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仁好不容易来,就让我破例这一晚嘛……”晋光不依不饶,语气越发抑扬成撩人心弦的节奏,“君上~~~”
“行了行了行了!”他居然撒娇,这娇嗔的语气让刚才还意志坚定的嬴渡举双手投降,他还是第一次向自己撒娇,居然是为了荀惠的事,嬴渡心里不爽却不能拒绝,眼瞅着也不能扫了这小家伙的兴,只得强忍心痛地应下来,转而用要吃人的眼神锁定荀惠,“荀相国,请您务必看管好贵国的这位公子,切不可再让他犯病了啊!”
这算是请求吗?荀惠被那吃人的眼神吓了一跳,还没唯唯诺诺几声,就已经被晋光拽走了。
嬴渡望着他俩打打闹闹离开的背影,回味了一下刚才晋光拽荀惠时投过来小恶魔似的诡谲的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谁知道这家伙这么喜欢荀惠,荀惠一来就把自己给撂到一边了,铜牢关的风呼呼地吹着,吹得嬴渡里里外外一阵凌乱。
冷眼旁观了这许久的嬴礼实在没有忍住,一声“噗嗤”格外清脆。
烦躁地扭过头去,嬴礼忙捂住嘴,嬴渡却没有放过他,悻悻地问:“你笑什么?”
“没……没什么……”憋笑失败,嬴礼一边笑着一边摆手解释。
一把捏住他摆动着的手腕,嬴渡皱起了眉:“还说没什么,都笑成这样了!”
被拽住一点也没有威胁到他,嬴礼笑得更厉害了,冲着嬴渡那张气呼呼的脸上气不接下气地坦白道:“您……您脸都气绿了哈哈哈哈……”
“喂!”嬴渡一把将他扔出去,嬴礼踉跄着站稳,看嬴渡的脸越来越绿,笑得弯下了身去。
嬴渡一阵尴尬又羞耻,风一样地扑上去就把嬴礼按倒在地,把对荀惠的酸气全都发泄到撞上墙来的嬴礼身上,去揉他跟自己一样鼓鼓的脸:“不准笑!你还笑啊!……”
相对于外面的哲♂学现场,让嬴渡来火的屋里其实温柔了许多。亲自端了灯过来,对坐在窗下,晋光问道:“家里都还好吧?”
忽然问起家里来,无意间竟戳中荀惠的心事,伸手端过那盏灯,将它稳稳地放在几案上,荀惠尽量平静地答道:“都好。”
他的情绪似乎有些不对劲,晋光抬头看看他,灯晕模糊了一些东西,似乎又不能看出哪里不对,于是笑了笑,道:“算起来耀儿也该五岁了,这些年你忙,韩璐总是一个人带着孩子,我还在晋国的时候,我这个干爹去看耀儿的次数都比你这个亲爸爸多,你也该两方都兼顾着些,别忙得总不回家。”
“前段时间倒是闲下来了,在复州陪他们母子呢。”荀惠解释道。
“复州?”这倒令晋光生疑,“你的相国身份不是没变吗?怎么去了复州?”
“是赵绪说相国都有封侯之爵,就把我封到复州去了。”别的也不想再说出来让人担心,荀惠顿了顿,抬眼看着晋光道,“复州若不是鼎州附属,倒是个好去处。我认定了你才是复侯,这个爵位,我只是替你做一做。”
“复侯这个爵位,不要也罢。”晋光却是忽然变了脸,漠然这么说了一句。
这倒令荀惠懊悔提起这些事,想要破除尴尬,又重提道:“耀儿跟我说了好几次想干爹,这次来得匆忙,没把他带来。和谈要是成了,你能回到晋国去,也能见一见耀儿啊。”
“我也想耀儿啊,可是我从小看到大的孩子,当亲儿子待的呢!”提起耀儿,晋光才又笑了起来。
他的笑也在同样的灯晕中,渐渐变为如梦中一般的迷幻,荀惠看得痴了,就这么愣愣地说:“如果,我是说如果,如果我在这乱世中有什么不测,请你一定要照看好韩璐和耀儿……”
尚未说完就被晋光凑过来一把捂住了嘴,眼前的少年犹如当年一般美如白玉,只是紧紧皱着眉,责怪道:“不是说好都要好好的吗?连我这样都能苟活下来,你为什么说这样的丧气话?”
荀惠只是痴迷地凝望他,默然不语,就像进入了一个梦中。
晋光意识到不对劲,侧过头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没有。”荀惠否认了,慢慢伸手扒下晋光的手,向他绽放出一个释然的笑。
“荀惠。”晋光却没有被那笑感染,而是认真地盯着他,颤抖的声音透出恐慌,“我已经失去芈风了,我不能再失去你!”
荀惠只是看着他笑,一剪曳曳燃着的灯,没有回答。
第34章 献干将健舞意公子,发兕甲冷锋误秦君
秦晋两国的和谈是在第二天下午举行的,上午各自分头准备,一大早荀惠从晋光屋里离开,到这和谈之前,两人也没有见过面。
荀惠的话不得不让人担忧,眼看着晋光又是愁上眉头,嬴渡悄悄揽住了他的肩:“怎么?一件大事将要和平解决了,反而不安?”
“我总觉得子仁有些不对劲。”晋光抿了抿唇,停下没再提细节,挣开了嬴渡向会场走去,“希望一切平安吧。”
什么时候连一切平安也成了奢望?嬴渡皱了皱眉,不说别的,在秦国的地盘上,他能保证晋光绝对的一切平安。
午时已过,秦人已陆陆续续到会场落座,晋人下榻的屋子里却正是剑拔弩张,与荀惠同行的赞礼官紧紧握着剑,从荀惠进屋起就与他对峙起来。荀惠心下明白他逃不掉了,那哪里是赞礼官,分明就是派来监视他的将军,和谈队伍里全是带甲之士,冲天的杀气逼得他无路可退,昨晚要不是晋光执意要拉他过去,嬴渡又在那里镇着,他连最后见面的机会都没有。
“君上知道了您私见晋光,请您务必交代,你们之间都谈了些什么?”赞礼官面无表情,便衣的士兵们将小屋围得水泄不通。
荀惠却不怕这架势,不卑不亢地解释:“感激君上的挂念,我们只是朋友之间叙旧,况且将军亲眼所见,是晋光拉着我过去的,并非我蓄意如此。”
赞礼官不好再为难他,却也不得不说重话提醒:“我等皆是奉君上之命,为君上做大事,请相国务必放下私情,好好完成这项任务,韩璐夫人和公子耀,还等着相国回去呢。”
荀惠认命地闭上眼,不用赞礼官说他也知道,他早已做好了这样的觉悟,如果说此前还有什么为难之处,在昨天见过晋光后这颗心反而归于平静了。他深吸了一口气才睁开眼来,语气依然平静:“时间就要到了,可以去会场了吧?”
赞礼官点了点头,侧身让满屋子的人让出一条道来,外面阴云滚滚,荀惠把心一横,站起来走了出去。
和谈在秦国的地盘上举行,照理礼节应随东道主,秦人万万没想到晋人会自己带了赞礼官来。嬴渡坐在上首,晋光坐其左第一位,一路目光随着去坐右边第一位的荀惠,荀惠却目不斜视,始终没有与他目光交汇。俄而落座,礼乐毕,晋国高大的赞礼官立在荀惠身后,给全场造成了极大的压力。
嬴渡不满地往那边看了一眼,只见那赞礼官慢悠悠地走了出来:“外臣代鄙国君上道秦公安!”
他迈的这步子,分明是常年在军中才能练出来的,嬴渡看破了却没点破,一点头算是答礼,问道:“贵国自带了赞礼官,是与我秦国的待客之礼有所不合吗?”
“秦公过虑了,是鄙国有礼奉与秦公。”赞礼官一笑,挥手让堂下人上来。
那侍臣手中捧着一把剑,剑鞘上镶着宝石,看起来极为华贵。知道真正的好剑不会这样包装,嬴渡扫兴地倚了回去,一手撑着头看赞礼官一把将剑抽出,却只见寒光闪闪甚是骇人,摄得护在嬴渡身边的嬴礼握紧了腰间佩剑。这下嬴渡倒来了兴趣,支起了身子,伸手拦住嬴礼示意不用紧张,向那抱剑行礼的赞礼官笑道:“早闻晋国淬剑是第一,此番得见,果然不错。晋公既有此意,寡人便收下,剑是兵器,也是礼器,何况鞘已如此华贵,不用可惜,剑不出鞘,方为和平。”
说着些场面上的话,嬴渡示意嬴礼去拿,赞礼官却立刻将剑收好,进言道:“鄙国君上让外臣带这把剑来,却不是如此轻率就送与秦公的,既是国礼,自当有仪式。”
不知道他到底给不给,嬴渡有些不悦了:“怎么?还要寡人设坛祭剑?”
“不必劳烦。秦公既知晋国铸剑是一流,那么剑术也当是一流,鄙国君上已精择鄙国剑士,在赠剑之前,要舞一段给秦公一赏。”赞礼官解释道。
嬴渡这倒提起了兴趣,问:“哦?那么是赞礼官来舞剑吗?”
“非也。”赞礼官一扭头,看向那边坐着的荀惠,“鄙国剑士,当推相国为第一。”
荀惠抬眼看过来,正逢上晋光茫然的目光,两处迟疑,反是嬴渡抚掌笑道:“哦?那寡人今日有眼福,可见荀相国舞剑?”
赞礼官郑重地将剑端了过来,荀惠咬牙接过,站起来捧着剑先向嬴渡施礼,又像晋光行礼,口中说着:“献丑了。”
尽管他平常就是波澜不惊,但这语气中藏着的淡淡忧伤不禁令晋光担忧。会场里倒是热情高涨,容不得晋光细想,荀惠已经拿着那柄出了鞘的剑,站定在中央,摆出架势。
一招突刺,剑气震得晋光打了个寒噤。
赞礼官说得一点不错,荀惠是名满晋国的剑术高手,什么剑在他手中都显得绝不笨拙,舞起来光彩炫目。小时候他与荀惠同时学剑,因为他是公子,荀惠时常让着他些,两相对练时,不管过程是困难还是轻松,最终也总是他获胜。晋光原来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以为是荀惠技不如人,直到后来荀惠得与晋悠练了一场,才从兄长那里知道,荀惠每每都是在让着他。后来晋光就留心起来了,他往右刺的时候,荀惠明明可以闪到左边,却故意迎上来格挡,这时候晋光就收剑恼怒道:“剑术对练是要发现彼此的问题,你如果不全力以赴,那就是害了我,以后要是上了战场,可没人能像你这么让着我。”荀惠似乎有些动容,从此也不再让着他,该怎样出招就怎样出招,尽管有时被他逼进得狼狈不堪,晋光却更高兴了,毫无保留的出招是对对手最大的坦诚。他喜欢看荀惠满身杀气举剑冲上来时的那种真诚,这让他明白,接下这一剑,不论成败,就都是有意义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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