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事无尽善尽美,不能再奢求其它。
不过,穆清近日以来对泽叶的诸多纵容,无形中增加了他的贪心和勇气。
说到纵容,到底有多纵容呢?
比如,穆清吃糖葫芦的时候,他眼巴巴道:“永清,我也想吃,分我一口好不好?”
穆清就大大方方地将糖葫芦伸到他嘴边:“给你。”
又比如,当穆清细嚼慢咽吃饭的时候,他凑过去:“我想吃永清碗里的饭。”
穆清依然慷慨地舀一勺饭菜喂他:“给你。”
再比如,他得寸进尺蹬鼻子上脸,问穆清:“永清什么都愿意给我吗?”
穆清肯定地点头。
“那我想要永清,可以吗?”
“给你,都给你。”
“真的?不准骗我。”
“嗯。”
穆清就这样云淡风轻地把自己卖了。
泽叶更信以为真。
这天夜里。
“永清你说,我对你好不好?”
“好。”
“我对你好,你叫我一声哥哥行不行?”
穆清在泽叶怀抱中犹豫再三,不肯喊他哥哥。
也是怪了。泽叶以前最不想面对的就是这声“哥哥”,现今却……尤其想听。
泽叶把穆清抱上卧榻,将他两只手臂折向背后,用红绢捆住手腕。
穆清慌了,开始挣扎。
但泽叶早已进入状态,经不起穆清临阵反悔。
可怜兮兮道:“永清,你答应过要给我的,难道你要做一个说话不算数的骗子吗?”
靠在枕头上的脑袋拼命摇了摇。
泽叶喜上眉梢,放下纱帐。
影影绰绰的纱帐里,上面的男人身形有起有伏,其下之人似在敛声低泣。
“叫哥哥。”
“……”
“永清,叫哥哥。”
“哥哥……”
穆清哭着喊他。
听到这久违的“哥哥”,泽叶彻底心软了。
曾几何时,他竟觉得“哥哥”二字也可以是一种亲昵的爱称。
他很受用。
次日清早。
泽叶喂穆清喝补汤。
却听穆清冷不丁来了一句:“哥哥叫什么名字?”
“……”泽叶愣了愣,“泽叶。”
穆清困惑地看向他。
他笑笑,摊开穆清的手心,指尖轻划,口中依次念:“泽、叶。”
穆清垂首低语:“泽叶……”
泽叶轻捏他的脸颊,“今日不准下床乱跑,知不知道?”
穆清莫名,嘴上答应得好听:“哦。”
待泽叶前脚一走,他就扛着全身疼痛下地走动了。
泽叶回来时给他带了糖,口味挺多的。
穆清一连往嘴里喂了两颗糖。
“给你。”
他把一个纸团搁到泽叶手中,像送礼物般。泽叶盯着手里的纸团,眉头皱了皱,仿佛有点嫌呢。
小心翼翼地将皱巴巴的纸团打开,平铺在桌面上,瞅了瞅。
泽叶呆住了,满脸懵。
纸上写了两个字:泽叶。笔画十分生硬,字形弯弯曲曲跟蚯蚓似的,太幼稚了。
“泽叶”二字后边还画了一枚蛋,蛋壳是破裂的,有点可爱。
“永清,这是什么意思?”泽叶掂量着向他讨教。
穆清口中包着两颗糖,一颗是甜的,一颗是酸的,两腮被糖撑得鼓起来。
他戳着“泽叶”两个字告诉他:“泽叶,就是你。”
又指着那枚破了壳的蛋,“坏蛋!”
泽叶闷笑两声。
原来坏了的蛋就是坏蛋?
穆清不会写“坏蛋”两个字!
“永清,你说说,哥哥哪里坏?”
穆清气呼呼地憋红了脸。表达能力有缺陷,描述不出来。
泽叶笑了。
自打被泽叶轰轰烈烈地干了一晚,穆清就学聪明了。
若再听见泽叶嘴里说出那句恬不知耻的“我想要穆清”,他不会再乖乖点头成全他,而是——
坚定地摇摇头:“不给你,疼。”
一听穆清说疼,泽叶的心都软得化掉,哪里还忍心索取?
只能努力克制自己。
第9章 怀胎
自从穆清拒绝与泽叶亲近,泽叶便没有强求过,嘴上甚至提都不提了。
泽叶倒是规矩了不少,可穆清心里非常敏感,傻瓜脑袋东想西想的,以为泽叶生气,以为泽叶委屈。故而,这日主动拉了泽叶的手,妥协道:“哥哥,给你。”
不等泽叶反应过来,穆清就自己动手解衣服。原本纤细灵巧的两只手,如今笨拙得解不开衣服。
泽叶眼眶湿润,揽腰将他抱起,轻轻放到床上,却不忙着剥他衣衫,只把脸凑近了问:“永清为何对我这么好?”
“喜欢哥哥。”他缓缓一眨眼,美如静蝶合翅。
“哪种喜欢?”泽叶嗓音低哑,某处灼烫难耐。
穆清抬起半边身子,两个手掌捧着泽叶的脸庞,深深吻住他的唇。
泽叶惊喜得呆直了眼。
良久,穆清松开嘴,轻呼一口气:“喜欢。”
真的吗?
穆清喜欢他?
那这份喜欢究竟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是失忆前,还是失忆后?
泽叶的心澎湃起来,无比急切地想要探求一个真相。
可惜,穆清傻了,往事根本无从追溯。他只好暂且将此事搁下,静候时机到来。
“永清,我也喜欢你。”
一句温柔的话语落下,穆清被紧紧抱住。
此夜之后,穆清再没有拒绝过泽叶。
但凡泽叶想要,他随时都给。
于是,出大事了。
穆清最近几日总是干呕。
泽叶起初并不多意,只当他吃了太多糖果才会这样,索性将买给他的糖盒全都没收了藏起来,偶尔给他吃一两颗,但无济于事。
穆清的情况非但没有得到改善,反而更加糟糕,而今都不能下床了,整日头晕目眩犯恶心,从初时的干呕变为严重的呕吐,直至晕厥。泽叶焦躁不安,立即让人把余半仙叫了过来。
余半仙着手为穆清把脉,一张老脸瞬间崩塌,骇骇地道:“是……是喜脉!”
泽叶大惊失措,脸色绿了又白,“你,再说一遍?”
余半仙忙改装笑脸:“恭喜大人,穆公子有喜了!”
道喜的话刚说出口,余半仙就再次被泽叶揪着衣襟提了起来,两脚悬空的感觉不太好。
“大人息怒,大人息怒!不关老朽的事呐……”
“还敢说不关你的事?”
泽叶凶辣辣地瞪他,唇角勾起一丝慑人的哂笑,“这难道又是你那狗屁‘忘尘’的副作用?它到底有多少副作用??男人如何能怀胎!余老头我告诉你,你今日死定了!”
余半仙惭愧地闭了闭眼,坦诚道:“是,是副作用。但老朽能以性命担保,副作用到此为止,不会再有啦!不过您想想,穆公子有喜是好事,这个孩子是上天赐给大人您的……”
泽叶放下他,两指捏着眉心,问:“确定能生吗?”
如果不能生,那就趁早打掉,决不能让穆清有所闪失。
余半仙略迟疑,“可否容老朽察看一下穆公子的身体?”
泽叶考虑片刻,点头应允。
“哈,穆公子能生!”余半仙两眼发光,像见了宝似的,“原来这副作用顾及得还挺全面,不仅让穆公子怀胎,同时还给他开了一个产子的出口!妙,妙啊。”
泽叶:“……”
“你眼珠子不想要了是不是?看够了没有!”
余半仙吓得一抖,赶紧移开眼。跨出房门前,他好意提醒泽叶:“男子怀胎该是一件凶险异常的事,大人若想穆公子和腹中胎儿安好,往后房事还请节制一些,莫要太酣畅。”
“……”泽叶噎住,“我用你教?”
余半仙:“……”
穆清一醒,泽叶就端着一碗清粥坐在床沿等待喂食。
奈何穆清现在毫无食欲,双手捂嘴表示抗拒:“不吃,吃了会吐。”
“那先喝药好不好?喝了药就会好受些。”
泽叶搁下粥,去拿药。转身回来,穆清已机灵地躲进被窝里,不肯露脸了。
“永清听话,出来喝药。”泽叶温声哄他,“给你加糖。”
被子里传出闷闷的声音:“加糖也是苦的。”
泽叶笑:“我加了好多好多糖,不苦,甜的。”
穆清信了泽叶,刚探出头来就被他捉进怀里,两臂被箍得死紧,根本挣不脱。
这才意识到:上当了!
“唔——”
泽叶掰开他的嘴,硬是将整碗药灌了下去。
丢开碗,泽叶看到——
穆清泪眼汪汪,眼睫都湿成一片。
“你喝药时总不乖。偏偏身体又这么差劲,不吃药不行。”
泽叶剥开一颗糖,喂进他口中,俯首亲吻他的眼梢,“良药苦口,哥哥不会害你的。”
穆清用食指戳着泽叶的胸口,仍在冒眼泪:“你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