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站首页男生小说女生小说纯爱耽美

当前位置:趣书网 > 纯爱耽美 > 全文免费阅读

汉侯 (来自远方)


  由于止损及时,四顷粟麦长势不错,谷穗挂浆,陆续压弯茎秆。
  少年和孩童们用木条和粗布制成网,阿谷别出心裁,用木条圈出圆弧,粘上蜘蛛网,专门用来驱赶和捕捉雀鸟小兽,效果相当不错。
  临近七月,熊伯和虎伯都打起精神,日夜带人巡视田亩,丝毫不敢懈怠。甚至在田头搭起草棚,不顾蚊虫叮咬,夜间就睡在田边。
  如此警惕并非没有意义。
  除了偷食的小兽,竟还抓到数个想要偷割谷子的贼子和野人。
  和捧着被割断的谷子满面愤怒的熊伯不同,赵嘉的第一反应实是惊奇。这些人难道会土遁?若不然,魏太守之前派人在郡内过筛子,怎么还会出现漏网之鱼?
  事到如今,甭管他们是如何逃过抓捕,这次送入郡城,铁定再跑不出来。
  经此教训,赵嘉不敢有丝毫的疏忽大意,加紧巡视田亩,尽量消除所有隐患。
  奈何上天无情,无意怜悯苍生。
  时入八月,谷麦未来得及收割,飞蝗铺天盖地而来。
  时下并无蝗不能杀的规矩,就算有,边民也不会在乎。自己都要活不下去了,还顾着什么“蝗”“皇”之类的,岂非可笑?
  魏太守下令,官寺迅速张贴告示,更卒都被派往田中灭蝗。
  烟熏火焚,用木板和粗布扑扇,众人想尽办法,使尽浑身解数,仍无法阻挡蝗虫的来势。
  赵嘉亲自在地头生火,为免被伤到,不得不将木盆顶在头上。什么抓来蝗虫煎炒烹炸,此刻都成了笑话。
  飞蝗来势汹汹,撞到人身上,势必会留下一片青紫。亲身经历过,赵嘉才深刻明白,面对这样规模的蝗灾,以现下的条件真的是无能为力。
  偏在这时,赵嘉的赏赐从长安送到,除了预料中的绢帛和铜钱,景帝没有再升他的爵位,而是直接授给他郎官。
  论理,赵嘉的年龄还不到,尚不能被朝廷征用。但景帝亲自下旨,并且给的仅是郎官,没有直接授给实职,朝臣倒也知趣,无人出声反对。
  接过旨意,赵嘉本该高兴。
  成为朝廷候补公务员,他可以提前从军,加上有大夫爵,起点必定不低。活动一下,将季豹和赵信等人带入军中也不成问题。
  可想到今年的收成,赵嘉无论如何也高兴不起来。
  旱灾并非局限在边郡,蝗虫吃的也不只是粮食。边郡遭灾,草原未必能够幸免。没有了牧草,牛羊会大批饿死,匈奴将会如何?
  想到这里,赵嘉不禁心头发沉。
  他似乎已经能听到匈奴南下的号角,看到强盗挥来的刀锋。
  边郡灾情严重,长安得到急报,景帝下旨赈灾,运粮入边郡,并严禁酤酒,绝酒商买卖。如发现有人以粮食酿酒,皆依法惩办。
  朝中一片肃杀,城南的贵人甲第也少闻歌舞宴饮之声。
  阳信公主嫁入平阳侯府,未依旧例离京,而是得天子允许留在长安城。
  侯府不比宫内,阳信也不再受到王皇后限制。同田蚡来往得多了,她明白自己该做什么,遵照当初的计划,开始搜集美人,寻机送到刘彻身边。
  但凡是容貌姣好,身段柔软的家僮都会被挑出来,交俳优教导。过程中,卫媪的二女和三女,卫青的两个亲姊赫然在列。


第九十一章
  平阳侯府位于长安城南,于汉初兴建, 本为丞相曹参宅邸。传至曹时手中, 已是历经四代。
  在曹时和阳信大婚之前, 府内屋舍多经翻修,垣墙重新粉刷, 后宅中的池塘送进活水。至五六月间,碧波轻漾,池中开遍莲花, 粉白娇俏, 芳香四溢。
  莲池西侧是一条狭长的走廊, 走廊后本为先代平阳侯妾的居处,早已经空置。在曹时尚主之后, 屋后隔出成排斗室, 用于安置侯府家僮以及阳信从宫内带出的婢仆。
  六月到八月, 阳信忙着搜寻美人, 虽然已经是刻意低调,消息还是传入宫中。王皇后特地遣人出宫, 告诫阳信小心谨慎, 莫要太过张扬。
  太子尚未大婚, 现下不是送美的时候。加上边郡又遇大灾, 城南的贵人一家比一家低调, 如此就显得阳信不体边郡之苦,行事没有分寸。
  宦者走后,阳信关起门来, 狠狠发了一顿脾气。
  临到掌灯时分,获悉曹时仍未归家,正要派人去打听,恰遇骑僮来报,曹时要宿公孙贺家中,阳信忍了又忍,银牙磨碎,才没有当场发怒。回到房间后,越想越气,提笔写成书信,又将写好的竹简扫落在地,决定明日亲自入宫,当面和王皇后诉说委屈。
  成婚至今,曹时到她房中的次数屈指可数。王皇后还让她尽早生子,靠她一个人怎么生?!
  侯府的主人,一个外宿,一个在房中发脾气,家僮婢仆胆战心惊,走路都踮起脚尖,生怕哪里犯错引来一顿叱骂,严重的甚至会挨鞭子。
  卫媪将清洗干净的莲藕送到厨下,经庖丁一一看过,确定没有问题,才在布裙上抹去水渍,带着为两个小儿求得的粟粥,返回居住的斗室。
  推开屋门,室内燃着一盏小灯,火光如豆,仅能照亮方寸距离,方寸之外一片昏黄,靠近墙边都是黑蒙蒙的影子。
  “阿步,阿广。”
  卫媪放下木碗,合拢房门,叫起两个穿着麻衣的孩童。
  “快趁热吃。”
  粟粥只有一碗,两个孩童各自抓起一只木勺,头碰头挨在一起,你一勺我一勺,很快将整碗粟粥吃完。
  碗底的最后几粒粟米被刮干净,孩童舔着嘴唇,只有半饱。
  卫媪取过木碗,准备洗过后收起。房门突然被敲响,紧接着,一身短褐的卫长子和面容姣好、双手却布满老茧的卫孺走了进来。
  “阿母,给。”卫长子年不到弱冠,身高八尺,肩膀宽阔,浓眉大眼,称得上俊朗。只是脚步略显虚浮,脸色有些苍白。
  “长子又去与人搏力了?”看到卫长子手中的铜钱,卫媪脸上不见欣喜,反而尽是担忧,“前头的伤刚好,万一骨头再断怎么办?你不要命了?!”
  “阿母,我无事。”卫长子笑了笑,越过卫媪,将卫步抱在怀里,任由卫广爬到背上,从怀中摸出一小块半融的饴糖,掰开之后,塞进两个弟弟的嘴里。
  卫孺扶着卫媪的胳膊,将两张麦饼递给她。
  “阿母,我白日做活好,多得两张饼,泡软分给阿弟。”
  平阳侯府不会克扣家僮的饭食,但也不会轻易给僮仆赏赐。卫媪年轻时貌美,在酒席间伺候,日子尚不算难过。随着她年纪渐长,再不能去前厅,生活逐渐变得艰难。
  如今两个女儿被公主选中,由专人教习歌舞,卫媪一则以喜一则以惧,心思复杂,不知该如何说于儿女。
  就在这时,房门又被推开,身着彩裙的卫少儿和卫子夫先后走进来。
  卫少儿容貌过人,年少就带着艳色,性子稍显活泼;卫子夫五官清秀,颜色不及亲姊,却有一头乌黑的长发,双眸如水,流淌着诉不尽的温柔。
  “阿母。”卫少儿扑到卫媪怀里,递出布帕包的点心,“这是今日得的赏赐。”
  卫媪拍拍次女,又看向三女。
  卫子夫走过来,轻声道:“我身段不及阿姊,不能习舞,随讴者习歌,未曾得赏。”
  卫媪将两个女儿一起揽入怀中,许久没有出声。
  “阿母,我该走了。”卫长子站起身,又取出一块饴糖,掰碎递给两个妹妹。
  “去吧,不许再同人搏力!”卫媪叮嘱道。
  卫长子口中答应,笑着离开斗室。至于心中如何想,就只有他自己知晓。
  “难为伯兄。”卫孺铺好被褥,先安顿卫步和卫广睡下。看着两个弟弟俊秀的面容,不免想起早几年被送走的卫青。
  “阿母,青弟一直没有消息?”
  卫媪叹息一声,摇了摇头。
  “没消息也好,阿青在郑家,总好过随我为僮。”
  “那可未必。”卫少儿皱眉道,“阿母莫非忘了,当初郑少吏不待见阿青,根本不许他姓郑。阿青到了他家,日子岂能好过?”
  “再不好过总能是良籍。”卫媪拦住卫少儿的话,像是安慰女儿,又像是在说服自己,“熬过去,将来总能有好日子。”
  卫少儿不服气,还想争辩。卫子夫拉住她,低声道:“阿姊,阿青过不好,阿母比你我更难过。莫要同阿母置气,再让阿母伤心。”
  卫孺拉过两个妹妹,让她们上榻休息。自己去屋外取水,为疲惫的卫媪净面洗脚。看到卫媪被水泡得发肿的小腿,禁不住眼圈发红。
  “阿母……”
  “早点歇息,明日还有活干。”
  “诺。”
  母女挤在榻上,身上盖着葛布制的薄被。
  灯光熄灭,短暂的静谧之后,水塘中传来蛙鸣,声如金鼓,整整响了一夜。
  进入九月,天气开始转凉。
  济南、胶东等地尽是丰收的喜悦,同草原相接的边郡依旧苦于天灾,飞蝗过处,粟麦尽绝,连长在田埂边的杂草都不剩一株。
  原本能够丰收的粟田,此刻尽是光秃秃一片。残留的茎秆上爬满蝗虫,不到片刻时间就被吞食殆尽。

首页推荐热门排行随便看看 阅读历史

同类新增文章

相似小说推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