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千金裘 (千世千景)


“怎么?”
“四年前陇右道饥荒,小雀父母将她卖了换米,所留唯有这副银耳环。我也曾给她买过一副赤金坠子,她却说甚么也不肯摘将下来。否则你真当我小气如斯,连个粗使丫头也打扮不好么?”玉山言罢,垂下眉眼幽幽一叹,似有千言万语漫上心头,但当他开口时,却只反复喃喃道:
“你又怎么明白?”
王进听他一番话又是尖酸又是郁郁,有些于心不忍,想宽解两句。但他话未出口,又想起那琵琶伎是海底针心思,纵有千百个胆子也不敢胡乱接话。若踩了他的埋伏倒也罢了,至多不过受些冷嘲热讽;可若惹恼了他,指不定又要生出什么曲折祸患。于是只好住了嘴,装作一同沉吟。
正两厢无话间,永禄却跑上楼来,手提一个藤编衣箧,报说已将那衣物取来。玉山见状,施施然起身,伸手接了,又眼中带笑,说:
“交给我罢!那楼下备着热茶糕点,你多少用些,路上奔波辛苦。”
永禄闻言,心中一暖,转身便欢天喜地的下楼去了。待走到一半,却又觉出些诡异来:
他怎么又听了那琵琶伎的话?
玉山见那小厮毫不迟疑的转身下楼,行走如风,禁不住闷闷的笑。他将那衣箧里的淡金色袍子,素白中衣等物挂在屏风上,又道:
“你家下人,都这样好说话的么?”
王进闻言,暗忖以那琵琶伎的手段,想不好说话都难,嘴上却说那是个胡头昏脑的,让玉山莫要笑他。言罢,便从那浴桶中起身,用细葛布仔细擦干了,又拿了中衣穿在身上,取下那淡金袍子,草草系了,转出屏风来。
玉山看他那织锦袍子的领口松散着,一身富贵风流却穿七歪八扭,抿嘴一笑。他放下手中茶碗,凑过去,道:“还说你不是荣华富贵里生养的,怎得连个袍子也穿不明白?”一语末了,虽嘴上埋怨着,却已伸手替那王大公子细细整好了衣襟,又张开双臂,环上王进的腰去,将衣带也端端正正的系好。
王进低头,见那琵琶伎顺着眼,眉目低垂,白皙脸颊映着那淡金色的衣料光辉。他不知怎的,竟胸口一窒,蓦地将那些莫名其妙的心虚都想通了。他不过是和玉山较着劲,不愿那人知道自己的心思,觉得仿佛谁先痴迷上了谁,便是失了莫大的面子。
而玉山又是个心眼玲珑,柔佞阴损,设计下套堪比喝茶吃饭的人物。是以那王大公子总畏首畏尾,生怕被他套了话去,又生怕被他的狎昵打动,为他神魂颠倒。也因此,要时常心虚自己的一言一行是否露骨,心虚是否已被那琵琶伎察觉了端倪。
玉山却不知这些思量,但当那王大公子的蓬勃心跳传进耳中时,他忽然觉出一丝暧昧,忽然觉出这环着王进腰的动作有些不妥。但他无端的,竟不敢松开手去,好像一旦逃开了,便要将一些不可告人的心思袒露出来。于是那琵琶伎只好将头埋得更低,便自衣领间露出一截雪白的后颈。
王进看那玉山露出的脖颈上挂着几丝碎发,忽然很想替他拢一拢,没等自己琢磨明白,手却已伸了过去。
“咣当——”
那琵琶伎肩膀一跳,赤金带銙落在地上一声钝响,他退出三步远,怔怔然瞪着王进。只见他耳尖上泛起一股桃花般的红晕,如潮水般扩散至清秀超绝的脸上,饶是王大公子风月看惯,此时也忽然支支吾吾起来,
“我,你,你那头发……”
玉山闻言,瞪着一双含水的桃花眼,战战抚着胸口。他手腕上的累丝金钏,在斜阳中闪成一片炫目光芒,那琵琶伎半晌才嗡声道:
“你要唬死我了……”
王进眼看那琵琶伎面红耳赤,倏然觉出一种久败得胜的畅快,便露出几分得意神色。殊不知,他那桀骜飞扬的神情落在玉山眼里,又使得后者心旌一荡。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这两个人会这么暧昧……





第7章 第六回
话说因着王进在半路上救了小雀之故,玉山过几日看那丫头大好了,便让她做了桂花糕送到斥国公府,也算表了杯水之谢。那王大公子笑着收了,又打听了些玉山的事情,不消细说。
如今且说到了八月十三日那天,中秋将至,家家户户都在预备着拜月赏桂。盈珠穿一袭暗绿色绉纱裙,赤红绣花上襦,贴金大袖,抱着胳膊倚在锦园门口。她梳着百合髻,斜簪一支珍珠孔雀步摇,步摇上垂下的流苏在秋风里发出叮铃啷当的声响。她面上的胭脂很淡,口脂却很红,从那如花的朱唇里飘出一段小调,
“芳草逐白马,萋萋不肯留。白马飞驰去,妾自绕城头。”
那路过的农夫,担着些蔬果,方从东市回来。听她唱歌,便停下脚步,从筐里拣出一个顶红顶红的苹果,抛给她,道:
“珠娘子唱的歌,比这苹果还甜哩!”
盈珠衣袖一闪,便伸手将那苹果接住了,笑骂:
“去你的,一个果子就收买我了,你再贫,小心我讹你缠头!”
言罢,虽说得字字不让,却还是咬了口那鲜红的苹果,倚在门边。
而那盈珠倚在此处,实际是有些缘由的。今日那李全出门,去与人商量将锦园中的栏杆换过一遍的事情,园中便无人主管。彭婆子是个老资历,但为人嘴太碎,见识太短,拿不动主意。玉山倒是个嘴狠见识长的,却不喜欢抛头露面,让他出一次琳琅阁比那大姑娘下花轿都难。于是一来二去,这差事便落到了盈珠头上。而这盈珠生性好赌,更好出风头,于是便成日在锦园前站着,要让过往众人都见识那锦园头牌歌伎的模样。
此时,远远从北面走来个三十岁上下的中年男人,穿一件铁锈色罗袍,腰上扎着皮革蹀躞。他生得本不丑陋,眉眼周正,口鼻宽阔,但那眼中不可一世的神情却教人厌恶。他走到锦园门前,撩起眼皮望了望门上的牌匾,拉着嗓子,
“这——就是锦园?”
盈珠见他一副小人得志嘴脸,于是也没好脸色,眼一横,说:
“你又不是瞎子来的。”
那男人闻言,气得鼻梁都歪了,指着盈珠骂道:
“好你个小娘子,下九流的货色也敢在爷面前吆五喝六,叫你们管事的来,看不打断你的腿!”
盈珠一听,反倒笑了,
“不巧,我就是管事的,只是没你这个便宜孙子!”
“你……你知不知道,爷是余府的人!”
“哟,那你可吓死奴家了。”盈珠装模作样的抚了抚胸口,又娇声道:“奴家知你是余府来的,但究竟是人是狗,恕奴家眼拙,真就分辨不出了!”
俗话说“宰相门前三品官”,那余府家奴走到哪里不是爷样的人物,至今还从未吃过如此大亏,一时间竟被噎得无话可说。偏生盈珠又伶牙俐齿,骂也骂不过,气也气不得,只好干瞪着眼睛看她巧笑晏晏。
盈珠好逞风头,见状还不罢休,珍珠步摇一颤一颤的,又道:
“这余府的狗到底是余府的狗,到锦园来,难不成还会听曲子?”
“八月十五余贵妃回府省亲,要路过你这破园子,需你们凑一吊钱。这钱名为‘瑞凤捐’,寓意福瑞吉祥,凤凰展翅——”
“我呸!”盈珠听罢,靠在那院门上,瞪着眼睛,“你当我这钱是天上掉的,还是大风刮的?你嘴皮子一碰就要一吊,我管什么省亲不省亲,有本事绕道走,没本事别来触老娘的霉头!”
“哼,那可容不得你选!”那余府家奴闻言便冷笑起来,恶声恶气,“你若不交出来,我明日便来拆了你这园子。到时只怕你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
盈珠眼珠子一转,心说明日便不是她掌事了,但又不好真落下这个烂摊子,得罪了余府的人。正打算要再损那家奴两句,出了口恶气,然后方把钱一交,就听见院门里有人呼道:
“小雀,小雀,你将我新买的琴弦放哪了?”
话音刚落,只见玉山穿着件海棠红缂宝相花锦袍,簪着赤金簪子,自门内走出来。他顾盼风流,又被那娇艳欲滴的红色锦袍衬着,仿佛天上人。
那余府家奴甫一见他便怔愣起来,用衣袖擦着眼睛,将人看了又看。
盈珠见了,一搡他,喝道:
“看什么看,你这狗眼也配?”
那家奴却没吭声,眼珠不错地盯着玉山,脸上泛起一副惊愕而又狐疑的神情。玉山却由得他看,径自问盈珠,
“这是什么人?”
盈珠不敢在那琵琶伎面前逞能,一五一十道:
“余府的下人,说八月十五贵妃省亲,非要沿路商户各出一吊钱来,说是什么‘瑞凤捐’。我气不过,就和他争了两句。”
玉山听闻余府二字,眉头皱了皱,神色微变,却仍沉声道:
“这‘瑞凤捐’是余家的主意,还是贵妃的主意?”
那中年男人听得这话,回过神来,见方才那张牙舞爪的歌伎在他面前服服帖帖,料想眼前的,定是锦园中排得上名号的人。而那人眉眼温润,体格瘦弱,看上去是个好相与的,于是他又摆出那余府人的派头,慢声道:
“余家的主意,贵妃的主意……和你有什么干系,老实交钱就是,问这么多作甚?”
玉山闻言,那双桃花招子冷了冷,反问他:
“巧立名目,私自课税,难道这京中就没有王法,你们就不怕报应了吗?”
“哈……”那余府家奴像听了什么笑话似的,大笑起来,心说这来人气度不凡,一开口却像个酸腐书生,“王法?在京城中,余家就是王法!至于报应……你最好还是先担心自己!”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