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魁还记得从小叶知命就说,此生一生一世一双人最好不过。
身为庶子又有个卑贱至极的娘亲的叶知命,最是疼宠女子,怜惜平民。
碰上卖身葬父的,都会接进府里,既给人葬了父亲,又给人提供一个立身之所。
而凡是有女子恳求的,叶知命从来不吝惜自己的医术,时常免费为百姓出诊。
“二哥,我可是要入王府的”叶魁拒绝二哥的建议,但不得不说,有望压制焚神,他是心动的。可一想到邵绝,他就觉得自己能忍。
养个女子?还是罢了。
“那又如何,你暗着来,不管哪个王爷,只要他用你,他就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叶知命似乎放下了,可是叶魁知道,叶知命可以放下去帮他,但却永远也不会放过自己。
“二哥,我自己有分寸,我自己去驯养一个药人就好,或许以后还能有幸得到冰参,所以,一定不能选弱了。未必只有女子可用”
“我可以帮你去讨一个合适的人选。”叶知命闻言眼前一亮,是他过于刻板,没有想到,他们的目的本是解毒,而不是做那等事情。但那深埋的痛苦纠结,还是深深的刺在叶魁的眼中。
“这事我方便……”叶魁还没说完,就听到叶知命打断他道“慕国暗卫,天殺殺卫,天弈天鬼,你能找上更好的?”
……
叶魁瞳孔一阵紧缩说不出话来。
二哥,究竟是什么人物?世间几种绝顶杀手,服从,隐忍,无情,坚毅。竟都可被二哥讨到?
他想了想,就晃了晃脑袋不再多猜。只要是他的二哥就好,管那么多干什么。
收拾了心情叶魁走上前去,轻轻搂住叶知命的头,让人将下巴搁在自己的肩膀上,拍了拍人的后背“哥,你猜我十年功力精进了多少”
叶知命看向叶魁,叶魁与叶知命对视,好像要用目光抹去对方眼中的神伤,笑得一片明朗。
尽管叶魁心中并不算明丽。
“十年九叶葵花开。哥哥,那点小事,就让我自己办更好。没有人比我更适合去干这件事了。”
救我的毒,背负罪孽的也该是我。更何况,他的确也打算整理些人手。已经有人敢将手伸到相府了,他必须做些整顿。
叶魁眸色微沉,甚至嘴角逼出些怒极的笑来,但很快就被他压下了。
叶知命瞳孔微缩,却也瞬间明白了这句话的意思。
十年九叶,竟是他。
“哥,借你的死士一用,扛着那具尸体随我去一趟”
天殺两个字含在嘴边,叶魁顿了顿。
不知此人是否可信。
“他是天鬼,你带他去,然后处理掉吧”
此人在暗处已把他们的话听了十成十,好就好在,天奕宫天鬼的服从度高,在报信之前让人自尽完全没问题。
黑影已经从隐匿的地方出来跪在叶魁脚边,叶魁朝人颔首。
这些死士当真都是无心的。
“带上尸体跟我走”
叶魁倒要看看,究竟是谁,敢动他叶魁的家人。
第7章 讨要殺卫十二
叶府。
叶知命向叶魁告辞回房,思索良久,提笔写道:“需性质坚毅之人殺卫,暗卫,天鬼任意一名,及冰参一株”。
落笔后,他凭栏而坐,神色伤惘痛苦,但更多的却是愁绪。
阿魁在意他,可他,最在意的,何尝不是阿魁。
……
不久。
天弈楼。
“主人,天十请命前往”
“不”
“主人素来与叶二公子交好,如今不宜破坏感情,况且那一个人情……”
“闭嘴,你们的命不及一个人情?”
“主人……”
“你们的命,是我的”
一个单薄的影子在重重纱幔后有几分不真切,冷冽的男声不带一丝情感,似给人带来亘古冰原般的寒冷。却让在场十一个人全部伏倒在地,谦恭至极。
“将这封信送往冰原国,亲自交到冰原国女国君手里”
“是”
……
皇城内。
“那个人一向脾气古怪,条件苛刻,很少有要求,如今到不失为一个机会。他若要人,暗十一,你就去罢。至于冰原国,倒不方便出面,白便宜了别人”
黑衣对着那抹明黄恭恭敬敬的下跪“虽死不辞”。
……
天殺阁。
“十二你请人不力,如今正好将功抵过了”邵绝看着书信,原本冰冷狠绝的神色稍稍舒缓,染上柔色。
那个精壮的男子跪直着身子,膝盖和铁链已经粘连到了一起,血肉模糊,好不可怕。但人还是随着这一声命令恭敬伏地,额头顶在地面上,声音闷沉却清晰“十二谢阁主网开一面”
“你顺便叫殺十他们,去冰原国寻寻冰参。估计他讨你过去不是用来护卫暗杀,提到坚毅的话,可能是实验品,所以伤也得给治好了,阁内药材随你用。那人前段时间交了个用毒的挚友,应该是拿你做个药人,你最好给挺着,别让他不满意了”
“是”
那个声音古井不波,好像不知道自己即将面对什么,身体又恢复了之前跪直的姿势。
“我信你一回,希望你和旧部并无牵扯”
“殺十二誓死效忠主人”
……
叶魁来的时候就听到这样一席话,想必是二哥出面了。至于那用毒的挚友,叶魁倒是没听说过。估计冰参焚神之毒那般传说中的东西,甚至还有《毒典》都是二哥从那挚友手中得到的。
二哥究竟是什么人物,一句话下去,不出几刻,连邵绝都应承了下来。
邵绝一向冷戾无情,对别人的请求,也一向随心而动,轻易不答应。
邵绝睿智,叶魁也不好多问,看起来邵绝不知道二哥的真实身份,就像自己不知道二哥的江湖名头一样。也不知二哥是江湖上的哪位人物,神算子?总之言多必失,他还是莫提二哥,免得给二哥造成麻烦。
二哥毕竟心善。邵绝又是个狠辣的人物,也不知道二哥要付出什么。所以这人,不应该经过二哥之手,不如自己讨过来。
他爱邵绝,却不能辜负家人。
叶魁大步走出,腰不自觉的摆动,真有几分妖气。
等他看到上次自己见到的,那个刚刚被邵绝唤作“十二”的男人时,他不由得微怔。
叶魁倒没有吃惊害怕,血腥场面他也见过不少,他只是是诧异于这个精壮老实的男人跪在这里一动不动,仍旧保持着自己第一次见他的样子,好像时间没有流逝,定格在了这里一般的。
那跟粗铁链与皮肉粘接,一看就是没有动过的。
这耐性当真是药人的不二人选。
“阿绝”
“阿魁?”猛然听到了叶魁的声音,邵绝回过头来。
叶魁内力比他深厚一分,不仔细辨别,根本察觉不出来。而十年,绍绝已经熟悉了叶魁常伴身侧,气息相合,对彼此的存在都感觉很自然,所以很容易忽视身旁的对方。
“你来了”邵绝自然的走上去,一只手拍向叶魁的肩膀。
叶魁心中一窒,不由自主的闪了过去。他心有芥蒂。没法还像以前一样那般自然的冲着这个男人调笑讨好。
天殺之人出现在相府,邵绝是否默认,他并不知道。
任何任务都是会经过邵绝的,若非有人作歹,就是天殺接了任务,那邵绝为何不拦?
他要把这件事情搞清楚。
“阿绝,这个人给我罢”叶魁开门见山,视线不自觉避过绍绝,落在殺十二身上。他不会在人面前搞什么弯弯绕绕,要,便是要。
邵绝脸上眼底一抹诧异,一丝疏离感稍纵即逝。这种感觉让他心梗跳脚,但他又岂会这点忍耐力都没有。
是因为江珊那件事情?他为了一个女人,确实有些不顾兄弟情义。只想到人跪地叫的那一声主上,他就没来由的心烦发慌,觉得有什么东西不对。
邵绝也不知道自己坚如磐石的心,为何在对方闪过自己的手的时候那么不悦,他的情绪,一向只给江珊。
叶魁和那些佐他成事的殺卫有何不同?
他比殺卫更加妥帖,更加强大。
什么时候,这个只会粘着他讨好他的人也会拒绝他了。
邵绝平稳心绪,只冷淡开口:“十二,你叫十一去,以后你便跟了魁”权当犒劳下属。下属做出反抗无礼之举,他也会不悦。这样一想,邵绝才算想通,只是眼中冷淡暗沉一分,阴霾难以驱散。
不仅仅是下属,他知道的,还是兄弟手足,甚至更为亲近好用,不可或缺。
“是”
“生死不论”叶魁补充。
“他跟了你,命自然就是你的,不再属于殺卫”随口就抛掉一个性命,却正是邵绝的性子。
叶魁见邵绝一席对话中并无不对,才对人开口道:“天殺阁的人死在相府了”
邵绝一时间似乎没听明白,少顷便浓眉紧锁,有磅礴怒意暗藏。
“此事和我无关,我丝毫不知情。殺一,去,给我查怎么回事”
原来是天殺阁有人出现在相府了,叶魁才会有此态度。
这意味着叶魁身份的暴露,对叶魁来说是大麻烦,也意味着天殺阁中有人和他二心。
但让他心悸的,竟是前者。
是谁有这么大的胆子!
叶魁也不多说什么,邵绝知道了就好,他会把事情办妥帖,给自己一个信任的理由。叶魁也会另外着手调查。
叶魁扭头就走。邵绝并未多说,领着殺一先去办事了。十二起身跟随,铁链撤下一片血肉模糊,衣衫一晃,尽数遮盖。走时龙行虎步,沉稳持重,只是背后蜿蜒出一条血路。
叶魁越走越是赞赏,身后之人,气息只在起身时不均衡,随着逐渐走开,那人的脚步逐渐均匀,轻重一致,不过是很难再保持悄无声息的潜行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