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文无隅气若游丝得开口,
“天下本无事,庸人自扰之。”
说罢嘎达一声,指关节错位,他的双手终于支撑到极限。
渊澄在这时抬脚踹出,一阵撞击声,铁槽横飞撞上墙壁,通红的炭火四处弹跳。
文无隅脸朝下趴在地上,石板温热暖和,他困难得挪动四肢,翻个身仰面躺平,
“谢王爷开恩。”
那嘴边若有似无的一抹弧度,分明是胜者的嘲笑,倨傲无比。
渊澄扫看他一眼,情绪没有一点波动,弯下腰将文无隅横抱起。
第33章 恶搞番外,与正文无关。
洁净的走廊,护士台。
忽然玲珑曼妙的粉衣小护士扎堆一处,眼睛不住地偷瞄两个走向廊道尽头的男人。
“他们又来了!”
“奇怪,明明徐主任是妇科医师……”
“徐主任性格古怪,没想到朋友也很另类,光看脸真是一点看不出来……果然人无完人。”
“谁告诉你他们是朋友?”
“小吴呀,她有次听见他们吵起来了,不是朋友,徐主任敢这样?”
一声刻意得很明显的清咳,小护士们忙噤声,
“曲教授。”
“嗯…”曲同音轻点下头,双手插在大褂口袋,目不斜视走过去。
不远处又如麻雀叽喳,窃窃私语,
“看吧,他们肯定是熟人,每回教授都要来一趟。”
“知道他们来干啥么?”
“能干啥,到医院来不是看病难道走亲……”
“看…病,妇…科……”
“……”
曲同音叩三声门不请自入。
徐靖云抬头对上一眼,满脸写着无奈和忧愁。
为什么这大半年此二人一个月一次乐此不彼地往医院跑,理由说来耸人听闻,两个字:荒唐。
不知渊澄着了什么魔,居然要和文无隅孕育爱情的结晶,而且屡教不改。
男人生子公鸡下蛋,可能吗?
“拿去化验科。”徐靖云把一管血递给渊澄。
“在这等我。”渊澄说了句便走。
门一合上,曲同音就道,“他还不死心?”
一直默默划手机的文无隅头也不抬回道,“你到底有没有跟他说清楚,我又不是雌雄同体,我踏马和他一样是男人。”
这话听不出丝毫生气的意思。
曲同音暗笑,“我说了,也给他详细剖析了你的生殖系统,确实只有一副,肚子里没有子宫。他听是听见了,可听不进去我有什么办法。”
文无隅还是眼睛盯手机屏。
隔一会儿,曲同音又道,“我们说服不了他,你还不能吗?就这样由着他胡闹?”
文无隅终于抬眼看他,拿手指了指自己太阳穴,“他怕是变成了个傻子,上次打击或许太重,留下了后遗症。”
曲同音飘了眼埋头写病历的徐靖云,
“这就是你不和他据理力争的理由,你觉得是你害得他。”
文无隅不作声。
“要我看他不傻,不然你这游手好闲的谁养活你。”
“不傻那他怎么了,要不给他拍个片,看看哪根筋搭错了。”
“也许,”这是徐靖云忽然停笔,一脸高深。
“什么?”二人齐齐看向他异口同声。
“也许他受高人指点,打通了任督二脉?”
免费两个白眼杀到,徐靖云只好闭嘴,继续提笔。
诊室三人,各做各的,就等渊澄取化验单回来,再安慰安慰他的失望,便都散去。
走廊里渊澄脚下生风,一把推开诊室门,脸上生动演绎什么叫美梦成真。
他把化验单一掌拍徐靖云面前,“怎么说?”
徐靖云明明有准备仍是从椅子上弹了下,然后才慌忙捡单子,这一看,越来越张大的下巴迟迟难以合上。
“我看看。”曲同音见他呆傻,便抽走单子。
文无隅意识到气氛不对,抬头瞅瞅这个瞅瞅那个。
渊澄眼睛里星光闪闪,冲他笑道,“你有了。”
文无隅眨巴两下眼,僵硬的眼神转向曲同音和徐靖云。
两人一致天方夜谭的表情,对他点头。
文无隅不禁站起身,手机啪坠地上,
“再说一次?”
“你要当爸爸了。师父说的没错,心诚则灵!”
渊澄含笑看定他。
但见文无隅呆怔中继生怒火,抬脚把挡路的手机踹飞墙上,一步跨近渊澄面前,龇牙瞋目,
“你师父谁?带我去找他,男人能生孩子,见鬼了差不多,我踏马非打死他不可!生孩子,你逗我呢?陪你疯就罢了,居然来真的,你告诉我,踏马的是谁?肯定给我下蛊了!!”
廊下阵阵谩骂久久未歇,偶有摔椅砸桌的粗鲁声。
心诚则灵。
第34章
冬风如刃,万物蛰伏,霜雪满大地。
怀敬王府一片宁静。
香阁书房,暖烟氤氲,却无半个人影,连门口及院落里都不见侍卫把守。
因为文公子身子不痛快,王爷移居西厢已有月余。
别不信世上不如意之事会接二连三连三接四地发生在自己身上,也要相信人不会一直霉运盖头。
文公子便是很好的例子。
赏一巴掌再给个糖,王爷与文公子之间似乎就是这种愿打愿挨的关系,叫外人看不懂。
奇怪的是,新晋男宠明秀公子不计前嫌也一道搬去西厢入住。
三人行,一派和睦。
西厢随处可见的炉鼎,把整个院子烘烤得温暖如春。
因而文公子的身子恢复得极顺利。
不到半月便已经能下床走路。
‘情敌’朝夕相处,不知会是谁看谁膈应,反正文无隅不膈应,礼数之上,不卑不亢。
许是碍于王爷在场,除了不时收到几个不善的眼神之外,并无出格行为。王爷不在时,大家井水是井水河水是河水,互不相犯。
文无隅感到奇怪的是,这位曾经拔剑警告过他,怒在心头冲口而出的明秀公子,真可谓士别三日当刮目,居然能容忍王爷与他的亲密行为,虽不到同榻共枕的亲密,但王爷待他一如往昔,事事安排周到,全然不避讳此人。
可见能如此转变心性者,绝非凡夫。
“你又输了。”渊澄落下手中白子,眉梢一挑,戏笑道。
文无隅摇头叹息,把黑子扔棋笥,“吾不是王爷对手,连日来没赢过一局,着实丢人,不玩了。”
“棋艺有待长进是真,不过看不出你真是个不学无术的,琴棋书画无一你会。”渊澄坦诚嘲笑道。
文无隅一听,气叹得更凶,挪动身子要下榻,“王爷总结的是。不如换明秀公子与王爷对弈,好让吾观摩一番,长长棋艺。”
渊澄看向一旁,问道,“明秀可要来?”
齐明秀点头,从椅子上站起。
渊澄下榻走到双脚着地的文无隅面前,弯腰将人抱起换个方向又放回榻上,“伤没好全别下地。”
齐明秀暗暗剐他一眼,盘腿坐到棋盘边。
文无隅举着一双裹着纱布的手,由得王爷把衾被将他双腿盖严实。之细心足以羡煞旁人,那目光无需辨别从谁而来。
棋子收回棋笥,黑白分明。
屋里鸦雀无声,棋子落盘,仿若两军对峙,剑拔弩张。
文无隅作为一个合格的旁观者,不言不语,不时蹙眉深思,身子跟着轻微得前倾后仰,看起来十分之用心。
不知不觉后仰的幅度偏大,他忽地一惊,这才发现王爷的一只腿正曲膝护在他背后。
他扫了眼专注于博弈的二人,一样的气定神闲,或可说棋逢对手,乐在其中。
忽来人禀报,大理寺少卿徐大人求见。
渊澄于是收子,“胜负还未分,无隅来接着下。”
文无隅的阵地便换了位。对手不屑一顾的眼神,已然琢磨着如何捉弄他。没办法,硬着头皮上吧。
这厢顶风冒雪而来的徐靖云,在书房里候了一炷香时间不见王爷,方转念想到王爷可能在文无隅处,心里有那么点不是滋味。默默叹气之余,便走近暖炉烤火。
不料王爷没一会儿就到书房。
徐靖云慌忙下跪行礼,更显局促。
渊澄向来不爱为难无冤无仇之人,何况这段时间徐靖云确实辛苦,相关的嫌犯俱是由他一手审讯。
渊澄抬了抬手免礼,走到炉鼎旁边,示意徐靖云近前回话。
“王爷,犯人招供了。”
“怎么说?”
“他们和雇主未曾蒙面,只用一种名为竹雀的信鸟传递消息。”
渊澄讶异,“竹雀是什么鸟?你肯定他们不认得雇主?”
“应该是,买凶者为防身份败露,大都会留一手,亡命之徒非比心腹,能不见面就不见。竹雀这种鸟,和寻常林间鸟雀相似,不好分辨。但是要训练成信鸟,须得豢养两年以上。属下在犯人藏身地搜到一只,可惜……已经死了。”
门口随行侍从将一个简陋的竹鸟笼呈递上。
“就是这个。”徐靖云把鸟笼提高。
渊澄凑近细看,眉心紧蹙,目光渐显凌厉。
“王爷见过?”徐靖云疑问道。
渊澄嘴角撇起一抹深意的笑,“不曾。”
不曾见过的怕是徐靖云,否则他大约不会把竹雀送来,不定丢哪个阴沟暗角毁尸灭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