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魁皱眉,不太满意这个总管过来指手画脚。总管这才离开。
但他觉得这个小太监有意思的很。
“身材很好?”叶魁微微勾起嘴角挑了眉毛,小谷子手上一僵就掉了外衫的束带。
那是一双极其好看的手,修长有力,甚至是在仔细系束带之时都可以看见手上细薄肌肉的曲线。只是他们大多被掩盖在褶皱裂开花的皮下。
小谷子掩了掩手,把手放到了袖子里。耳朵却已经是完全的红色了,只是脸上丝毫不显。
他抿着唇一声不吭,只管低头去拾束带,身体一僵有些不自然的站起来。
分明是没有看到,却好像他刚刚真的脱过了一般,叶魁看着都笑出声来,小谷子愈发局促。
不稍片刻,总管开口发话道:“好了,下一波”
官家公子分分在小太监的侍候下穿了衣服,总管又一下注意到小谷子。
“怎么这么慢!原来在那儿干活的?”
“洒,洒扫的。”小谷子一慌就把身份暴露了出来。
“洒扫的?”
“让他滚吧”后面黑幕遮着的地方有人发话了。
“是”
总管这下哪里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这个小谷子怕是给上面那位的红人儿塞了钱进来的,岂有此理,竟然跳过了他。
他下去一定要让这小谷子脱一层皮,只不过当着大公公的面儿不好处理。
小谷子战战兢兢退了一步黏着小步子离开。
叶魁看了一眼,也没再在意。自己提了衣带随便打了个结,先一步往门外走去。
李家的公子看见叶魁殊不在意的态度,不知怎的火气就上来了。
“叶魁,你看你一个嫡出公子,还不是和我们一样任奴才打量挑拣?”
叶魁笑了笑,他有时懒散,却也不想涨了别人的志气。
“这是我选的,而你别无选择”
他撩了头发,原本被夹在里面的头发从外衫中扬出来,甩在身后摇摇荡荡,那种桀骜不羁,都深深地刺伤了后面几个公子的眼。
别无选择,好一个别无选择。
这岂止是云泥之别。
泥土还能选择自己供养的植株,而他们呢,只是泥土送给植物的养料,半点不由人。
“好一个云泥之别,公子高义”前方传来抚掌之声,叶魁看见那人一身素青色衣袍,眼中却揣着傲慢,模样上等,星目挺鼻,唇红齿白,想来宫中美人生的人总不会差的。
可在他看来,还不如一个长相平平无奇,却有着漆黑如点墨的瞳孔的小太监吸引人。
他淡淡一笑,便听到身后有人小声议论。
“是七王吧?”
“这次,竟然这么早”
“以前哪见相府来人啊,怕是等不急了”
叶魁虽然很好奇,明明是皇上指点亲封,王爷和男侍又是如何私相授受的,但他并不想亲身体验和王爷私相授受。
尤其是这种很有竞争力的王爷,容易平添事端。
皇帝想用他相府的权,他却并不想任皇帝指派。
一旦册封,即使是再中立的大臣都免不了被“逼上梁山”,你说你中立,别人却不一定不忌惮,毕竟“唇齿相依”没有谁能独善其身。
权柄越高的人越是这样。
更何况,从王府跑出去养“正室”也很不容易。
“谬赞”
高什么义,随便回讽人一句就算是高义了吗?
叶魁心中暗想,面上却不露分毫,只学着二哥平日的模样,点点头,说了句客套话,明显不欲多言。
慕宣庭直直的看着眼前这个人。
他本很不愿意来此。慕宣庭虽不是不好美色,但也不到贪慕的份上,可就算这一点“欣赏”也是冲着女人,和男人没有半点关系。可这一次,宰相府唯一的嫡子,参加了选秀。
高皇后的意思是,就算是个骡子,也得纳回来,是头猪,也得圈起来养着。
慕宣庭只要一想到,要把一个五大三粗的臭男人放在府上后院,听人软糯糯哪怕是正常的用浑厚的声音喊一声夫君,他都想留在礼部废寝忘食。
他甚至怀疑宰相不让那坊间传言温润儒雅的公子知命参选,而是选了这个东打恶霸西挑赌场的嫡公子,是怕自己温和的儿子被人欺负了,而要放个泼的出去,既不受欺负,说不定还过得自得,给王爷整个“夫管严”,宰相中立的意图八成就保住了。
这当然是他胡乱揣测的,期间利害他知道的清清楚楚,所以才会第一个到此。
可眼前这人实在太好看了,和他想象的完全不一样。狭长的眼睛带着媚,整个人又是张扬而明亮的,说起话来嘴角噙着一抹桀骜的笑,一席红衣烈烈,让人平添一股征服欲望。
像火。
叶魁此时真想笑一声调侃人“看傻了?”但是他不能纵容自己这种脾性,招惹一身骚。
“初次见面,我也未准备礼物,刚好府上得到一块珍贵的赤焰石,可做刀配,公子若不嫌弃,我隔日就令人送到府上。”
“赤焰石?”叶魁新下一动,这才有了交谈的欲望。
“公子别看这只是普通石头的名字,实际上他不比珊瑚玛瑙之类差,皆是极其珍稀,尤其是几年前天奕宫收了世上仅有的几块赤焰石后,赤焰石便举世难寻。前段时间我有幸得到一块赤焰石,应当是完整原石的一小部分,有幼儿拳头大小,如今赤焰石人们多半只闻其名。”
赤焰石,出世即为完整原石,包被石胚轻敲可碎,块块都有成人脑袋那般大。
叶魁任务几次,所见碎片,皆是婴儿拳头大,如今已足半块赤焰石。没想到慕宣庭手上竟然也有。
天奕宫收了世上仅有的几块赤焰石?兴许那些人,就与天奕宫有关。
传说天奕君,能力通天……
呵,他才不会信这个传言,不过也得谨慎三分。
叶魁自诩无人能敌,但前提是,对方没有赤焰石。
“多谢,但我不喜花饰,有碍身手”
有碍身手?
慕宣庭嘴角的笑有了几分不自然。他似乎已经可以看到自己被“家暴”的场景。
叶魁本以为人会再掂量掂量,可他只看到慕宣庭嘴角瞬间的凝滞,紧接着就笑意更大。
“叶公子果然非同凡响。”
非同凡响?
“王爷也是。”
慕宣庭到不讶异人猜出了自己的身份,虽然他和兄弟们来此是穿了便于“私相授受”的便装,但没人会遮掩气质来搞什么谈情邂逅。
他们的意图只有一个,表达好感,让对方选择自己,然后调整出场次序,想办法让父皇将此人封给自己。
其实父皇对此都清楚,因为他们做的不过分,也由之任之,希望他们可以展现出一些手段能力。
一些足以达成自己目的,还能让别人很难挑出错误的能力。
皇帝和大臣,永远都在做这样的博弈。
一旁突然有侍从小步行来附耳低语。慕宣庭面色微变。
叶魁好整似暇的看着人的反应,那个侍从说“四王来了”。
虽然是明目张胆的“私相授受”。但是几个有本事来“私相授受”的人,是不愿意彼此碰到的。
“我想请公子在册封时晚些出场,不瞒公子,我对公子有意”
如何在几句话中达到目的把握人心,也是王爷的必修课。
叶魁却不是一个好把握的人:“是对我父亲有意吧”
“是”慕宣庭略微诧异,神色却依旧正常,“但是公子脾性,我甚为喜欢,男子娇柔我并不能欣赏。我想和公子强强联手,也能过得更快意些。”
不得不说,慕宣庭这一席话确实让他动心,可慕宣庭猜错了一点,如果他独身一人被迫参选,感到人的倾慕之情,必然会感觉放松并且愿意,强强联手快意生活,也会是他作为一个男人的追求。
可是,他只想两个人快意生活,和无双一起。
慕宣庭称事离开,叶魁就跟着远远侯在一旁的引路太监,去这次礼训的居处。
所有通过筛选的人,都将进行为期三日的礼训。
他到不担心后面的人找不到他,不过令他没有想到的是,这个小太监,竟一路把他带到了那人面前。
四王脸略显方正,大眼浓眉,极其英朗正气的面容。
叶魁与人初见,就捕捉到人眼中的一丝欣赏,连极其细微的细节都伪饰的妥妥当当。
慕宣堂双手并拢朝他稳稳躬了一礼,却没有给他行礼的时间,两步走到近前来。
不得不说,这使叶魁感到很舒适。他可不想和人拜来拜去。
“礼节规矩使然,宣堂已习惯,还望叶兄不要不适才好”
人的声音厚重温和,说下来好像是他懂礼的不是。
叶魁点点头,正要再勉强客套两句,慕宣堂又开口了。
“宣堂此次冒昧约见,完全是仰慕叶老先生之高义。叶相素来中立,如今父皇安排选秀,宣堂希望可以得到叶相的指导。宣堂无龙阳之好,虽不会妄自菲薄,但也自认为自己仅有治世安民之愿,不配做叶兄夫郎。若叶兄愿在册封之礼上最后一位出来,宣堂定会加以帮助。如果有幸与叶兄结缘,宣堂不会插手叶兄生活,一切同相府无二。待功成,定奉叶兄为上宾,助叶兄另成家室。”
好一个慕宣堂,竟把他的喜好揣摩的一清二楚。
叶魁只笑笑,突然流露出一丝促狭:“若我对王爷有意呢?”
“怕只能相敬如宾”
二人相视一眼,皆是笑起来,一张扬,一内敛。
天窗已开,话都说白了,这的确是一个利人利己的选择。
如果皇帝的确是让相府争,合作伙伴必然不可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