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贤从旁取了块绘白莲黑纱头巾,毕恭毕敬,双手递与敏三。敏三除了翎儿头巾,接过白贤那块与翎儿戴上。翎儿喜不自胜,又连拜了几拜。
为翎儿净心后,敏三理好衣衫,悠悠道:「诸位,借今日讲道之便,本尊祈求无生老母降福人间,愿诸位新年平安。」话毕又一摇铃,内堂换了首更轻更缓的曲儿,敏三便在榻上站起,喃喃念经,说是念经,不过又是用契丹话胡言乱语一番:「本尊可欢喜白贤的烤牛肉,外脆内鲜,入口即化,实乃人间极品,这白贤厨艺高超,绝非契丹厨子可比,若他日日为咱家下厨,真不失为一件美事。」座下众人皆静,那白贤忽地失笑,瞄了他一眼。
敏三心底一寒,莫非白贤听得懂契丹话?为掩慌乱,急发袖中两刺,击落房梁两侧花瓣,却不慎稍一分神,一刺落空。敏三暗道不妙,白贤即发一刺,替他圆场,顿时漫天花瓣飘舞,敏三张开双臂,念道:「天降异象,弥勒降世。白莲尊者,拯救苍生。」
白贤亦附和道:「无生老母,神恩浩荡,救我俗人,免于轮回。吾等将以善作舟,普渡众生。人世有限,善念无涯。阿弥陀佛。」众人齐念「阿弥陀佛」,正好花瓣全数落地。
事成后,众人陆续散去,几个相公拥上前来,连呼「教主」。敏三合十拜道:「阿弥陀佛。施主,有何贵干?」一个道:「教主,听闻那八咏楼的翎儿和兰卿,请过教主作法,之后便客似云来。」另一个道:「那兰卿更说,先拜无生老母,再拜白莲教主,接到客不但止,还有许多打赏哩!」敏三道:「阿弥陀佛,万法皆缘。若诸位需本尊作法相助,可容后再谈。」
那公孙靖刚戴斗笠,正要绑结,一听「接客」二字,停下手来,又除了斗笠,转而对敏三道:「教主真可助人接客?」敏三知他起了兴致,仍欲擒故纵道:「阿弥陀佛,今日时辰已过。随后本尊将闭门讲经,若施主有心听道,有缘便能再会,施主请回。」只见公孙靖眼中不无失落,拜谢敏三,戴上斗笠,隐于人群之中。
敏三这回兵行险着,明明是与公孙靖看的戏,非要使许多障眼法,怕他晓得,又怕他不晓得。究竟公孙靖可会回头?且听下回。
作者有话说
感覺我的腦力都清空了!!!!!!!!!!
嗚哇(X
第十回 俗伎走卒终信教 僧道草寇亦爱财
话说敏三为了拉拢公孙靖,浩浩荡荡布道一场,待那公孙靖来了兴致,却将之拒于门外。之后数日,敏三颇为忐忑,生怕公孙靖当他耳边风,却不好张扬去打听。好在敏三这回布道,已教他美名远扬,相公间口耳相传,他这白莲教主,成了护佑风月之地的**。
此番讹传,正中敏三下怀。刚好这几日白贤去帮他房东做炊饼卖,日日早出晚归,敏三借闭门讲经之便,将那西街的相公诓到白贤屋檐下,好生净化一番。起初他还需费心编造经文,讲得两三回,已然倒背如流。既是一教之本,自然无需删改,敏三便循环往复,换着法子讲道,唬得那些相公死心塌地。
那几个相公生怕佛缘不足,参透不了敏三禅意,争相要饮圣水。敏三作势推搪一番,见其心意已决,便挑当中最好看的,说每回讲道只便净化一人,着其他相公回家念经行善,留那「天选之人」,在棚中颠鸾倒凤。
这日敏三又闭门讲道,讲毕,又选一人净化之。这相公练杂耍出身,床技甚佳,身子柔若无骨,十指似水,双目含春,把敏三伺候了个妥帖。
敏三还想再弄个几回,可惜净化之礼已成,再要*他,便要依当日布道所言,待他多读经书,修为渐深,才可合修,敏三这般想来,直是后悔不已,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唯有忍痛送送那相公出门。正要关门,却见公孙靖立在不远处,同他身后那树融为一体。
敏三先是一惊,暗道:「方才那厮浪叫不止,岂非都教他听到了?」行近一看,见那公孙靖若有所思,似乎心事重重,唤他一声「施主」,他还不应,敏三又唤一声,公孙靖才如梦初醒。
敏三看他心不在焉,便放了心,又端起一副道貌岸然模样,道:「阿弥陀佛。公孙施主,果真是个有缘人,本尊已恭候多时。何解方才不入门听道?」公孙靖合掌道:「参见教主。在下确有烦恼,恭请教主指点迷津,但家丑不外传,不便有外人在场。」敏三道:「原来如此。如今只你我二人,施主若有难处,尽可向本尊倾诉。」便请公孙靖入屋。
公孙靖甫坐下,却不言语,连叹三声。敏三问:「施主满腹愁肠,可受何事烦扰?」
公孙靖道:「教主,自在下懂事起,便立志买宅。其不须大,够我一人住便可。最好前头有个庭院,与我养花种菜,大隐于闹市。可惜家贫,祖上无遗产,父母无积蓄,咱家只能白手起家,除了教拳,还派过小报,当过厨工,营营役役,劳劳碌碌。近年钻研堪舆之术,小有所成,起先有人乔迁选坟,还请我去看几眼,后来个个嫌我后生,便逐渐无人问津。咱家求财心切,却不得其法,心烦意乱,才流连风月之地。但越是深陷其中,越是挥金如土,渐有三餐不继之忧,却情难自控。教主,在下怎生是好?还能如何生财?」
敏三道:「施主,生财与否,亦看缘分。今日苦难,或许是明日善果。比如施主与兰卿结缘,已将他救出苦海;兰卿请你到本尊处,亦还你一线生机。至于救施主出苦海之人,无生老母自有安排。」
敏三话音刚落,大门教人一脚踢开,竟是那天刀门大坤。只见大坤拔刀出鞘,指着公孙靖道:「风水佬,老子跟了你好几日了,你即刻跟老子回寨,帮我看风水,价随你开。」公孙靖忽然一顿,惊呼道:「教主,这未免太灵验罢!此等贵客从天而降,咱家真是受宠若惊!」
敏三眼见得手,大坤却半路杀出坏他好事,即刻站起喝道:「大胆狂徒,竟敢擅闯本教总坛!」大坤一见敏三眼熟,亦破口大骂起来:「狗*出的矮冬瓜,阴魂不散,又挡老子财路!」话音未落,抄刀便架到公孙靖颈上,道:「你跟老子走不跟?」
未等公孙靖答话,敏三除了腰带,甩将出去,勒住公孙靖脖颈,将他扯到身前,掐着他颈侧道:「大坤,你可是要这厮?你敢行近一步,本尊便掐断他脖子!」岂料那大坤喝道:「你个契丹矬子,若非你一问三不知,老子那使得求别人?你要杀他,只管杀去!他死了老子便带你回寨,把你*个皮开肉绽,*到你交出地图为止!」
公孙靖后知后觉,这才问道:「地图?什么地图?」敏三低声道:「你先莫问。如今咱们在一条船上,你最好听本尊的话。」公孙靖亦轻道:「求教主手下留情。咱家只求财,不想扯上是非。」敏三指头又掐紧了些,双眼瞪着大坤,口中却对公孙靖道:「你求得了财,还不是花到烟花之地去?随了我白莲教,天下美人,燕瘦环肥,唾手可得。」
公孙靖禁不住面露喜色道:「当真?」敏三道:「当真!施主试想,本尊有宝藏地图,你晓得地势风水,我俩岂非天作之合?若寻得宝物,我白莲教,便同你分了是了,用不着与这天刀门。」公孙靖道:「教主所言甚是。」
大坤只道这两人僵持不下,眼见敏三神情越发狰狞,便道:「罢了,罢了,今日老子不想见血。公孙靖,老子便告你知,本寨在寻一契丹宝物,名曰『听雨』。然而有个狗*,明明是契丹人,又身怀宝物地图,却不肯透露一二,害老子大费周章,迫不得已,只好求阁下指点。宝藏在何方位,你现就当着大家的面,算个分明。反正本寨人多,布下天罗地网,还怕寻他不着?」
敏三听之,便放了公孙靖。公孙靖已暗自择主,此时亦理直气壮道:「那酬金怎算?」大坤犹豫片刻,咬牙道:「照算!」即着两个手下抬个木箱来,打开一看,里头全是珠宝,又道:「够么?」公孙靖大笑道:「天刀门果然有诚意!」便从包袱里取出个罗庚,四平八稳端着,在屋里转了一圈,道:「这听雨位于东南方,深山之内,两湖之间。」
当晚白贤回家,见敏三又在写他那杂记,便问:「教主,今日公孙靖可有来听道?」敏三颔首道:「有,且已收了。」白贤又问:「什么收了?」于是敏三便将今日公孙靖来听道,大坤来夺人一事,一五一十吿那白贤。
白贤喜道:「妙!妙!有这公孙靖相助,寻得宝藏指日可待。待分道扬镳之日,你莫要舍不得我。」敏三不答他话,却道:「但那大坤一口咬定,宝藏地图藏在我处。我全身那一块似地图?」白贤赫赫笑道:「你不脱衣我看,我怎晓得?」
敏三嗔道:「*死你个贼捣子!」他虽如是说,却忽地想起当日典当的契丹袍,说不定衣襟腰带某处,便藏了宝藏踪迹。次日一早,便同白贤去了趟当铺,赎回那袍不提。究竟敏三可否寻得一丝宝藏踪迹?这「听雨」又是何物?下回自有分晓。
第十一回 见财不夺何称道 遇宝却步枉为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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