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为师总想清理门户[重生] (阪漆)


  “练武场,午时三刻行刑。”阿越道。
  “不是,我是问三皇子和陆长年。”
  阿越愣了愣,“方才到的,应该去用午膳了罢?”
  杜乐章扔下阿越,头也不回地走了。
  宋霁被赶到练武场的时候,头上太阳高悬,饿了三天的手脚瘫软,几步路走得踉踉跄跄。
  沈故在他一旁好不到哪里去,原本精壮的汉子被打了几棍子,面如菜色,神情萎靡。
  “真对不住。”宋霁跟他轻声道,“如此这般拖累了沈都伯。”
  “自己的选择,何来拖累,但要说拖累,应该是我拖累了纪大夫您才是,”沈故翕动着干裂的嘴唇,“若不是纪大夫要为我们讨回公道,怎么会冒险做这样的事儿呢?”
  宋霁摇了摇头,他的理由自然不便多说。
  头顶阳光灿烂地可笑,宋霁自嘲地想,什么都还没开始,竟然就要在这里结束了?
  活到如今,他有些后悔起来,当年他害怕秦既明冷眼相待没敢留下来,现在倒是恨不得那时晚离开半刻,远远地看上一眼,也就满足了。
  宋霁一怔,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生死之际,他想不到别的人,脑海里转的竟全部是秦既明的影子,笑的哭的,乐的苦的。
  长年累月的师徒相伴,对他的庇护疼爱之中早就掺杂了一丝不同的暧昧,他扪心自问,兴许很久之前他就有些察觉,只是将它抑制在师徒之情下,强行安慰自己罢了。
  对他的请求无限退让,对他的亲吻无法推拒,会因为他自卑地觉得自己是个拖累,也会因为他义无反顾地陷入权谋斗争,搭上性命也在所不惜。
  甚至那一夜荒唐,他都不知自己是着了什么魔,分明有数十种解法,面对少年炽热的乞求,他却仍旧魔怔了一般选择了一种最糟糕的解法。
  “午时三刻已到。”小兵大喊一声,落在空旷的练武场上,回声不断。
  宋霁扫了一圈周围,附近三三两两躲着不少士兵,指指点点,或是愤慨或是淡漠,或是洋洋得意或是垂眸不语。
  沈故脖颈上的刀已经准备就绪,锋利的刀刃在阳光下泛着金色的光泽。
  “啧,是先砍谁的脑袋呢?”万峰抱着胸慢悠悠走来,环视着周围躲躲藏藏的人,“你们觉得呢?”
  人群中泛起了小声的议论声,万峰仰天哈哈大笑,蹲下身附在宋霁耳边,小声道,“你和陈远不太平的事儿,我早就知道了,先送你上路,不多久他会来陪你的。”
  宋霁无心听他说什么,他现在迫切地想见一个人。
  他要是知道自己死在了军营,是不是会难过呢?
  刽子手举起刀,对准他的脖颈,狠狠落下去!
  “慢着!”杜乐章的吼声从远处传来。
  但是刽子手仿佛什么也没听见,刀刃依旧按照原来的轨迹行动着,直到一柄飞来的刀将它弹开。
  一道人影落在宋霁眼前,他抬起头,阳光刺眼地过分了,他眯起眼睛,只能看清一个轮廓。
  一个熟悉的轮廓。


第41章 对面不识
  杜乐章气喘吁吁地跑到一边,拍了拍看戏的阿越, “现在如何了?”
  阿越啧啧地朝他比了个大拇指, “时间刚刚好,杜大夫, 你怎么弄的?”
  “能怎么弄, 还不是硬着头皮直接拦着陆将军, ”杜乐章道, “还好陆将军处事公正, 人命关天也没跟我计较太多。”
  阿越朝练武场上看去,见陆长年正皱着眉训斥万峰,持刀的刽子手面面相觑地退到了一边。
  “那不对啊, ”阿越道,“陆将军我是认得的,这人又是谁?诶诶诶, 又走过来一个!”
  “小纪前站着的那个应该是三皇子,”杜乐章仔细看了看,“后头跟着来的是二皇子和定远将军武陵。”
  阿越瞪大了眼睛,“杜大夫,你连殿下都惊动了啊!”
  “拦人的时候应该正是陆将军和二皇子陪着三皇子游览军营,自然都惊动了。”
  他们身后不知何时冒出一个人影,浑身缠着白花花的纱布,仿佛幽灵一般行走无声, 吓得阿越一个激灵。
  “你你你!”杜乐章气得跳脚,碍于练武场上的大人物不敢发作, 只得拿手指戳着他的脑门,“陈远!你真的不要命了!”
  秦承远打开他的手,视线看向练武场,“我心里有数。”
  秦承平负手慢慢上前,当和事佬一般劝住了勃然大怒的陆长年,嘴里一套一套的,说虽然万峰没有资格处置军中急缺的军医,但至少他是为了军营的安定着想,也算一片苦心。
  “放屁!”沈故被烈日烤得喉头干裂,吼完便不住地咳嗽起来。
  “当日你灌醉李屯将,又联合纪送燃起营帐,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万峰破口大骂,“还有陈远,你们三个一个也逃不了!”
  “全是你信口雌黄!贼喊捉贼!”沈故抹了抹唇边的血迹,想要扭过身子跟他对峙,却被身后的士兵死死地压住了。
  “正好,今日校尉与殿下都在,属下斗胆,请二殿下与三殿下明裁!”万峰言辞激昂,一撩袍子便朝秦承平跪下。
  秦承平眯了眯眼,笑了笑,不置可否。
  秦既明没在看他,他的视线钉在了宋霁低下的头上。
  宋霁只抬起头看了他一眼,便迅速地低下了头,加上士兵压得用力,快把他整个身子压在干裂的地面上。
  万峰只当他们两个都答应了,招来了小兵,“把陈远从杜乐章那边带过来!”
  “嗯?”秦既明突然捏住宋霁的下巴,把他的脸强行抬起来。
  阳光烘烤地他有些发晕,冷不丁被抬起头,眼神都是涣散的,干裂的嘴唇微弱地翕动着,脆弱地如同苍白的纸,仿佛一戳便能破了。
  秦既明眸色深了深,伸手轻轻按上他唇角的红肿。
  “这……”万峰一愣,转头求助于秦承平,后者仿若看戏一般泰然自若,眼中却藏着暗潮汹涌的深意。
  “师父,多年不见,你换名字了?”他面无表情地说着,按在他嘴角的手指猛然发力,恶狠狠地压下那块肿胀之处。
  宋霁还没来得及皱眉,一股钻心的剧痛从胸口袭来,反应过来的时候,他整个人已经撞飞了练武场的围栏,砸到了冰冷又干硬的地上。
  秦既明收回拳头,云淡风轻地朝秦承平致歉,“二哥,失态了。”
  “无妨,”秦承平敛去眼中汹涌的波涛,谦和道,“三弟你寻找叛徒有些时日了,一时失控实属人之常情,只是……”
  剩下的话宋霁没再听清了,他临合上眼前,脑海中都在回荡着那一幕,可惜他背着光,看不清表情。
  应该是恨的吧?宋霁这么想着,他躺在地上,一根手指也抬不起来,看着眼前愈渐模糊的天色,苦中作乐地想,应该至少被打断了三根肋骨。
  如果有些东西断三根肋骨能还清就好了,可他欠下的,还不清。
  剧烈的疼痛让宋霁从昏迷中清醒过来,呼吸间胸腹疼得仿佛快要炸裂,可他硬是将舌头咬出了血,也没喊出半句。
  杜乐章在一旁忙碌,见他咬舌头,忙不迭要塞一块布团在他嘴里。
  “没事,”宋霁摇摇头,“我不会把自己咬死的。”
  杜乐章扔下布团,靠着床头打了个哈欠,“我说你们一个个啊,都是想累死我!”
  陈远在一旁拿着药碾不知在干什么,见状插了句嘴,“整天喊喊喊,也没见你死啊。”
  “我死了你就高兴了是不?”杜乐章气得夺过他手里的药碾,“让你帮个忙捣个药草都不会,还是我自己来算了!”
  宋霁张了张嘴,“有水吗?”
  “有有有。”杜乐章放下药碾,赶紧给他喂了一口。
  宋霁嘴里被咬破了,水喝下去都是腥的,更痛苦的是,一旦稍有动作牵连了胸腹,那袭来的疼痛让他恨不得再晕过去。
  “行了,我会弄了,”秦承远突然拿起他刚放下的药碾,“我在这里看着就行,你几天没合眼了,去睡一觉。”
  杜乐章狐疑地打量他一眼,“你小子良心发现啦?”
  秦承远嗤了一声不予理睬,下巴努了努门口。
  杜乐章打了个哈欠,揉了揉眼,临走前千叮咛万嘱咐,跟个念经的和尚一般唠叨,烦的秦承远恨不得一脚踹开,可惜腿上的伤还没好,不能轻易乱动。
  送走了杜乐章,秦承远立刻把装样子拿着的药碾一放,搬了凳子坐在宋霁身旁,“感觉怎么样?”
  他不是以关心的口气问这话的,明里暗里都是一副看戏台子的幸灾乐祸。
  宋霁看着营帐顶,答非所问,“沈故呢?”
  “这件事不了了之了,没要你们的命。”秦承远又问一遍,“感觉怎么样?”
  “怎么不了了之了?”
  秦承远冷哼一声,“你到底回不回答我的问题?”
  “你问的什么废话,肋骨断了你说疼不疼?”宋霁白他一眼,“我问你我昏迷到醒来这段时间发生了什么。”
  秦承远撇撇嘴,跟他一一解释过来。
  宋霁昏迷了两天一夜,这段时间里不知他们如何商议的,因为一场火烧毁了所有,证据不足根本无法断案,最后陆长年力保下了他们两人,只是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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