贼首听闻我这一番说辞,心里已经在动摇了,从他表情里一瞬间的犹疑,我就知道自己猜对了,心里隐隐有了几分底气。
旁边的山贼已经开始附和着说,“没想到这小白脸还挺有眼色的。”
我在心里不止一次地骂道,可去你的小白脸吧。
贼首迟疑地说道,“我如何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我最近是将军府的红人,这整个将军府都有耳闻了。”我此时心里无奈在想的是,这将军的断袖情谊如此明目张胆,将军府上上下下还有何人不知谁人不晓的,大家只不过是敢怒不敢言而已,谁真有那个本事往将军刀上抹脖子?“我是最后一个陪着将军上山的人,自然要对将军的生死负责,城里的官老爷也知道这个将军对他们有多重要,我就算是把这件事完完整整告诉他,他别说这五六十条人命,整个城都能豁出去,息事宁人对大家也好一些。”
看我说得诚恳,贼首终于动摇了。
“你怎么保证自己不会跑?”他还是忍不住问道。
“我是靠将军红起来的,我这还指望着他我才能飞黄腾达,你要我怎么舍得这荣华富贵就这么一走了之?”我说着这些的时候,嘴角竟然控制不住地上扬。
贼首磨磨蹭蹭地示意他们给我松了绑。
终于得到了久违的自由,太长时间被绑着反倒有些麻了,我活动了一下筋骨,发现自己还是能够很快适应这具身体的。
贼首似乎还想说些什么,但是他噤声了没说话,他冷冷而动摇的眼神里带着乞求和希望,可是我却总觉得他的可怜,让我想加倍报复。
我拍拍身上的灰站了起来,“那既然是这样,我就先回去,你们就在这里等我的好消息吧。”我踏出山洞,终于见到了久违的阳光,沉睡了太久,我现在浑身轻松,就像是一只很久以来渴望自由的鸟,只是身上的伤让我感觉一些疼痛,将军明明有这个能力可是逃出去,想必他是因为这些是他曾经的部下,虽然贪生怕死但也曾为了他在沙场上拼命,所以无法刀剑相向,最后自己才伤成这个样子,落得这样的局面。
啧,妇人之仁。
我不喜欢这样的将军,他在这些日子里多了一些优柔寡断,我能想象出他的眼神甚至也变得一丝丝和善起来,可是我却觉得他这样少了些杀伐的样子,让我不由得开始讨厌起来。
你明明不是这样的。
我恨他的温柔夺走了将军的残忍。
心中的怒火不知道从何时开始无休无止地蔓延,像极了这天边的日光正无所顾忌地照射在大地上每一处,带着是要把这山间的枯草全都点燃的热烈,我开始兴奋起来,因为我闻到了血腥的气味,那是我好久都没体验过的来自我骨子里的渴望。
所以我回去,做出了最冲动的决定。
我要带兵围剿。
时日不多,我便集结了一支精锐军队出来。
我带他们浩浩汤汤地冲上了山。
精锐果然是精锐,那山贼很快就慌乱起来,他们不过是一群逃兵而已,怎么敌得过这精锐。
我看着那山洞轻蔑地笑了笑,佯装笑意满满地喊着,“出来吧,接你们回家了。”
他们果然信了。
人在迫切期待一个美好未来的时候,总是过于容易轻信陷阱。
他们毕恭毕敬地把将军请了出来。
我看到他活着出来的时候,心下松了一口气,等大军把将军迎回来了之后,在那山贼们还来不及欢笑的时候,冷笑地喊道,“杀无赦。”
我知道那声音不大,却也知道那掷地有声。
将军那一瞬间便愣在了原地,他错愕的表情还来不及反应,这身后已经响起来阵阵惨叫。
将军无需回头便已经知道身后已经血流成河了。
他闭上了眼,强忍着没有回头绝望无助地呐喊了一声,“住手!”。
可是那杀戮没有停下来,因为处在战场上没有人听到他嘶哑的声音。
我只能跟他说道,“将军回府吧。”
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比他第一次看我的时候更加决绝,就像是我跟他从未认识。
实际上我们本来也从未相识。
故事五 彼岸花4
他冷笑着跟我说道,“是你让他们杀光的?”
我迟疑了一会点了点头。
他那炽热的双眸在这一瞬间黯淡下去了,转而变得歇斯底里朝我咆哮起来,我从未见过他如此激烈的模样,“是你跟我说,是你要束手就擒来救这些人一命的,可是为什么又杀了他们?”
其实他激烈起来有杀意,我觉得在那一瞬间又和他有着某种共鸣。
原来这一切都是赤箭安排的,他总是如同出淤泥而不染的白莲花一般,为了救这些人不惜以自己性命为要挟,他要是非要普度众生又何苦拉上将军摊这趟浑水,我心中其实有些嗤之以鼻。
“其实你不是他吧。”他最终瘫了下来,虚弱地说道。
我愣住了,僵硬而又不自然地说道,“将军你在说什么?”
“他不会这样的,他是想救我出水深火热之人,你不是。纵使你们是同一张皮囊,可是眼神却不一样,我在他另一只眼睛里看到过。”将军淡淡地说着。他这么一说,我突然有些心慌。
那杀戮之声终于停止,终于有人听到他的声音。
“来人啊,把这人抓起来,带回牢中审问。”
那些部下虽然面面相觑着,却还是照办了,于是我现在就出现在了这个牢中,受着严刑拷打说要我把赤箭还给他。
他怎么知道呢?我要我怎么还呢?
我也想堂堂正正地活在他身边。
南冥听闻之后沉默了良久才说道,“可你明明知道,他不会喜欢你的。”
“可他明明跟我是一样的人。”无义狡辩着说道,他自己也有些没有底气的心虚。
“你说他跟你一样,可你不知道他想要什么。”南冥冷漠无情地戳穿着,自然没有人喜欢太残暴的人,尽管赤箭是单纯无知甚至有些傻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更接受这样没有暴力杀伤力的人。
“我知道的,他在抑制,不然也不会坐上这个位置,可是为什么要抑制?他为什么非要当一个世人眼中的君子?他明明是罪人,人生苦短,为什么不能尽情释放自己的天性?”他厉声质问道。
这个例子让人无法反驳的。
“可我知道了,他在伪装,所以不可能接受我这样的罪人。”他突然就沉下头去,像是被抽去了三魂一般,了无生气。他轻蔑地笑了笑,“人可真是虚伪。可我真喜欢他那骨子里的虚伪狡诈,阴险贪婪。”
他抬起了头,在那一瞬间牢中的窗从上往下洒下了光,照在他身上,就像是要把他浑身都照耀干净,就像是要把他身上的阴霾驱散开来一样。
他在那一瞬间仿佛是一尊神祗。
“我把赤箭还给他吧。”他在怅然了很久之后突然郑重地说着,“赤箭其实已经跟我抗争很久了,他如同万蚁噬心般在我身体纠缠着,却被我压制下来了。可我在长期压制之下已经疲惫不堪了。”他轻笑了一下,眼神之中突然有些留恋接着说道,“他我也得不到的,算了吧。”
南冥还来不及反应在那瞬间,这牢中突然起了一阵狂风,将这牢中世人的双眼都蒙蔽上了,南冥在风里似乎听到了一声长长的叹息。叹息声里似乎在说,“只是希望下辈子不要遇见了。”
那朵彼岸花,在狂风里就只剩下了叶子,花瓣在空中飘飘散散地落下来,在有阳光照射过来的地方熠熠生辉着。
无义自杀了。
当真是应了那花的传说,一念成佛,一念成魔。
而现在,魔已成佛。
刑架上那个人的眼神从血红色慢慢退散开来,如同月牙白色在眸中荡漾开来,他眼中似乎含有泪光,想必是知道了。
南冥看了看眼前这个人却不知道该怎么去面对他,南冥更熟悉的是他身体里那个已经消散的人。
谁知那个人却开了口。
“我叫赤箭,是住在这个身躯里的其中一个灵魂。”
我不像这身体里的另一个人,他嗜血暴虐易怒极端,而我只不过是向往着这世间有着非比寻常美妙的事物而已。我愿意去渡那些人,那些自认为罪孽深重渴望救赎的人,那些从心底里还相信这世间无比美妙的人,我徘徊在三生石边就是为了指引他们去往极乐。
我只不过是在那天黎明遇到了他而已。
是花先遇见的吧,我只是刚刚好在那个时候醒过来,抢占了先机。
若我知道花喜欢,我可万万不敢说自己是喜欢的,虽然嘴上这么说,但是心里似乎也不会放弃,我有私心,可不能将私心表现出来。
只因为,我本该是君子一般的人。
我看出他眼里的渴望与诉求,就像是泥泞之中不顾一切匍匐向清泉的人,哪怕过程再艰难,也不能动摇最后的决心。
他缓缓走了过来,不像想象之中那样凶狠,他只是轻声向我问道,“公子是何人,为何要立在这战场之上?”
“我叫赤箭,我迷路了。”我也不知道无义是怎么走到这个地方来的,迷路确实是事实,并没有蒙骗他。或许是我眼神过于迷茫,他有些于心不忍,他在那一瞬就相信了我是良善之辈,事实上我也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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