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了你快进去吧,免得父皇等急了。”本王看你也看烦了。
“是,皇兄慢走。”
待晏宣走后,晏良整理了下衣裳,掀开帘子,进了御书房。
帘外的晏宣笑了笑,过两天,确实该有个交代。
皇帝正在提笔写字:“来了。”
“参见父皇,父皇万安。”
“起来吧。”
“谢父皇。”
皇帝拿着自己的字看了看,递给晏良,问:“觉得怎么样?”
晏良看了看,道:“笔锋险峻,刚劲有力,父皇好字。”
广帝大笑一番,道:“也就你会哄朕开心,你那些个皇兄们,都不愿意跟朕好好说会话。”
晏良笑笑,道:“哥哥们都有政务在身,忙些也是应当的,父皇这字实在好看,可否赏了子瑜?”
“拿去拿去。”
晏良喜笑颜开:“谢父皇!”
广帝瞧着他这开心模样,心里陡生愧疚,这孩子自幼一人长大,连个娘都没有,若不是每月十五进宫面圣一次,怕是都要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
“子瑜啊。”
“在。”
广帝卧在榻上,看着晏良,问:“想不想做官?”
晏良面露羞耻之色:“子瑜生性愚笨,不是做官的料。”
“哎!不会可以慢慢学,修筑运河一事,不就是你提出来的吗?”
晏良摇摇头:“子瑜只是道听途说多了,才斗胆一提,但子瑜知道自己几斤几两,做官,怕是祸害了一方百姓。”
晏良面色憋的通红,似是极为羞耻,不堪于自己愚笨,怕被长辈怪罪,连话都要小心着说。
“好了好了,你不想做,朕不逼你就是了。”
“谢父皇。”
“最近怎么样?良王府住的可还习惯?”
“回父皇,一切都好。”
广帝突然问:“听你四皇兄说,你府上死了个男宠?”
晏良心里明白,晏宣等不及了,他点点头,小心道:“是,但他不是坏人,是个很好的人,就是……被人害了……”
广帝皱皱眉,本想责骂一番,让晏良娶妃生子走正道,现在瞧他这般小心翼翼的样子,也不忍心开口了。
帝王之家的那点喜好,广帝心里明白,他也曾图新鲜宠幸过几个娈童,只是觉得滋味不怎么好,还麻烦,从此便不碰了。现如今晏良好男色,他也懒得说什么,只是这孩子太软了,连死个男宠都这般郁郁寡欢,当真是不成事。
广帝喃喃:“刑部……明日早朝朕令刑部严查,你先回去。”
广帝生性多疑,晏宣提一句,晏良提一句,便足以让广帝对刑部疑心了。
晏良便道:“谢父皇。”
晏良自皇宫出来,脸色阴沉至极,管家瞧着不对劲,也不敢多嘴,直到回了良王府,才问:“殿下,可是出了什么事?”
晏良从怀里取出纸张,道:“拿去烧了。”
管家一看便知,这是皇上手笔,便放入火盆中,一瞬燃为灰烬。
晏良坐下烤手,嘲笑道:“现在才想着补偿……可笑至极。”
管家不敢惹他生气,见他摸着手上那串珠子,便道:“殿下想念霍公子了吧。”
果不其然,听到霍孤,晏良脸色不再那般难看,平添了几分柔和,他摩挲着手腕:“嗯,再过不久,他就可以回来了。”
“殿下今日进宫可是遇到了麻烦?”
晏良看看弯腰颔首说话的管家,笑道:“怎的这般怕本王?本王有那么可怕吗?”
管家连忙直起腰讪笑,心道您自己可是不知道您刚才的样儿,活吓人。
晏良是真的疯子,心狠手辣,只是他善于伪装,他把自己伪装成不谙世事,走到如今,他脚下已经不知道踩了多少人了。
这种伪装在霍孤出现之后更加神似,他呈现给霍孤的晏良,是一个矛盾的自己,既毒辣,又温良,既敏感,又稳重。装的久了,有时晏良自己都忘了原本的自己,在霍孤走后,他才幡然醒悟,他的手上沾满了鲜血,早已做不成什么好人。
可即便如此,他也还是不会放开霍孤,肮脏的人也渴望情爱,他渴望霍孤向他伸出手,对他说你不脏,我不嫌你脏,如果霍孤不这样做,那就把霍孤也变得肮脏,一起沉沦,不外乎另一种浪漫。
他本身就是这样一个人啊。
晏良笑笑,道:“遇到了本王的四皇兄,说来他还帮了本王一把,本王要不要谢谢他?”
“宣王为何要帮殿下?”
“因为他也想渔翁得利。”晏良叹口气,抬头对管家笑道:“都把本王当棋子,本王也是会不开心的。”
管家道:“都想渔翁得利,就看最后谁是真正的渔翁了。”
晏良还是笑:“你觉得呢?”
“自然是殿下。”
第 13 章
“殿下,皇上下了圣旨,事情瞒不住了。”
高冠华服的人负手而立,一袭黑发垂下来,搭在肩头,他看着窗外的茫茫大雪,懒懒的开口:“那就不瞒了。”
“可……宣王殿下那里怎么交代。”
“你只管按计划去做,其余的不必管。”
“是,下官告退。”
彭康走后,那人转过身,曲腿坐到小桌前,百无聊赖的看雪压枝头。
三日后,柳七之案罪首何元入狱。
何琛急急忙忙跑到宣王府,将门板都快拍烂了。
管家将他引到内室,一见到晏宣,何琛就开始哭,吵的晏宣心烦。
“哭什么?本王还没死呢。”
“殿下,我儿……我儿他……他被刑部带走了……”
“本王已经知道了。”
“这可怎么办呐!下官就这一个儿子,他要是死了,我也不想活啦!”
“想死出去死。”
何琛顿时不敢出声,鼻涕一把泪一把的看着晏宣。
“先听本王说两句成不成?”
“殿下请说。”
“这事是本王安排好的。”
“啊?殿下为何要让我儿入狱?那可是天牢,进去半条命都得没半条啊!”
“本王都说了是安排好的,定然不会让他在里面受苦。”
“那……那这是何必?”
“父皇圣旨都下了,刑部查了这么多天,总得有个交代吧。”
“那接下来……怎么办?”
晏宣不耐烦道:“审啊,签字画押,定罪问斩。”
“啊!我儿不能死啊……”
晏宣被他哭的心烦,抬脚踹了他一脚:“又没说砍你儿子。”
“那……那砍谁?”
“管他谁呢,随便找一个,父皇又不会亲自监斩,他哪知道砍的是谁。”
何琛喜极:“殿下准备偷梁换柱?可……可这事风险太大……万一……”
“有本王担着你怕什么?”
“是是是,下官不怕,王爷好计谋。”
“行了,去天牢看看你儿子吧,没事别老往本王这跑。”
“是是是,下官这就走,这就走。”
哭哭啼啼的人终于走了,晏宣耳根清净,这确实是一部险棋。
诚如何琛所言,此事风险极大,万一出了纰漏,便是砍头大罪,但砍谁的头就不一定了。
事情发展到不可控时,晏宣找到了他的二哥,晏景,景王殿下。
晏景同意刑部出手接管,但拒绝了他给的好处,但晏宣知道,晏景一定是想趁机将户部收入麾下,但没关系,他可以将计就计。
偷梁换柱之事风险太大,出点纰漏也是应当的,事情败露,景王私自偷换犯人,父皇必定严惩,届时,户部和刑部,就都是他的了。
只是有一点,此事一成,何元必死无疑,难免何琛反咬一口,但到了生死关头,若那个老狐狸看不清局势,晏宣也不介意户部尚书换个人当。
思及此,晏宣招招手:“备车,本王要去景王府上。”
宣王府的马车行在京城大道上,百姓都远远避开,免得惊了这金贵王爷。
待马车走远,路旁避让的人直起了身。
“殿下,那是宣王府的马车。”
晏良踩着厚厚的积雪,一步一个脚印:“嗯。”
“看样子,是去景王府的方向。”
晏良揣着手,今年的冬天来的比往年早,而且比往年冷的多,“何元被押入了天牢,他自然要去跟景王好好叙叙。”
管家跟在他后面:“先前一个月都查不出来的案子,圣旨下来不过两天,凶手就入了狱。”
晏良笑笑:“所以说还是圣旨有用啊,哎?那个人是不是霍孤?”
王伯顺着他指的方向看去,梅花糕铺子前,好像是站着一个人,形似霍孤。
“看着像,不知是不是,我去瞧瞧?”
“一块去吧,出来也是买梅花糕的。”
王管家跟着后边,心想您想吃桂花糕吱一声不就成了,犯得着大雪天自己出来买吗?
果不其然,还真是霍孤。
他拎着两包梅花糕刚从店铺里出来,见到晏良,霎时怔住。
“哥哥,别来无恙啊。”
霍孤看了他两眼,错开身走了。
晏良拉住他袖子,笑道:“许久不见,哥哥连句话都不肯跟我说?”
“无话可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