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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鹭 (山水程)


于是,萧煜当真带上小镜子踏春去了。
那些个好去处,自然是人多的。若是人多,哪还有闲心去欣赏感受晚春的魅力?故而,萧煜很聪明地选择了隐秘的山林草野,只为寻回一片苍翠与浩渺。起码,小镜子是这么认为的。
车马碾过山野小路,生生压出两条车辙来,远远看去,倒为小路增了几分诗情画意。骏马甩蹄,呼啸而过。
小镜子不明白,如此行径,分明是赶着的,谈何踏春?他忍住询问的冲动,毕竟主子心里打什么主意,他一向是不太明了的。只是偶尔转头,绕过束起的帘子看向车厢内,主子却嘴角微微含笑,只顾摩挲着手中的折扇。
为此,小镜子更是不解了。
前方一棵大叶榕屹立在路旁,黄澄澄的叶儿在阳光下泛光。一阵春风拂过,不少叶子便纷纷扬扬悠然飘下。地上已然堆了不少黄叶,连同那棵古树,整幅图景恰似一张泛黄的旧照片,却比旧照片多了几分灵动诗韵。
“小镜子,就在此处野营吧。”
萧煜抬眼望见那大叶榕,指了指。
大叶榕,常青之木,却在春天落满一地寂寥。对于人来说,那是寂寥。可对于树本身来说,那却是寄托,是希望,是明日。只有老去,方能迎接新生。这便是大叶榕在万物复苏的春天里独自甘愿悲凉的故事,这亦是孤注一掷置之死地而后生的果敢故事。
点心已备好,酒已斟好,只差对饮之人出现。萧煜似乎要一直等待某一人,坐下便不看面前美食美酒,悠悠然摇起了折扇来。
日头居中,洒下点点斑驳。黄叶儿零零落落舞下,遣了几许时光,便又安分起来。
“小镜子,取我玉笛来。”
小镜子闻言,撒腿往车马奔去,不一会儿便握着白玉笛回来了。
萧煜接过笛子,站起,拨了拨搭在身前的墨发,抬手便吹奏起来。
笛声婉转,只是婉转中带着一丝气息不定。
远远地,远远地,似有一人缓缓靠近。
近了,近了,原是一袭白衣、一顶白笠帽。
萧煜放下白玉笛,朝他看去。那人白纱遮面,看不清楚神态。萧煜却明显发觉有那么一瞬间,那人的目光凝在他身上。只是刹那后,目光便消失了。
他分明看到了他。
萧煜浅笑,缓步走到路上,正正挡在路中央。
青白二人相对,明明是清新至极的画面,却莫名多了一种萧条肃杀之气围绕。连两人被风拂起的墨发,亦都迤逦不再,只管在风中张牙舞爪,似是非要分出个高低来。
“公子别来无恙?”
“公子挡住在下去路,欲为何事?”
依旧是清清淡淡的语气,不疾不徐,不悲不喜,疏远高离。
“公子今日怎不在新月坊?在下明明听闻会演奏三日,莫非是在下听错了?”
萧煜唰地开了折扇,漫不经心地摇着,似乎只是随意一问罢了。
琴师不言,径自踏上路旁萋萋,绕了过去。
“呀,在下真该死,竟忘了是在下昨日冒犯了公子,令公子杀意毕现。公子······是要避避锋芒么?”
萧煜转身朝那人说着,顺道赶上他的步子,与他并肩而行。
“原来是你,公子究竟欲行何事?”琴师终于忍不住,看了一眼面前笑意满满的桃花目,停下脚步。
这贵家公子明显是特意在树下等他,他究竟要打什么主意?再者,他又怎知他会经过此处?若是寻常人来寻他,必定会到新月坊或差人跟踪他回到住处改日直接上他居处踢门。他料想结果如此,便故意两处都不停留。这难缠公子倒八面玲珑眼线极多,竟然早早在此处等候,必定是得知他的路线故意赶超在他前面。
此人,居心叵测。
萧煜朗笑,道:“在下若是要求公子帮个忙,公子可愿帮?”
琴师抬步,继续往前走去,云淡风轻,自然得不能再自然。“在下与公子素不相识,公子为何要找在下?在下又为何要帮公子?”
“只因,公子高技。”
“天下英才荟萃,在下区区乡野琴师,如何能登大雅之堂?请公子另谋高人罢。”
“在下眼光甚是精准,公子琴技非常,乃是最适合登入宝殿之人,公子让在下去何处另寻人?”萧煜眸中精光闪了闪,笑了笑,又道:“而况‘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似公子此般云水,他人还如何能入在下眼?”
琴师一怔,随即心下嘲笑了自己一番。浅笑道:“公子太抬举在下了,恕在下难以从命。”
此人,用心不良。
萧煜无法,多次探寻请求不得,便干脆黏着琴师,与他走了整整一日。
萧煜极其郁闷,琴师亦极其郁闷。只是两人皆是孤高之人,若是真的杠上了,便谁亦不愿后退一步。先前萧煜只为玩玩顺便捎一件礼物给父皇,而现下,他是真的不愿到嘴的鸭子飞了。而况遇着的是傲气之人,他自身的傲气便一同被激了出来。
于是,一青一白,一个不愿他人知晓目的地而随意,一个不管不顾只管随着。两人并肩而行,却渐渐谁都不再言语。唯有身上的气息,出卖了各自。
小镜子呢,早已连同车马一同不见了。
月儿又上,清清冷冷。芳草萋萋间,带动了数十个暗黑身影。
“你的人?”琴师放下七弦琴,抽出长剑,从容问道。
“怎不说你的人?”萧煜抓住白玉笛横挡身前,与他对视一眼,反问道。
相互询问间,似乎无意间便形成了一种默契。两人一前一后背靠背站着,一人守护一方安全。
他们架势方摆开,黑衣人早已从四面围过来。寻仇,起码要问个仇人名姓。然而此群人,照面便开打,完全不吭一声。即使受伤,疼痛如电涌上心头,依旧不闻一丝声响。照此来看,此群人竟是哑巴的?又或是······
萧煜心下果断选择后者。
黑衣人招招狠戾,完全不留一丝生存念想。亏得两人功夫尚可,否则定然是死无葬身之地。
月儿明明皓白,土地上却照耀着红艳艳的光晕。刀剑泛着冷光,不消几时便滴下残红。
一为生,一为死。用个人的生命做赌注,这是死生之战赌得最小的一番。大赌,惨烈又亢奋,唯有国之生死、族之生死。
整场倏忽而起的打斗中,唯有刀剑的招呼声与碰撞声在郊野震荡。悄然而灭后,寂静得令人警惕生疑。
地上伏尸森冷,一只枭叫唤两声从树上冲下,叼起一只夜鼠,又隐入树中。
打斗已然结束,然而粘了猩红的剑却未曾归鞘。
萧煜定定站着,嘴角浮起一丝从容自在的笑意。晚风吹起了一缕长发,撞在脖颈上的长剑上,无声中便脱离根芽随风远去。
琴师不语,见萧煜神情,长剑压了压,萧煜脖颈上便出现一条血痕。血痕并不狰狞,却足够摧毁弱者的心理防线。
萧煜抬手,手指在剑上一划,倏地便现了红。
他迎着月光,看着指上的鲜红缓缓流出、滴落,赞叹道:“好剑,可取名字了?”
琴师的面纱在暮春里拂了拂,却依旧清淡。
遥想都城内已月满西楼,两人却如此僵持着。
料想萧煜若是想打破僵局并令自己安全是轻而易举之事,萧煜却放下手,淡淡看着琴师,似是想透过面纱看清琴师面容。而眸中泛起了月下特有的莹莹,却漠然至极。
何种血腥何种折磨他未曾历过?
那噬人骨血的皇宫,与现下境况相比,无疑一个地狱一个天堂。他既身处天堂,还有何可怕?他既身处天堂,何需再管红尘俗世如何?那种历经生死交错阴谋诡计的愤恨与淡漠,交织在萧煜身上。他分明是人间富贵花,却如浮沉的流浪儿,在夜深人静时自顾拷问何处是家、何人是他。
萧煜微微偏了偏身子,那剑便又靠紧了几分。他勾了勾唇,异于方才的从容,而是多了几分恣肆。“公子想杀了在下?”
一阵晚风惊起了月下鸱鸮。
“是。”





第3章 诏书
恣意思考人生往往因困在最无奈之时,身心却又在最为安全的环境里。睿智也好,浅薄也罢,来来去去不过都是水长东。
人生向来长恨。
而萧煜,在这被人剑压脖颈的危险处境下,却能回想前事。并非因萧煜不谨慎,而是因其过于清醒。他不认识面前的人,他不知道此人究竟是何身份,又是否为祸天下,他唯一知道的便是,此人无意杀他,这便足够了。
了解一个人并非非要了解全部,只要了解对解决问题有用的部分便够了。而况,人之善变,又岂能通过一时的了解而全程坚信定然不变?
萧煜撇了撇嘴,无奈摆了摆手,道:“在下只是来请公子为我家老爷子抚琴贺寿,何曾想加害公子?公子坦荡荡,定然也并非暗中使计的小人。既然如此,料想这群人并非我两人有意招来。难道公子还是要杀了在下方心安么?”
琴师轻轻冷哼一声,差点儿淹没在郊野风中。他缓缓收剑,还是那股子山谷白梅的气息,道:“在下常戚戚。”
萧煜大方一抹脖颈上的血痕,将白玉箫斜插腰间,潇洒利落。笑道:“男子生如此,若姓常名戚戚,岂非亵渎了?不好不好。”他摇头晃脑起来,一会儿低头一会儿昂首,又道:“若是新月坊那番敢作敢认的行为也被称为‘戚戚’,那世上再无坦荡之人。兄台应姓坦名荡荡,虚怀若谷者。在下可有说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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