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濯将心中推测一说,夏侯瞻便道:“罢了,上朝。”
大约过了一刻钟,进入朝堂,夏侯瞻依旧是给谁都没好脸色,不满地问:“既然右相能替朕处理政事,为何还要朕上朝?”
此话一出,鸦雀无声。
向来帝王心难测,这些臣子一时之间分不清皇帝不满的,究竟是“上朝”,还是周熙行径。
认识他请来的,虞濯只好率先开口:“启奏陛下,您为天子自当以身作则!若您不勤勉,天下如何勤勉?”
周熙听了,勾起一抹笑,问道:“如今陛下怕是只听虞大人的,怕是先帝看了,都要感慨。”
“荒谬,居然拿先帝说事。”虞濯扫视群臣,忽然发现多数人的神色都有些戏谑,苏晴不断给他使眼色,带着几分焦急。
果然,一个平日里热衷进谏的言官率先站出来说道:“陛下,虞濯此人以上犯下,竟然同太后有私情,实乃罔顾人伦。”
“臣等皆可作证。”
不论真假,此话乃是皇室家丑,这帮大臣毫无顾忌,开口闭口就是“私情”,着实当皇家颜面是那么好撕的。
若是一般的皇帝,听闻太后与臣子有染,即便是极力掩饰,也会心生间隙。奈何此事夏侯瞻最明白不过。
夏侯瞻心想,周熙耳目确实不少,什么事清都能让他瞧出个端倪来。
虞濯听着那些乱糟糟的附和声,此等空穴来风,却搅得朝廷犹如菜市场般闹哄哄。
苏晴率先放声问道:“尔等污蔑太后,中伤丞相,是当我朝御史大夫一职形同虚设吗?张大人,你这话说的可有证据?”
“证据就在太后手中,先前有不少乘鸾宫内的宫女看见太后手中有一把男子所用折扇,若是诸位大臣有眼见,必定能看出此物为虞恒清所有。”张大人笑眯眯地说。
“一派胡言。”苏晴面色冷厉,痛斥道。
周熙压低声音,小声问:“听闻燕太后姿容倾城,年轻时候不少才子为其颂诗,作得最好的,怕是苏大人的哪一首吧。”
他的声音不大,却一字不漏地转入苏晴耳朵。
“放肆!”夏侯瞻从龙椅上起身,“胆敢在此污蔑太后,把张洛拖下去,杖毙。”
张大人听了,魂飞天外,赶紧喊道:“陛下,冤枉啊,臣所言字字属实,您不能堵住悠悠众口。”
“陛下,臣……”周熙上前一步,妄图劝阻。
“若是谁敢替他求情,与之同罪。”夏侯瞻面若寒霜,神色迫人。
此话一出,朝堂寂静了片刻,随即大半臣子都跪下来求情,似乎全部打着“以死进谏”的名头,逼夏侯瞻撤销圣旨。
如此多的大臣齐刷刷下跪,倒显得站着的寥寥数人极为扎眼。两位丞相坐在太师椅上,但各自立场哪有人不知道的。
这一幕让夏侯瞻震撼异常。
原本他以为周熙党羽较多,如今看来周熙这是能一手遮天,指鹿为马。
“好、好、好!”接连说了三个“好”字,夏侯瞻起身走下龙椅,到了虞濯面前,吐字清晰地说道:“跪下。”
分封丞相又称“拜相”,自然证明丞相之位高。
“陛下,您要听信妄言?”
“跪下!”夏侯瞻拔高声音,“虞恒清,你可知罪?”
这声响在大殿之内激荡回响,将所有臣子的目光全部汇聚。不少人幸灾乐祸,却也有人心哀皇帝软弱无能,不信忠臣,受人拿捏。
夏侯瞻居高临下地看着虞濯,后者惨然一笑,尽管多有演戏给人看的成分,然而夏侯瞻仍是心口微窒。
当初为何他要答应把折扇给母后?
虞濯早就知道,即便不是这个理由,周熙还能寻出其他的来。
周熙见他两人对峙,赶紧问:“虞大人,怎么连你都不肯听陛下的命令了,陛下,难不成你真的要……”
“陛下,臣自认无罪!”虞濯懒得听周熙叨叨,出口打断。
此话一出,跪在地上的大臣纷纷开口给张洛求情,打定主意“法不责众”、“三人成虎”,丝毫不在意夏侯瞻越来越难看的脸色。
虞濯看到夏侯瞻攥紧拳头,生怕他下旨将这些人全部杀了。
“陛下。”虞濯很轻地唤了他一声,音色干涩不同往日,“臣跪的是你,不是这些眼花耳聋之徒。”
说罢,虞濯跪到夏侯瞻面前。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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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树倒猢狲散 肆
外头忽然传来太监尖细地呼声:“太后娘娘驾到。”
后宫不可干政,如今太后一来无异于坐实了“私情”的真假。周熙像是早料到了这一步,故作惊讶地问道:“怎么太后娘娘来了?”
夏侯瞻借机把虞濯扶起来,说道:“恒清……”
“不必说,清者恒清。”虞濯反握住夏侯瞻的手,感觉自己像是一个趁此占便宜的,好在夏侯瞻只当是他心里头委屈,并未察觉。
虞濯收回手,转头看向大殿之中盛装出席的燕太后。
“这是怎么了,一个个全跪在这儿?”燕太后扫视跪伏在地上的大臣,问,“还有外头那个,怎么了?”
冷月姑姑的声音不大不小:“娘娘,陛下赐了杖毙。”
燕太后微微皱眉,说道:“哀家最见不得杀生,苍天有好生之德,陛下,免了吧。”
“母后都开口说话,那便免了。”夏侯瞻说道,“不知母后为何前来朝堂?”
此话一出,那些大臣的眼中个个放光,若是燕太后开口说出“辩解”一类的话语,那就是坐实了此事。
看到大殿之上,如此情形,燕太后哪里不知道这帮大臣的心思。连那个冒冒失失前来告诉她虞濯出事了的小宫女,怕也是有人安排。
“是哀家的不对,今早婉妃宫里头的宫女说怀了龙胎,这不一高兴,就来了等陛下退朝,看外头的情形,还是早来告诉陛下,今日不宜见血。”
一听这个“怀了龙胎”,虞濯神情就变得极为谴责,半晌说不出话来。
那帮大臣一看皇上退让,得意洋洋地恭喜几句。
婉妃——夏侯瞻琢磨了一会,心想着后宫里似乎没有这么一号人,多半是太后找的台阶。他也就顺势说:“一帮听风就是雨的家伙,退朝。”
这模样更像是打算不了了之。
“陛下……”张洛被抬进来的时候奄奄一息,估摸着就算是治好了,也要丢大半条命,先前他自恃跟周熙有一丝半缕的关系,故而这么大胆。
张洛是周熙正妻的周张氏的堂叔。
“还不跪谢太后娘娘饶命?”夏侯瞻呵斥道。
莫说跪谢,他怕是动也动不了。虞濯回神,淡言:“陛下还是让张大人回去吧,其余人若是还有什么疑问,直说。”
“太后娘娘手中折扇,是怎么一回事?”那几个爬起来的大臣纷纷开口质问。
“这个……”燕太后抽出腰间折扇,露出疑惑的神情,“这不是陛下托哀家为左相说一门亲事吗?”
夏侯瞻即可点头煞有其事地说:“这帮老东西,连解释的时间都不给朕,胡搅蛮缠,今日起,每人罚俸三个月。”
赵公公见朝堂中安静下来,高呼“退朝”。
大臣纷纷退去,周熙则是冷哼一声,显然没有料到燕太后这招化险为夷。
这会儿,虞濯猜弄清楚,夏侯瞻先前说的“位高权重”、“万人唾骂”都是暗指太后,与他自己无关。
这一刹那,虞濯只觉得夏侯瞻的目光全然出离先前的焦虑、忧心,种种仿佛一个权谋者恰如其分的布局与演绎。失了那份误会,就如没有丝毫爱意参杂。
无数想法涌上心头,虞濯说不出庆幸或是失望。
“陛下,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吩咐?”虞濯问。
“恒清先回去吧,只能委屈你一阵子。”
又是委屈。虞濯听了这个词,内心更加燥郁,未多加思考,便问:“陛下可知臣委屈的是什么?”
夏侯瞻愣是没明白过来,安抚地说:“朕知道恒清孤高,只这一次,日后,朕必定不折你傲骨。”
君无戏言……虞濯也是一笑,说道:“臣也必定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先前念头,多半只是自己一时糊涂,瞎想罢了。
燕太后的目光若有所思地在二人之间流连,见虞濯要走,略带歉意地说:“虞大人,哀家之错,连累你了。”
“太后言重,没有臣的事,臣先退下了。”
等虞濯走后,夏侯瞻皱着眉头,有些不确定地问。:“哪个是婉妃?”
“现在有没有不重要,今后让她有就是了,若不愿意添个庶子,过了几日,便说她小产了。”燕太后把折扇放回夏侯瞻手中,“这便还你了,以免夜长梦多,给左相说门亲事吧。”
“太后,你不再纠缠?”夏侯瞻的声音冷若冰霜,不像是母子间谈话。
“自然……不会。”
这一下子,又是夏侯瞻几日不上朝,虞濯发现自己还真是过不了这坎了,睁眼、闭眼,满脑子都是夏侯瞻。
“阿冰!”
沉寂的书房,虞濯突然这么喊一声,夏语冰被吓了一跳,忙问他发生什么事情了。只见虞濯递给他一沓纸,说了声“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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