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临渊呆站在原地,聪明如他,已然了解夏和瑜的意思,但他是真的没想到,夏和瑜真会对自己动这种心思。
夏和瑜的双臂狠狠勒了一下江临渊的身子,这才将他放开,什么也不说,面色一如既往地冷峻。但江临渊抬头看着夏和瑜的眼睛时,见他的眼睛红红的,里面布满了血丝。
“夏将军……”江临渊下半句话噎在嗓子里,因为夏和瑜已经转了身,兀自向城门走去,背影显得有些高傲,江临渊却分明看到了其中的一点脆弱。
这天,江临渊成了个大功臣,夏和瑜派人弄了不少吃的用的东西送过去,自己却没有再出现在江临渊的面前,而是泡在军营中,盯着众兵士的训练。
江临渊却是没有什么心思管送来的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他的心里想的竟是夏和瑜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直直地盯着他看,这世上还没有人给过江临渊那样的眼神,那样将忧虑与安心融在一起的眼神。
夏和瑜身在军营,其实也没有什么心思督促兵士训练的,而满脑子都是今日黎明时分的事情,他不得不对自己承认,把江临渊揽在怀里的感觉让他有些上瘾,他甚至有一种现在冲过去,依旧把他揽在怀里的冲动。只是残存的一些理智阻止了他的脚步。
两人各怀心事,就这样隔着半座城池琢磨着对方,直到一个人的到来,暂时阻断了两人的思绪。
“将军,城门外来了一个人在叩门,看穿着像是敌方的一员将领。”把守城门的一个兵士来报。
夏和瑜收了收心思,沉声问道:“只有他一个人?”
“就他一个人。”兵士道。
夏和瑜怀着满心的疑惑登上城墙一看,果然看见城下站着一个人,这人身形高大,披着一件火红色的披风,披风随风摆动着,衬得那人一番将士之姿。
夏和瑜再一细看,忽然心底一惊,他发现这人他是认识的,很熟悉,甚至于说是和他一起出生入死过的。
门外这个人,名字就叫做元文栋,原本是夏和瑜的手下,土匪起家,跟了夏和瑜有些年头了。
夏和瑜曾经带着它去平定了北方的胡人,之后元文栋恋上了一个北方边疆的姑娘,夏和瑜便成人之美,将他留在了北方驻守。然而他不曾想到,朝廷派来的军队竟是由他统领的。
城门打开,元文栋首先单膝跪倒在了地上,低头冲着夏和瑜朗声唤了一句:“夏将军。”
夏和瑜有几年没见到元文栋了,听他这么唤自己,却是以敌对的姿势,心内百味杂陈。
“文栋,我做梦也没想到会是你。”夏和瑜站在元文栋的面前,既不迎他进城,也不向前扶他,而是冷冷地说道。
“将军,文栋也是迫不得已。”元文栋猛地抬脸,惊得夏和瑜向后微微退了半步,原来他的右半张脸上尽是刀疤,一条一条的,像是虫子爬了满脸。
第29章 第二十九章 表明心意
夏和瑜凝着元文栋的脸,觉得这张脸上的沟壑灌满了忧愁与无奈。
“将军,文栋的妻儿在李素手上,此战我若不胜,他们怕是性命不保。”元文栋道,满是伤痕的脸上泛着悲痛。
“所以,你是来说服我投降的?”夏和瑜眯着眼问道。
元文栋也不点头也不摇头,“将军,你若降了,李素必不会把您怎么样,毕竟您是将才,国土边疆还要由您护着呢。”元文栋膝盖向前蹭了蹭说道,他希望凭着曾经的情意劝服夏和瑜。
夏和瑜快要不认得眼前这个人了,他印象中的元文栋是个铁骨铮铮的汉子,不管是在北疆做匪时,还是后来归在夏和瑜的麾下时,元文栋从来就没弯折过,怎么如今变得有些蠢笨了,竟连是非都分不清了。
“应该投降的是你才对。”
夏和瑜此般在心内哀叹着,却听一个声音在身后朗朗响起,穿过高阔的城门洞,留下阵阵回声。
夏和瑜转身,正见江临渊站在城门洞外的阳光下,青丝挽在脑后,额前的一些碎发微微摇着,在脸上投出一些阴影,缓步向他二人走来。
江临渊略过夏和瑜,抬手将跪在地上的元文栋扶起来。元文栋盯着这个眉清目秀,身子骨单薄的人,愣了半晌,这才问道:“公子何意?”
江临渊低沉着脸,“你该仔细想想,即便夏将军降了,李素也断然不会放过你,因为你曾经是夏将军的手下,因为李素此人心肠狭窄。你若战胜回去,便也只是如一条狗一般,低眉顺目一辈子,说不定哪日把你派到一个穷恶之地不再管了。如此,你可愿?”
“可……”元文栋还欲再言,却被江临渊抬手挡了回去。
“至于你的妻儿,在消息传到京城前,夏将军会派人去接。”江临渊说完转头看着夏和瑜,与他交换了一个眼神。
夏和瑜会意,冲着元文栋点了点头。
江临渊这才笑起来,转头又道:“以你百战黄沙的豪气,真的愿意在那个连你的妻儿都不肯善待的人手下效力吗,况且……”江临渊凑近元文栋的耳,“你们的粮草已经没有了,还耗得起吗?”
听了江临渊的话,元文栋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转脸试探性地望着夏和瑜,显然已经被江临渊说动了。
夏和瑜迈了两步向前,顺着江临渊的话说下去,“文栋,你若肯回来,我会很欢迎。”
元文栋的眼角抖了抖,似是下了很大的决心,用力甩了下袖子又跪倒,“将军,文栋明日便来归降。”
江临渊向侧方退了一步,向夏和瑜挤了挤眼睛,夏和瑜瞥了他一眼,亲自伸手将元文栋扶了起来,扯上一丝笑,道:“文栋,待你归来时,我该跟你叙叙旧了。”
元文栋眼睛红了一下,狠咬着嘴唇又向夏和瑜拜下,便转身告辞,回营准备投降的事情去了。
“你可知道,被自己一手提拔起来的人背叛,那滋味是不好受的。”夏和瑜望着元文栋离开的背影说道。
江临渊轻叹了一口气,“他也是无奈,一边是亲情,是妻儿老小;一边是忠义,是将领知己,若是将军你的话,你会怎么选?”
夏和瑜低头思衬着,的确,若是他,他也不知道应该怎样选,怎样选都是错,人生本就充满矛盾,任何人都无可奈何。如此想着,便也罢了,对于元文栋也就没有那么多的埋怨与心寒了。
“可是他的妻儿你打算怎么处理?”夏和瑜继续问道。
“要派人去救是一定的。”江临渊道,吹着城门洞的风有些冷,不由得抱上了胳膊,“你派上几个机灵的人去,我来告诉他们方法,成与不成的,就看造化了,不管怎么说,你都算是去救了,他日后若怪,也怪不到你的头上了。”
“这话倒不像你说出来的,凡事做绝的江临渊,竟然也开始看造化了。”夏和瑜笑道。
“夏将军莫要笑我,我也是个信天命的人。”江临渊轻摇着脑袋说道。其实与其说是信天命,倒不如说是没有把握。
“风凉,回去吧。”夏和瑜沉吟了一会儿,见江临渊似是有些冷,便开口说道,那语气是江临渊从未听过的温柔。
江临渊听着自己的衣服被风吹起的声音,眼望阳光下的敌方军营却说道:“不怕,这儿的风很舒服。”
夏和瑜没了声音,却解下自己的外袍搭在了江临渊的身上。江临渊望着远方出神,忽地感到肩上一沉,一股温暖的感觉从背后漫上来,直达心底。
江临渊转头,见夏和瑜已然走出了城门洞,不知是不是因为少了一桩心事的缘故,脚步轻快得很,“谢谢你,又帮我了却了一件事。”夏和瑜的声音从那处传来。
江临渊裹着夏和瑜的衣服靠着城墙而立,遥望着近营远山,阳光不知照到了什么兵器上面,晃出来的光芒金灿灿的,一如他现在的心情。
第二日午间,三座城池的城门同时打开了,沉重的朱红色城门被几个兵士推着,发出缓缓的“隆隆”声,这声音听得夏和瑜心头舒畅,不免带着笑意,秋风顺着门缝迫不及待地挤进来,卷入城内,吹在每个人的脸上。
元文栋带着自己的手下进入了城内,夏和瑜将这大队人马分成了三份,分别编进了三城的军队。但是忽然间有这么多人进入军营,军营竟是一时间装不下的,夏和瑜便命令着暂且将就一下,另外趁着冬日未到,先扩大军营。
张翎也从青州城赶回来了,只留了一队自己信得过的人马守在那里,他与元文栋也算是故交,如今赶来也想见见他。
元文栋知道自己如今已不能算是夏和瑜的一个下属了,而是一名降将,所以心里有愧,一路上一直低着头,夏和瑜却拍了拍他的肩膀道:“文栋,如今你和张翎一样,还在我手下做副将。”
其实元文栋没读过什么书,早年为了生存便在山里当了个匪,凭着一腔子少年义气干过不少冲动的事情,后来是山里太过贫瘠,混不下去了,见着夏和瑜的军队待遇不错,这才跟着参了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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