是我夫妻二人,而是江湖上二十多位好手,接公子盟盟主之令,一起将云岩飞杀死的。”
不啻惊雷!难怪,难怪上官澜有这天堑,当初却是他下令要杀师叔么?思量至此,悲愤之下,双目之中一片血红,“你们为何要杀他?”
“邦——”得一声,其声沉重,直如暮鼓晨钟撞入耳中,震得这一间小店中的人脑袋都嗡嗡作响,仿佛那桌椅都在那一声之中轻轻震动起来。
又听一声佛号。众人回头,见客栈门口站了个黑色直缀的胖大和尚。他左手一个径一尺有余的实心木鱼,右手一条两尺长手臂粗细的木棒。方才那一声便是他手中这对家伙发出。实心木头发出那般声响已是不易,再加上那声音如此低沉浑厚,尤见他功力深厚。那和尚眉色颇淡,又无髭须,那一颗脑袋,浑如一个肉球上头镶嵌了眼口鼻,甚是好笑。但座中众人无一人笑出,直对着那和尚行礼,纷纷让出道路来让他进来。
来人正是少林寺大和尚戒嗔。
☆、拾贰.
“檀越请收剑,听大和尚一言。”戒嗔信步走到凤澈身前,躬身道。
玉凤澈知此人功力深厚,冷哼一声,收剑回鞘。
辛绿儿夫妇也合十行礼,“戒嗔大师好。”
戒嗔也不计较玉凤澈身为后辈却无礼,只呵呵笑道:“檀越小小年纪有如此惊人武艺,大和尚很是佩服。”玉凤澈默然。
戒嗔大师还是呵呵笑着,继续往下说:“想来檀越该知道你师叔云岩飞本是月氏人。他若只是月氏人倒也罢了,他却是那月氏王朝派来我大奕的细作!当时大奕与我月氏交恶,战事吃紧。我大奕朝当时有名将傅微尘坐镇却也不怕那月氏。岂料云岩飞仗着他武功高强潜入军中,竟将傅将军刺杀。公子盟盟主得知后大怒,放出二十枚公子令号天下英雄前去诛杀此人。老衲,也接了一枚公子令。”他这一番话说得慢条斯理,却听得玉凤澈惊惶不定。
他师叔早在十五年前便离开了,他记得的只是陪自己玩儿一遍一遍纠正自己剑招的好师叔云岩飞,哪里知道他还有这番作为。玉凤澈脸色红白一阵,猝然怒道:“你们骗我!”长剑铮然出鞘,不问章法,直直往大和尚头上劈去。
大和尚也不闪避,站在原地。但玉凤澈手中长剑落到他头上一寸,终究是收住了,眼眶却已泛红,涩声:“你们,没骗我……”“当啷”一声,手中长剑摔落。玉凤澈定定站在原地,早有泪珠顺着脸颊滑落。
围观众人哪里料到会有这番变故,只面面相觑。不知该如何上来劝解。
辛绿儿俯身拾起天堑,道:“旧事已矣,公子不要过分伤心。”说完,双手奉剑到玉凤澈面前。
饶是玉凤澈曾道:剑没有分别,唯有使剑的人才有分别。他居然也没这个勇气将这柄剑再接下。
“檀越,此剑无罪,有罪的,是使剑的人。”戒嗔一语道破,玉凤澈这才将剑接了收剑回鞘。
司徒狂突然开口道:“当初此剑为公子盟所得,既然公子持有此剑,那公子可是公子盟中之人?”
玉凤澈知道此番变故,身份已是隐瞒不住,当下也不再多说,只点了点头。
“好!盟主果然派了人来,那公子同我们一道上真武山可好?”辛绿儿听见玉凤澈是公子盟中人之后竟然异常高兴,盛情相邀道。
玉凤澈本就有跑一趟真武山的意愿,见辛绿儿相邀,自然也不拒绝,垂腰拱手:“多谢前辈盛情,晚辈恭敬不如从命。”
于是玉凤澈一行便浩浩荡荡上了真武山。
其实那灵虚子与当时盘桓在观内的高手力压一众高手也是勉力为之,只想将这些人留在真武山等待其他高手前来将之一举制服。好在江湖人士都明白了灵虚子道长的用意,纷纷赶来相助。
刚到真武山,便有小道士安排众人在观内住下。
上官澜叫玉凤澈前来襄阳,本意是让他避开那群高手直接寻访月氏王子所在与所求。真武山上已有杨千秋坐镇,他已于三日前到达真武山,且压制月氏高手,也有他一份。
杨千秋见玉凤澈也上了真武山,心下震惊。
杨千秋以传令为由将玉凤澈拉回自己房中,关上房门以避人耳目。却因二人同属公子盟,亲近些也不奇怪,旁人也不管他二人。杨千秋取过纸笔写道:“玉公子为何上山?”
玉凤澈想是怕隔墙有耳,提笔回:“未知月氏王子下落,来寻线索。”
杨千秋回道:“此处已查明,无他下落,怕已潜入城中。”
玉凤澈凝眸锁眉,沉思良久,方提笔:“来时听盟主所言,月氏所图无他,其一,兵防图;其二,勾结边防官兵。”
杨千秋点头,沉吟,提笔:“守株待兔。”
只四字,玉凤澈也已明了。要做成这两件事儿,有一个地方不得不去——襄阳都督府!
襄阳都督府院中,一树开得极好的秋海棠映着秋月清明,白得晶莹剔透的花瓣犹如冰琢。一只修长白皙的手伸向花枝,折了一支下来。折花的男子,杏黄衫子月白靴,面目俊朗英气,可惜眸中阴鸷平添了一股子戾气。
男子身后的回廊上绕出一名年近不惑,绛袍加身的男人,冲着他行跪礼:“太子殿下。”男子摆手示意他起身,“梁都督,这时候可不必计较虚礼,府上准备如何了?”
男人起身,道:“回禀太子,都已准备妥当,只待那月氏王子入瓮!”
徐宏坤笑了笑,“嗯,梁都督辛苦。”
梁都督谦道:“能为太子尽忠——”
一语未毕,徐宏坤侧头看了他,眉头轻敛,“嗯?”
梁都督赶紧改口,“为主上尽忠,乃是臣子的本分。怎有不尽力的道理。”
这番话一语双关,说得徐宏坤心头大悦,忍不住微微一笑。
上官澜千算万算也没算到太子徐宏坤会私自出宫亲来襄阳。若能算到,他万万不会让玉凤澈来襄阳。
玉凤澈在真武山上歇罢一夜便向诸位武林人士告辞。辛绿儿本对这年轻人颇有好感,上回与他过招又败,有心要借月氏高手之力试探深浅。听他告辞,便问:“玉公子本与我等同制月氏高手,为何又要下山?”
玉凤澈道:“只是盟主另有安排,不得见识诸位精妙功夫,也甚是遗憾。”这话,抬举了山上武林人士又搬出上官澜作盾,一时也无人再问,纷纷好言相送。
玉凤澈下了山不多久便觉身后有异,四下环顾,却是苍鹰白眉又忠心耿耿替主子盯梢了。到了襄阳都督府,呈上公子令求见襄阳都督。
饶是梁天衡有太子徐宏坤撑腰也不敢拂逆上官澜,见了公子令,当即下令迎客。
玉凤澈本不适应官场上迎来送往阳奉阴违,也懒得和梁天衡说道,单刀直入说明来意后便听任梁天衡招待。
徐宏坤本同梁天衡在堂中谈话。见有人来访便避入内室。又听说是公子盟中之人,心中又是愤懑又是好奇,便撩了门帘瞧来人是谁。见是玉凤澈,不由心头火起。这玉凤澈,也不知他给了上官澜什么天大的好处,竟能让上官澜倾力相保!如今撞到了他手里,可怨不得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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