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坐起身看向投在门上的倒影,高大健硕,不是厉渊是谁?
他心里有气,口气便不好:“你来做什么?”
厉渊的口气比他更差:“开门。”
谢卿咬了咬牙,见厉渊不仅不温言软语,竟然还态度这么横,心里打定了主意就是饿死也不开门。
“你听我的我就开!”
他话音方落,一声巨响,厉渊不等他开门便自己一脚踹了进来。
谢卿被他粗暴的行为惊得在床上抖了两抖,抑制不住地缩了缩脖子。
厉渊进到屋里,也不见特别生气的样子,面无表情地将餐盘放在桌上,接着两指指节轻叩桌面,对谢卿道:“过来吃饭。”
谢卿有些不安地扭了扭屁股,也是骑虎难下。吃吧,显得他先前做得很多余,不吃吧,他又怕厉渊更生气。
他虽然已经拿捏准了对方是吃软不吃硬的性格,却不知对方生气的时候是不是也同样只吃软不吃硬。
“你是想让我亲自将吃的塞到你嘴里吗?”
厉渊刚往他方向迈出一步,谢卿就像屁股被钉子扎了一样,从床上一跃而起,两三步坐到了桌边。
他乖乖拿起碗里的白面馒头,不再需要厉渊多说的,配着其它菜肴便大口朵颐起来,风卷残云般将厉渊带来的一干吃食都消灭了干净。
吃完了,他将筷子放下,未了还打了一个饱嗝。
厉渊收拾着桌面:“明日一早我就走。”
谢卿揉着肚子的手一僵,倏然抬眸:“明日?这么快?”
厉渊道:“此事宜早不宜晚,宜快不宜迟。趁着吐蕃忙着应付大誉与六诏之际,也更好浑水摸鱼。”
谢卿抿了抿唇,方才因为饱足而放松的身心瞬间又被愁苦侵袭。
解铃还须系铃人,可这系铃人却不愿意替谢卿将心里的结解开,这件事根本不可能有让两人都满意的结果。
无论他点不点头,妥不妥协,厉渊都是要去的,他的意愿根本不重要。
他不再说话,也没有了说话的欲望。
厉渊收拾好了碗筷,见他耷拉着脑袋,往日里的精神气儿都消散了。本已是端起餐盘欲走,又给放下了。
“不是说要把我忘了吗?”
谢卿闻言睫毛颤了颤,忽地往前一扑,抱住了厉渊的腰身。
他声音哽咽道:“我说的都是气话,我说过要喜欢你一辈子,怎么可能轻易把你忘了?只是……我已经没了姐姐和爹娘,实在不想再失去你啊。”
厉渊任他抱着,久久没有言语。桌上的烛火爆出一声轻响,火苗微微摇曳,地上两人的投影便也跟着扭曲摆动。
“我一定活着回来,我发誓。”他顺着谢卿柔软的长发,“你不许去找胡荣生。”
听他这样说,谢卿的眼泪却流得更凶了。
他死命点着头:“我不找他,我等你回来。”
厉渊蹲下身子与他视线持平,捧住对方的侧脸,用拇指擦去他连绵不绝的眼泪。
“我娶你姐姐,不是因为她救了我,是因为我的确很喜欢同她待在一起。和她在一起的两年,是我这辈子最平静安逸的一段岁月。”他目光沉静,声音有力,“我和你在一起,也不是因为同情可怜你,更不是想让你代替你姐姐……”
“不是吗?”谢卿眨了眨湿漉漉的双眼,显得不怎么自信。
“你多讨人喜欢,你自己不知道吗?”
谢卿一噎,茫然地看着厉渊,简直不敢相信这话是从他嘴里说出来的。
他讨人喜欢?他要是讨人喜欢,早就是谢春楼头牌了。
厉渊这话莫不是在消遣他吧?
“你这是说得反话吗?”他半信半疑。
厉渊对着他勾了勾唇角,索性用行动回答了他。
谢卿一个恍神,身子腾空,一声惊呼还闷在嗓子眼,便被厉渊整个打横抱了起来。
“姐,姐夫?”
厉渊将他放到床上,不紧不慢抽落了腰带:“便让你看看我到底多‘喜欢’你吧。”
起先谢卿心里着实复杂,一边想着这说不定是最后一夜了,要死也要让厉渊做个饱死鬼,自己也能留个念想;一边又想厉渊的活儿实在不咋样,这要是睡一晚,他明日都不知道能不能起来给对方送行。
他刚想给厉渊打个商量,询问是否可以让他自己来,厉渊便脱了衣服压上来了。他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便只剩下喘息呻吟。
后来他就没有心思再想别的了。到这会儿他才明白,被厉渊喜欢竟然是件顶顶销魂美妙的事情。厉渊的活儿不仅不差,还好到让他觉得自己是出钱嫖了个神仙花魁,伺候人的手段一套一套的。
他也算睡过不少人了,厉渊这活儿毫无疑问的一甲状元啊。
两人厮磨了一夜,天将亮时,屋里的啜泣总算是停了,屋外却又下起了淅沥小雨。
谢卿睡得不安稳,梦里景象繁杂,一会儿是他和厉渊回巫州同馨儿团聚了,一会儿又是刀山尸海,厉渊浑身是血地倒在血泊中。
他额上渗着冷汗,倏地睁开了眼,看到外头已经天亮,而身旁的被褥早就凉透了。
他连穿鞋都顾不上,随手抓起一件外衫边穿边往外跑。
上山的路明明很难走,可他有厉渊背着便不觉辛苦;下山的路分明更轻松,他却自己走得艰难无比。
好不容易到了山下,却是不巧,厉渊等人的骏马已先一步离去,此时只能远远看到最后一匹马的尾巴。
谢卿望着绝尘而去的马匹,心里暗骂厉渊混蛋,竟然最后一面都不让他送。
这到底是怕他见了难受,还是笃定自己一定能回来?
“九郎,你怎么鞋都没穿?”杨庭萱脸上还泛着不自然的红晕,见他就这样衣衫不整地跑下了山,着实吓了一跳。
谢卿扶着膝盖直喘气,也不理睬杨庭萱,将两手拢在嘴边,冲远处拼尽力气大喊道:“你若违背誓言,我做鬼也不放过你!”
这惊天一吼,不说杨庭萱,连一旁的五七八三位师兄都被他震住了。
第四十四章
三匹矫健骏马甩着尾巴悠闲在山脚下等候,不时打个响鼻,又或是低头食草。其中一匹身侧绑缚着一杆用布包裹的长形兵器,正是哥舒柔的斩马刀。
“真的不等等九郎吗?”杨庭萱望着厉渊道。
“不了。”厉渊摇了摇头。
早走晚走都是走,被谢卿那么一哭他还走得心不安,又是何必。
“那我们就走了。”哥舒柔冲师兄们拱了拱手,又转向杨庭萱,“保重。”
此去一别,山高水远,危险重重,或许就再也见不到了。虽然与对方相识并不如何久,但也是历经艰难险阻到了这罗伏州,一路点点滴滴在心头闪过,让杨庭萱不禁红了眼眶。
他朝三人各自一拜:“三位多保重。祝你们马到功成,无惊无险便将事情给办了。”
厉渊同木晨光抱拳回礼,两声相叠:“保重。”
话毕,三人转身上马。
哥舒柔的马行在第二,就在木晨光调整马头即将扬下一鞭时,她忽地开口叫停:“等等!”
众人一时都看向她,不明白她要做什么。
“小白脸,你过来。”她却只看着杨庭萱,冲他勾了勾手指。
杨庭萱愣了愣,虽满腹疑虑,仍然上前听命。他刚走到马下,哥舒柔便俯下了身子,二话不说拎住他衣襟扯向自己。
被她扯着,杨庭萱不得不踮起脚尖,正错愕不已,便见一张绝丽浓艳的脸朝他压过来,接着他嘴上一软,整个人瞬间从那一点麻到了脚趾。
这甚至不能说是一个吻,至多也就是在对方嘴上压了一压。但分开时,两人都像是憋了许久的气,脸都是涨红的。
“等我回来!”哥舒柔将人一推,见杨庭萱还是一副愣愣傻傻的模样,大笑着直起身,一夹马腹,越过他师兄先一步而去。
身侧刮起劲风,木晨光这才从震惊中回神,看看杨庭萱,又看看已经远走的小师妹。
“这丫头!”他一抽马鞭,追了上去。
厉渊冲余下四人点了点头,策马跟了过去。他很快追上了哥舒柔,对方脸上挂着肆意的笑,露出一口白牙。
“也算开过荤了。”
听到这里,厉渊忍不住了。
他呵了一声:“你这也叫开荤?”
哥舒柔听出他话里的戏谑,呲了呲牙道:“怎么了嘛?小荤也是荤!”
厉渊闻言爆出朗笑,便在此时,他们身后遥遥传来一个微弱而飘忽的声音。
“……违背誓言,我做鬼也不……”
厉渊猛地回头,只见山路中央有个白色的身影伫立在那里,已经看不出对方的面貌,但从身形和声音来分辨,该是谢卿无疑。他凝着目光望了那处看了许久,直到再也看不到了,才缓缓收回视线。
“谢小兄弟,你这会儿有空吗?我师父想见你。”
谢卿停下收拾行李的动作,往门口看去,只见楚向站在门外,脸上挂着和善的笑意。
“你师父,见我?”他起身走过去,唇角带着讥诮的弧度,“怎么,要我去长安给她偷玉玺啊?”
楚向笑意一敛:“小兄弟慎言,你去就去不去就不去,何必说这些话挖苦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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