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濯看到自己在大庭广众之下赤着上身,顿时觉得此生无望。“多谢了。”
添了些冰,老郎中问:“外头那位公子瞧着不像是公子亲朋。”
“他本就不是。”虞濯想了想天气那么热,夏侯瞻还能这么冷着一张脸,不容易,“对了,得和外头的人说一声,我无碍了。”
老郎中这便将外面的夏侯瞻叫进来,一边说道:“老头我的意思是,像契兄弟。”
“什么是契兄弟……”
忽然,外头人声沸腾,染墨赶紧在门口说道:“大人,王巡抚来了,还带了一大帮官员,你看怎么办?”
“左相中暑,不宜再入人多之地,若是诸位官员感同身受,自然可以在烈日底下为左相祈福。”夏侯瞻不客气地说。
虞濯失笑,皇帝真是有意思。
老郎中拿碗的手有些抖,什么“左相”、“王巡抚”,他可是听得真切,那么说来,坐在船头这位公子又是何种身份?
“这位大人是……”
夏侯瞻凛然的眼神扫向老郎中,后者赶紧说:“大人,冰酸梅汤,喝两口,保准立马精神。”
接过碗,喝了两口后,虞濯的肚子咕咕叫了起来,他说道:“酸梅开胃,这会儿更饿了,估计这顿饭不是那么容易吃的。”
“饭菜托人买了,外头的人不必管。”
得到皇帝保证,虞濯赶紧起身吃饭,没看到老郎中越来越惊悚的神情。
作者有话要说:
百度词条:
契兄弟原意是结拜兄弟,后来演变成一种类似于当代男同性恋的关系,两者书面上的名称虽然相同,但福州话口语中读音有异,以识别是普通的结拜还是同性恋关系。
此制度在广东及毗邻福建盛行。当男孩长到16岁左右时,常会认一位年龄稍大的未婚男子为契兄,经过一定仪式后,两人就像夫妻生活般同吃同睡,直到年长男子结婚。有些在其中一方或双方皆已娶妻的情况下仍然会维持关系,甚至超过三十岁还很恩爱。双方父母亦把互把对方的儿子当作女婿般看待,并且会在对方儿子娶妻时负担部份费用。
由于结为契兄弟的男性仍然可以娶妻并传宗接代,并不会影响家族本位的宗法制度,在盛行的地区并不会被认为是不道德的行为,因此契兄弟可以公开手挽手行走,并不会有人提出异议。这些契兄弟习俗盛行的地区,同时也是太监出身非常多的地区,但自从20世纪初太监制度被取消后,契兄弟习俗也渐渐消失。不过在广东某些经济落后山区,仍有相类似的风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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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章 君王何谓孤家寡人 肆
不多时,乌云压顶,雷声隆隆,雨腥味与闷热之气压的人透不过气来。
吃了午饭,换了一套衣服,虞濯这才出去见那些人,而夏侯瞻怕被王炼的儿子王鑫认出来,因而只待在屏风之后。
人一多,不大的医馆内显得分外拥挤。
王鑫一见到虞濯,行了个礼,面色难看地说道:“左相大人呐,您为何不提早通知一声下官,下官也好……”
“准备够充足了呀,王巡抚特地从南京赶到到扬州府,还设了关卡,抓捕盐枭。”虞濯笑眯眯地说。
原本王鑫想来,北方人受不住船上颠簸,虞濯并不会这么早来,他也能趁这个时间在扬州府抓两个盐枭交差。
“怎么,本相说得不对?”
“这……”王鑫赶紧收起面上的神情,想要找个解释。
这时,王鑫身边的扬州府府尹徐一鹿,着实看不下去他那副德行,替他问道:“丞相身子可大好了?”
“劳烦徐大人挂心,已经无碍不知徐大人觉得,拦水路设卡一事,妥不妥当?”虞濯问完,瞥了一眼坐在屏风后,夏侯瞻所在的位置。
医馆之内的屏风是为了方便病人的,从外全然看不清里头。
顿时,徐一鹿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这关卡是王鑫听闻左相来扬州府,才设的,如今却堪堪惹恼了左相……
“本相奉旨牵拉彻查盐枭一事,即日起入住徐大人府上,还望徐大人知无不言。”见着徐一鹿左右摇摆,虞濯打算从此找突破点。
王鑫赶紧说道:“徐府尹家中人多,下官听闻丞相喜静,特意为大人单独准备了一座府邸,还望大人挪步。”
“是吗,王大人家产颇丰,繁华如斯的苏州城内还能置办宅邸。”
这话说得王鑫想打自己一巴掌。
“大人,我们便任由左相走了?”王鑫身边的幕僚小心翼翼地询问。
然而王鑫转身就是给他后脑一掌,破口大骂:“都是你出的什么馊主意,什么先抓几个盐枭充数,现在都抓到丞相头上了,除了我老子,谁救得了我!”
“大……大人,话不能这样讲。朝中人都说了,左相不好钱财不好美色,但是人嘛,总是有缺点了,您猜猜,他图什么?”
一听这幕僚还要故弄玄虚,王鑫气得又是一脚:“猜你个鬼,快说。”
“当然就是为了名声呀!”
王鑫一琢磨,觉得还真是那么一回事,招呼上人先回扬州府的宅邸。
雷雨来得快,去的也快,不一会儿,已经放晴。
不多时,虞濯便到了徐一鹿的府上。说实在些,若非住在官邸方便他调看卷宗,虞濯宁可住到驿站去。
徐一鹿没见过夏侯瞻,便问:“这位公子是谁?”
摘下头顶的斗笠,夏侯瞻觉得自己的脸上快捂出痱子了,确实不咸不淡地扫了一眼徐一鹿,看得后者脊背一凉。
“这位是本相的好友,能文能武,姓燕。”
“好好,燕公子。”徐一鹿的目光变得怪异起来,这个“好友”的定义不同寻常,可能是昔日同窗,也可能是幕僚,指不准——
端着夜宵,虞濯敲开夏侯瞻房门。
“哎,梁上君子,下来吃点东西吧。”虞濯头也不抬地说。
蕲若跳下房梁,满脸不可思议:“这……你可能发现我。”分明他屏了呼吸,缩在阴影里。
虞濯笑了笑,坐下说:“猜的,这时候你若不到陛下身边,怎么担得起南御行司主事这个职位?”
话虽有理,蕲若自然不相信自己的隐匿之术会被人发现,但是虞濯此人不能以常理揣度,指不定是在皇帝面前,卖他一个面子呢。
“陛下,这是从衙门里光明正大取出来的盐税比率、收入。”虞濯自己也是抄了一份,夏侯瞻接过,看着便皱起眉头。
不得不说,徐一鹿此人行事还是挺谨慎的,没有多少破绽,就算有,估计也是被他的顶头上司王鑫给坑害的。
在苏州府当了这么多年官,怎么会不懂这些在盐税上动手脚的方式。
“蕲主使,私账拿到了没?”虞濯问。
“没……没有。”
“那您怎么还有心情在这儿喝茶?”
放下茶杯、点心,蕲若此刻敢怒不敢言,什么叫做官大一级压死人,他可算是真正切切体会到了。
“淮安府也是一样的情形吗?”夏侯瞻问,他发现了蕲若与虞濯这两人一见面就喜欢拌嘴,也不知道哪根筋搭错。
“淮安府属下根本不敢随便进出,府尹召了一批‘武林高手’,实际上是做机关术的,没点本事进去就是找打,折了不少手下。”蕲若忽然双眼放光,“倒是可以让左相试试。”
“本相一介文弱书生,蕲主使忍心吗?”虞濯问。
赠送了他一个大大的白眼,蕲若翻身上梁,并表示自己不参与出谋划策。
看着虞濯一手不停地摇扇子,夏侯瞻便有些心烦意乱,随后问:“恒清有什么法子找来私账账簿?”
“法子有一条,只是不知道可不可行。”
“你且说。”
“蕲若找不到账簿,多半是因为这些日子,徐一鹿根本没有碰账簿。若我等一日不走,他便一日不碰账簿,除非掘地三尺,恐怕也没办法了。”
这下,梁上那位不屑地“切——”了一声。
“恒清的意思是,弄出点意外,让他不得不去碰账簿。”夏侯瞻大致懂了虞濯的意思,“放火烧徐府?”
放火烧,万一直接烧没了,他找谁哭去。“臣的意思是,让账簿‘不见’,为了确认账簿是否还在,徐一鹿必然会打开原来的地方。”
夏侯瞻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见夏侯瞻同样,虞濯便抬头说:“梁上的,明天入夜之前,把徐府写了字的书册能偷多少偷多少,记得,挑藏得隐蔽的找。”
蕲若呵呵一笑,刺他:“你就嘴皮子一动,办事不还得我来。”
“安静!”虞濯语气立即严肃,从缝隙中看向窗户外,果然有一名十三四岁的小童蹑手蹑脚地靠近客房。
回到座位上,虞濯说道:“一路上,我听那船夫说,扬州可玩之处多了去,明日想去哪玩?”
“不必,近日天热,你莫要再弄得中暑了。”
“怎……怎么会。”虞濯无奈地坐下,演戏也不陪他好好演,把徐一鹿弄出去了,这账簿才好弄到手。
接着两人谁也说不出什么,只能干瞪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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