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见到厉渊的一瞬间,他双眸微微睁大,满满不敢置信。
“你……”
他已经发不出任何声音,宛如一只漏气的风箱,只能发出嘶哑难听的气音。
厉渊与他对视片刻,平静地收回视线,转而去看谢卿情况。
这是谢卿第二次见到厉渊杀人了,虽说没有第一次那样凶残血腥,但仍是将他吓得够呛。
厉渊一到床边,话还没说半句,他便扑上去一把将人抱住,瑟瑟发抖地像只受惊的小雀。
“姐夫,我好害怕啊,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呢……”
厉渊被他紧紧抱住腰身,整个人都僵硬了一瞬,只是一低头看到他凌乱的衣衫和凄楚的模样,到底是没有推开,反而一改常态轻抚着谢卿散乱的头发安慰他:“别怕,我来了。”
谢卿闻言也不管装不装可怜了,说不清心里是喜是悲,是气恼还是委屈,眼泪先掉了下来。
他闭上眼,耳边是厉渊沉稳有力的心跳声:“我知道,我知道你总会来救我的……”
要不是环境太差,谢卿都想一直这样黏在厉渊身上了。
不过他也乖巧,知道厉渊不喜欢他太过痴缠,便见好就收,抱了会儿差不多就退开了下到地上。
“这人到底是谁?”
人都死了,他还不知道这个抓错了他的人是谁,也是天下奇闻。
厉渊扯过床上的褥单披在谢卿身上,替他紧了紧道:“他就是唐世业。”
谢卿眨了眨眼,差点要掏耳朵:“唐,唐世业?”他咽了口唾沫,“就是那个好色的矩州刺史?”
这样一想,他茅塞顿开。对方恐怕是看上了那豆腐西施,要把对待秦氏的那套故技重施,想不到底下的人傻不拉叽抓错人,这才搞了大乌龙。
“是他。”厉渊将雁翅刀上的血全都擦在了被褥上,完了归到鞘里,缓缓道,“就是那个……好色的唐世业。”
“还想糟蹋良家妇女,真是个不知悔改的狗东西!杀得好,也算是为秦姐姐报仇了。”谢卿一想到那豆腐西施差点成了第二个秦氏,忍不住往唐世业的尸身上狠狠啐了一口。
厉渊垂眼望着唐世业已经咽气的尸体,没有多说什么。
他其实可以不用杀人,多得是法子救出谢卿。但他还是杀了,两刀夺命,半分不手软。
过去的岁月中,他习惯了将情感锁在心门之后,用理智行事。然而理智有时候却也不能战胜情感,要被失去控制的情绪破锁而出,压过一头。
“走吧。”最后扫了眼屋子,厉渊揽住谢卿的腰,将他拘在胸前,从后窗跳了出去。
他们回到客栈时已是夜深,杨庭萱一见谢卿狼狈的模样便站了起来,大为震惊道:“这是怎么了?”
谢卿扯了扯身上的褥单,添油加醋地将事情经过说了遍。讲到自己是怎么大战唐世业,踢得他断子绝孙时,还连手带脚比划上了。其中的离奇曲折,直叫另两人瞠目结舌。
哥舒柔听完对厉渊道:“你看看,这都是天意啊,老天就是要派我们来杀唐世业的。你当日要是没阻止我,今天九郎也不会遭这番罪。”
谢卿不乐意了,挡在厉渊身前一副母鸡护崽的样子:“怎么说话的?你半分力没出好话倒是都给你说尽了,我受没受罪也是我姐夫救的,你在哪儿呢?”
哥舒柔被他说的有些脸热,挠了挠面皮道:“他要是叫上我我肯定也去救你的嘛,这不是没赶上吗?”
谢卿翻了个眼,不怎么领情道:“你当看戏呢,还没赶上……”
厉渊拨开挡在身前的谢卿,朝存放行李的柜子走去:“行了别吵了,赶快收拾东西,我们连夜离开此地。”
唐世业一死,此地必定戒严,到时候想走都不一定走得成。
杨庭萱闻言立马动了起来,哥舒柔也明白这会儿不是玩笑的时候,便也不再与谢卿拌嘴,回自个儿屋收拾东西去了。
待几人收拾完了行李,准备出发前,厉渊对哥舒柔道:“你背上九郎,我背上杨公子,这样走得快一些。”
谢卿与杨庭萱都是不谙武艺的人,脚程也慢,此时正是万分紧迫的时候,说不准唐世业的尸体何时就被人发现了,能多争取一些时间总是好的。
“为什么你要背小白脸?”谢卿瞪了杨庭萱一眼,瞪得对方忍不住缩了缩脖子。
哥舒柔是女子,谢卿又要比杨庭萱更轻一些,背谢卿总比背杨庭萱省力,厉渊这样分配倒是没有别的心思,却耐不住谢卿要瞎想。
他一瞎想,厉渊就会十分厌烦。
“你……”他刚要开口斥责谢卿胡闹,视线触及他还红肿着的面颊,以及脖子上清晰可见的掐印,便把话都咽了回去。
谢卿贴在厉渊身侧,晃着他胳膊道:“我要你背我嘛。”
哥舒柔心里再次泛起古怪的感觉,只是她心大,也没多在意。
“多大的事儿啊,我背杨公子就是。”她做了个半蹲的姿势,招呼杨庭萱道,“快上来,本侠女带你飞!”
杨庭萱何曾与女子有过这样亲昵的接触?当即闹了个大脸红,手足无措地根本迈不开腿。
“这……我……”他支支吾吾,“这样不好吧?”
哥舒柔身为江湖儿女,并不懂他在害羞什么,纤眉一挑,浓丽的五官显出冷艳来。
“你再不上来,我就打断你的腿。”
她是个不爱按常理出牌的女子,上一刻和风细雨,下一瞬就能电闪雷鸣。
杨庭萱吓得一哆嗦,只好扭扭捏捏趴到了她背上。
“抓稳了!”哥舒柔嘱咐一声,手中长刀往地上一杵,借着力窜上了屋顶,在夜深人静的城镇中疾行起来。
见他二人走了,厉渊只好蹲下身,让谢卿上他的背。
谢卿高高兴兴趴上去了,只觉得这背宽厚有力,弹性十足,忍不住伸手捏了把,又揉了揉。
他这手法,基本就是调情了。
厉渊双手托着他的膝弯,被他捏得差点在半空中打了个趔趄。
急急落到屋顶上稳住身形,他超身后谢卿呵道:“别瞎摸!”
谢卿瘪瘪嘴,下巴搁在厉渊肩头,手指缠绕着对方卷曲的头发,小声道:“姐夫,知道我被唐世业掳走时你是不是很担心我?”
厉渊就算背着个成年男子身形仍旧利落潇洒,如同一只向月而飞的孤雁,在错落的屋脊间轻松起落。
他没有回话,仿佛不知道谢卿说了什么,谢卿却知道他是听到了的,他就是不想理他,觉得他烦。
谢卿猛地一口咬在了厉渊肩头,咬得厉渊倒是没再打趔趄,就是肌肉绷紧了,掐着谢卿膝弯的力道也更重了些。
“姐夫,你弄疼我了。”谢卿松开口,柔软的唇抵在那块湿润的布料上,在厉渊背上不安分地扭了扭屁股。
厉渊手一松,谢卿差点就要从半空跌下去,吓得他赶忙两腿盘紧了厉渊,胳膊更是勾住对方脖子不放。
“你再胡来我就将你丢下去。”厉渊受不了他的骚扰,终是下了最后通牒。
谢卿这回可算安分了:“好好好,我不闹你,你别松开我啊!”
厉渊重新托住他,带着他出了城门。
夜风拂过两人的面颊,谢卿趴在厉渊肩头,微微闭上了双眼。
就在他昏昏欲睡示人,忽闻耳边声音道:“等我们到了安全的地方,你就回去吧。”
第十八章
哥舒柔与杨庭萱坐在树下乘凉,不远处的另一棵树下,是在争吵的厉渊与谢卿。
哥舒柔一边用手扇着风一边往那头好奇偷瞄:“我总觉得他俩怪怪的。”
杨庭萱仰头喝水,闻言差点呛住。
他用袖子抹了抹唇角,颇有些尴尬:“哪里怪了?”
哥舒柔揉了把后颈,也说不上个所以然:“就感觉不像普通姐夫和小舅子。”
此时距离他们连夜逃离南州已经三天,在这三天里,谢卿一直在闹。他不肯回去,要和他们一起去安南。厉渊自然是不肯带他的,话不投机,两人好好说不了几句就要吵起来。
“我不回去!你刚杀了唐世业,你现在让我往回走,万一我被那些狗官当通缉犯抓了怎么办?”
“你现在不回去,前面的路只会更危险。你没有丝毫自保的能力,跟着也不过是个拖累。”
谢卿咬了咬唇:“你跟我一起回去不就好了吗?”
这样就什么都不用烦恼了,他们回去过自己平静的生活,哥舒柔带着杨庭萱去往千机门,两全其美,多好。
他扑上去抱住厉渊的胳膊:“我好想馨儿,姐夫,你不想他吗?他这么久没见我们,一定怕极了,以为我们不要他了。姐夫,跟我回去吧……”说到最后,他的嗓音里都带上了哭腔,“要走就两个人一起走,我反正是不会一个人走的。”
若是从前,有个男人当着他的面这样哭哭啼啼,厉渊必定要抓着他头发将他按进冰水里清醒清醒。可换做谢卿这个混不吝的小祖宗,他却打也不是骂也不是了。
厉渊抿着薄唇,表情有些恐怖,谢卿瑟缩了下,表情越发楚楚可怜起来。
“姐夫……”
这世上有吃软不吃硬的男人,软硬皆吃的男人,却绝对没有吃硬不吃软的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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