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呦,可累死爷了。”这间茶肆距离官道较近,所以有客人也极其混杂,倒不是什么稀罕事。
“爷,怎么肥四?”谢冰媛听到茶肆老板的口音跟着一笑,沈清爵则是哈哈大笑。
“那爷就跟你掰扯掰扯,爷啊,刚从满武洲那边逃命回来。”
“呦,好汉。”伙计给来客倒上茶水“请讲。”
“你们没去魏国,那是不知道,魏国兵那叫一个五大三粗,身高有草原壮马马背那么高,胳膊有你这茶壶粗,眼睛就跟铜铃似的,我们怎么打得过嘛,所以蒋将军一开始才节节败退。”
“虽然现在胜了,可我也不敢在留在北地,这不,一路奔波,总算逃到扬州来了。”
这汉子还在滔滔不绝的讲,谢冰媛却已经动身离去,沈清爵随手扔了一块银子,忙跟了上去。
“魏人真有他说的那么恐怖?”谢冰媛眨了两下眼,脉脉看着她。其实这些逃难而来的流民远不止他们看到的这些,有好一大批见形势不对便早早南下弃城逃走。
沈清爵清咳一声:“哪儿有那么恐怖,就他那怂样,估计连魏国兵也没见到,早吓得卷铺盖跑了。”
然而即便是如此说,她心里却是知道魏人的厉害的。没有亲眼去过塞北的人不会明白,又有多少人知道?荒凉之地所说的高头大马,其实并不是以马头的高度计算,而是仅以马背来算,像那些身子不好的,没胆子的,一不留神从马背上摔下来,摔死摔伤根本就是常有的事。
所以打马而过,提刀杀人,真就不适合怂货。
而北魏人,从小好战,两家孩子因为小事而起了争执,父母绝不袒护,而是让孩子们用拳头自行解决,谁的拳头更硬谁就是道理,所以北魏的女子,亦可提枪上阵,也正因如此,女帝魏千羌才会一门心思南下。
“不要怕,我辈虽然不及北魏军民骁勇善战,不过照样能打地他们找不到北。”
“噗”谢冰媛被她逗笑,“我不怕,有你在,我怕什么?”
“那有一天我不在了呢?”沈清爵下意识脱口问出,却见谢冰媛并没有如她想象中一样冷了一张俏脸,而是认真地说:
“夫妻一心,理当同去同归。”
沈清爵会心一笑,是该如此,所以她更不能死,“只要魏人不打到太京城,我便不管那些现实,余生只陪着你。”
“嗯”,接着谢冰媛话锋一转“不过竟然敢问出这种话,今晚莫要来我房间睡了。”
沈清爵欲哭无泪。
风雨飘摇之前,总算格外平静,这些天来的短暂安定时光,会恍惚让人忘记了两国战事。
这一年,萧泰凉老地有些快,沈清爵走后,萧离央便把长相与浣蓉相似的陆晚桐带到自己身边,在某次晚宴上“不经意间”被父皇看见,没过多少时候,陆晚桐便被皇帝借口要去了。
她一路晋升也快,从贵人到妃嫔,竟然不过短短几个月的时间。
萧离央看在心里,笑在心上,因为世上男人皆是如此。年轻气壮时,遇上喜欢的女子,没有把握住,便像丢了至宝一样,待到年老时候依旧念念不忘,遇到相似的女人正好把爱转嫁,往往是心头得不到的东西越显得弥足珍贵。
就比如萧离央的母亲,一个苦命的女人,作为工具生下她之后便撒手人寰,即使如今这个男人独登大宝,也不过是给她留了一个封号草草交代,可惜无人记得她母亲青春正好的十七八年都给了这个抱着别的女子夜夜笙歌的男人,一国之君,最无情。
萧离央站在书桌前,手上是皇帝御用的殷红朱砂,她提笔在白纸上写了一个字:贱。
右手边批改后的公文已经有一尺高,左手边未批改的还在源源不断送上来,萧离央没有半分怨念,只是一声不吭站的笔直,继续批阅。池冬夏帮她挑选各地以及大小官员呈上来的奏折,细细划分,挑选出重要的才递给她看。
“殿下,桐妃让人做了鸡汤过来。”
“嗯,放哪儿吧。”
这是她的国,哪怕有一天清爵姐姐不在了,父皇不中用了,只剩她一人,她也得撑起来。
“您该就寝了。”婢女温言软语。
“嗯,再等一会,你先退下吧。”
京城里已经有流言四起,离央公主年少老成,逼宫事变之后不再压抑自己的势力,褪下天真烂漫外皮后大肆培养自己党羽,外表看似败絮,实则胸有良谋腹有沟壑,俨然又是一位女帝。
也有些人纷纷议论,这世道怎么了?竟是女子当道。
等到终于改完所有奏章,萧离央披着披肩慢慢走出殿外。
殿外秋雨霖铃,雨滴打在地上石板沙沙作响,她缓步走出,雨水便很快湿了她的脸庞。池冬夏在她身后想要撑伞上来,被她头也不回地一个手势制止住,所有人便渐次退下。
多年前,清爵姐姐也一定听过这满院雨打梧桐声吧?
师傅,徒儿好想您啊,不知道江南的杏花雨您还听地满意?
在这两人面前,她永远是长不大的小姑娘。
北魏铁蹄声仿佛也在雨中,伴随着将士们的喊杀声,铺天盖地席卷而来,寒风萧瑟,吹地她心中一惊。
这夜离央公主没有回寝殿,只是反身走进御书房中,又开始忙公务。
作者有话要说: 暴风雨前短暂的平静~~~本文宗旨:一堆男人不管用,还得看一位位御姐上阵。
第102章 你恨我罢
三天前
自从蒋靖翔在凉州大捷之后,离国军队被打地毫无还手之力的势头终于止住了,很多时候,打仗打的就是一口气,一鼓作气之下,连胜几场战役都有可能。
凉州身后就是太京城,再往北,是已经失手的满武州,两州寒苦,深秋已近。
这天,一万魏军出阵,列队整齐,铁蹄轰鸣,踏着黄沙遮天蔽日,这一万魏军皆是轻骑兵,行进迅速,打法多样,不一会儿就逼近了凉州周裕关。
魏人多持马刀,后这种刀加入军队后,能工巧匠改革锻造,将这种刀锻造成刀背厚而长的军刀,刀身雄浑壮大,一刀辟下去,足以砍断一株有成年男子胳膊粗的树。
而离国军队配制的军刀可为大相庭径,刀身薄而锋利,更注重一个巧字。
蒋靖翔出城迎接。
秋风萧瑟,三军在侧,蒋靖翔回望身后一字排开的周裕关守卫军,抬手摔碗,瓷碗碎裂于地,万人一同如此,声音慷慨悲壮。
凉州周裕关,再往东南不到百里,就是太京城。他已经退无可退!
以蒋靖翔的能力,万人之下带兵无敌,可是直接统帅一国兵马,还是有些勉强。
唯有死战!
“杀!”
两军同时挺进,战马撒开马蹄飞奔,两万兵马像两道潮线,面对面开始碰撞!
战马错身过,马上人或是斩下头颅,或是头颅被斩下,都不能退,蒋靖翔一马当先,手中弯刀一连割下五六颗魏人头颅,第一波对冲结束,两军彻底进入厮杀。
蒋靖翔调转马头,配合着身后副将调度,一会冲锋一会支援别处,使得两军交战还隐隐处于上风。
双方都杀红了眼,马蹄在血水中践踏,也带起血水四溅,周裕关外彻底变为一片血海。
你砍我一刀,没关系,我被你砍了一只胳膊也要斩断你的马腿,让你跌落在地,不愁被高头大马冲撞践踏而死。
双方进入胶着阶段,就看谁先撑不住这口气,谁一放松,即刻节节败退。
厮杀之中,蒋靖翔似乎听不到外界声音,只是麻木地一刀又一刀送出,他用尽全力让头脑保持清醒,竖起耳朵听着后方的军令。
忽然自大军两侧响起号角声,此声悲凉激烈,一传千里,魏军一听此声,个个像打了鸡血。
那是陛下亲手□□的重骑军!
忽然从两侧个蹿出一千兵马,皆持矛持盾,身穿厚重黑甲,就连战马也是皆覆重甲。
而自魏军军阵中后方,有一身穿大红`龙袍的女子驱车缓缓而出,魏鼓声更激烈!
几乎同一时间,蒋靖翔就听到了自己方的鸣金收兵!
与其全军覆没,还不如退回城中,打一场守城之战,还能保存实力,等待后方军队增援。
只是已经来不及。两军交战已入白热化,任何一方的危小优势都能取得压倒性胜利,在此时,离国铁骑已然成为强弩之末,再经受不起任何冲击。
多出来的两千重骑兵,毫无疑问是魏国最最精锐,马蹄落下之处,是无数离人破碎的身躯头颅,这些重骑兵很快扭转了战局,将离国军队打地毫无还手之力。
周裕关守军冒死开了城门,只迎接回不到一千的兵马,剩下残余骑兵想要进入,却被截杀地七七八八。
魏人的战鼓还没有停,蒋靖翔带领一队人守住城门,不断厮杀试图攻进城门的魏军。
他用上了戟,所到之处,血肉横飞。
不知过了多久,他的双臂不听使唤,眼前也模糊一片,只能看到红色。
城门处,竟只剩下他一人!
蒋靖翔已经没有力气,只是凭借本能的反应,持戟驻地,不让自己在魏人面前倒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