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低垂着的眼睛抬起,向离他极近的夏和瑜望了下,见夏和瑜正斜着眼睛看着他,满眼狐疑,就又将眼睛垂下,悄悄将右手向身后缩了缩,恭顺地答道:“是药的味道。”
“药?”夏和瑜直起了身子,疑惑未消:“是什么药?你是哪里有毛病?”
江临渊向后蹭了一步,与夏和瑜拉开了一段距离后说浅笑道:“倒不是什么毛病,就是手上破了一道口子,上了一些膏药。”
“给我看看。”夏和瑜眯着眼睛向他伸手。
江临渊在心里思量着夏和瑜今日是着了什么道了,怎么主动和自己过不去,但将右手在身后攥了一下还是伸出去了。
江临渊的手上连带着右手的手臂上都缠着白布条子,右手上的布条还透着几分膏药的淡黄色,散发着阵阵药草味道。夏和瑜一把将江临渊的右臂抻过来,见确实是有伤,但也毫不同情地紧紧捏住,目光带着几分冷冽,盯着江临渊问道:“姓江的,你和杨沛是什么关系?”
右臂被捏得生疼,江临渊的表情都开始扭曲,狠狠咬着牙才没让自己痛出声来。
“说话。”夏和瑜见的手上又加了几分力气:“你给杨沛府上寄的那封信里写的是什么?”
江临渊这才猛然一怔,忽然想起自己那日在街上托人寄给小沙的那封信,忙忍下痛楚解释道:“夏将军误会,那封信并非是写给杨沛的,只是江某的一位故人在杨沛府上做工,写信也只是为了问候。”
“问候?”夏和瑜冷笑,“江临渊,你以为我会信?杨沛连带着李素也不知暗地里向我搞了多少鬼,你以为我会相信一个和他有联系的人?”
“夏将军……”江临渊脸几乎快将牙齿咬碎,“江某知道您对杨沛有怨恨,所以我才想用你的手除掉杨沛。”
夏和瑜愣了一下,没想到江临渊会说出这种话,手上因为吃惊失了分寸,力道猛然加重,就只觉掌中的手臂抖了几分,于是江临渊的右手又断了一次。江临渊本就没有几分血色的脸瞬间白下去,额头渗出细细的一层汗珠,却忽然面露平静,对还在攥着自己手臂的夏和瑜说道:“夏将军,我的胳膊被您捏断了。”
夏和瑜哪知江临渊的胳膊早已被折磨得脆弱不堪,他有些不知所措地缓缓松了手,任江临渊的手无力地滑下去。
滑下的瞬间,江临渊眼前黑了一下,额上汗珠凝结,向下淌了来。但江临渊却是笑了,微微勾起唇角,用左手护住右臂对夏和瑜说道:“江某承认投到夏将军麾下是有私心的,但请将军放心,江某不敢说对夏将军衷心,但江某绝对不会对夏将军不利,甚至可以解掉夏将军的一些烦心事儿。”
夏和瑜望着江临渊惨白的脸,还有些没回过神来,心不在焉道:“烦心事儿?哼,说来听听,我有什么烦心事儿?”
“夏将军不想和皇室成亲。”江临渊道,语气笃定。
夏和瑜又愣住了,缓了会儿才问道:“你怎么会知道?”
江临渊轻叹一口气,道:“夏将军今日走后,就有宫里的人来问了,问这将军府院落结构、正房偏殿,以及府里的女子人数。恰巧,江某听到了而已,江某猜,圣上开始忧心夏将军的婚事了。”
“你倒称得上是心细,不过……你真有办法?”夏和瑜在暗暗佩服江临渊的同时更急切地想要寻找解决的办法。
江临渊点了点头。
“如何办?”夏和瑜问道。
“这个我怕是还不能告诉夏将军,但是江某保证,一定可以解决这桩事。”江临渊道。
“好。”夏和瑜笑了,“期限三个月,你若做不到,我就杀了你以绝后患,如何?”
“任凭将军处置。”江临渊道。
夏和瑜想着,反正三个月内,这江临渊也作不起什么风浪,不如就死马当成活马医,三个月之后再处置他也成。只是夏和瑜不得不承认,自己对这个人很好奇,这是一个自己一眼看不透的人,别说看不透,就是看进一层都分外困难,就像现在夏和瑜的眼睛紧紧盯着江临渊,江临渊却压根儿不抬眼看他,只是瞧着桌上的那副画。
夏和瑜也向桌子上看去,抬手拾起桌上的画,拿在手里端详了一会儿道:“江公子的画技当真是不错。”
“夏将军过奖了。”江临渊道,低头看了看自己的右臂,带着一些惋惜说道:“只是一时半会儿画不成了。”
“无妨。”夏和瑜放下画,冷冷道:“我明日去请一个大夫来帮你接上就好。”
“倒也不必麻烦将军,江某自己便可。”江临渊道,“只是这幅画又要拖上好久了。不如……”江临渊抬眼望向夏和瑜,“将军帮我添上几笔如何?”
夏和瑜先是顿了一下,然后目光古怪地点点头,将墨笔沾了墨水,侧头问道:“这画已经很好了,你还想添上些什么?”
“这画太静,少了些灵动,该添些活泼的上去。”江临渊道。
夏和瑜执笔想了一会儿后在窗沿上添了两只小麻雀,两只小麻雀争着一只小虫子,生动得很。
江临渊一直站在旁边静静地看着夏和瑜认真的侧脸。
第6章 第六章 银翎雕鞍
夏和瑜勾好线条,两只手指捻着画纸吹干,展起来给江临渊看,问道:“这样如何?”
江临渊看着画笑道:“有趣儿多了。”
“行了。”夏和瑜把画纸放在桌面上,用镇纸压住,说道:“记住你答应我的事情。”
“将军放心。”江临渊低头道。
夏和瑜又打量了江临渊一阵儿,目光在江临渊的手臂上停留了一会后才转身走出了这间昏暗的房子,江临渊只是站在桌旁目送着夏和瑜出了屋子,掩上了门。
夏和瑜走了里屋子几步远之后又回头看了一眼,不知怎的,他此时很想给这间屋子点上几盏灯。不过也就是在脑子里想了片刻,转了头,对刚从他眼前经过的一个小厮说道:“你去医馆请个大夫来,给江临渊瞧一瞧骨折了的胳膊。”
小厮应了一声,快步走着去了,夏和瑜望着他的背影怔怔地出神,良久才离开这个杂草丛生的糟乱地方。
江临渊望着夏和瑜走出屋子,重重地吐了一口气,轻轻松开左手将右臂放在了身侧,用左手撑着桌子,汗珠沿着鼻尖儿滴落在夏和瑜刚刚画的画上,正好是两只麻雀嘴间的那只小虫子上,把那虫子弄得模糊了。
这天晚上,皇宫内,李素正在给皇上揉肩,一下接着一下,深深浅浅,力道精准。
“你这手艺是越发精进了。”皇上闭着眼睛懒懒地说道。
李素笑得满脸纹路,道:“能得皇上这样的夸奖可是老奴上辈子修来的福分。”
“就你嘴滑。”皇上笑道,把头往后靠了靠,枕在了椅头的软枕上,“我今儿可跟夏和瑜说了,再过三个月就把祥安公主许给他,公主下嫁,这婚事该怎么办,你心里应该有数。”
“是。”李素应道,“老奴一定把祥安公主的婚礼弄得风风光光的。”
“行了,朕也乏了,你且去吧。”皇上拧了一下肩膀朝李素摆了摆手。
李素为皇上捏肩的手停下,深深弓着身子退了下去。
不过刚刚踏出殿门,李素就将身子直了起来,本来堆满媚色的脸几乎是在一瞬间被换掉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双鹰隼一般的眼睛。
殿门外的一个小太监立马迎了上来,手里还抱着一个黑色的薄纱披风,抖露开,轻轻披到了李素的肩上。
“公公,杨沛又来信了。”小太监一边给李素披着披风,一边小声说道。
“知道了。”李素声音冷冷的,“你派几个人去盯着祥安公主的饮食起居,三个月内,不能出现任何差池,否则你们这些人的狗命就别想要了。”
“是。”小太监应了一声,给李素披好披风后就隐到夜色中不见了。
李素紧了一下身上的披风,虽然是春日,夜里的还是有些凉的。殿外寂静,只有一些守卫的士兵手握铁戟直直地站着。李素迈开步子,鞋子与地面相撞的声音在夜色中清晰可闻。
李素觉得自己还有好多的事情要做,要去联络各州的使臣,要排兵布道,甚至还要去糟心皇帝每天的吃穿用度,很烦很倦怠,但是凉风一吹,这种感觉却又飘散了。缓缓推开沉重的宫门,李素也隐向了宫外的夜色中。
第二日晨,张翎主动来找的夏和瑜,身上背着一张弓和一只箭囊,兴冲冲的样子。
“将军,今日军营内没有什么事。”张翎说道。
“嗯。”夏和瑜只是微笑着点头应和。
“然后我就过来了。”张翎继续说道。
“嗯。”夏和瑜还是点头,他想知道张翎到底要多久才能说到正题上。
“您看我还背着弓箭。”张翎还是绕着圈子。
“张翎不是我说你,有什么话你就直说不行吗?”夏和瑜听不下去了,皱着眉向张翎说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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