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辰没有出面,双手环胸,就这么好整以暇看着白家一众人表演,注意力多放在白青夫妻身上。都到这个时候了,要是还不能雄起,依旧软弱可欺,愚孝不改,那真没救了,卖了就卖了,他懒得管,白氏问起,就拿没钱搪塞。
一开始白鹤表现得很着急,其实内心非常镇定,直到进镇,事情如脱缰的野马,一去不回头,他这才有些慌了,那也只是纯粹担心徐氏被游方郎中诓骗,无辜身中“富贵”毒,指不定就这么去了,当他听到徐氏要卖了白青一家时,眼中闪过害怕。
解药价值六百两,卖了二哥一家钱也远远不够,那不得继续卖?
白鹤心里一哆嗦,对徐氏那点孺慕在这一刻尽消,只剩恐惧。他是不忿二哥家日子越过越红火,想要从他们身上敲下一些,但他从没想过把他们卖身为奴,那都是日子实在过不下去的人无奈之举,他家怎么也不至于如此,剩下的不用说都是狠心之辈。
白鹤不想落入这等境地,朝同样被徐氏震慑住的妻子汪氏递了个眼神,一把扑倒在白青面前,抱住大腿就不肯放,哭得稀里哗啦:“二哥,小弟没能耐,手中没几个钱,你一定要救救娘,她老人家一把屎一把尿把我们兄弟几个拉扯大不容易,这还没来得及享福,就误食那什么三月美人白中毒,你不能见死不救,担上忤逆不孝名头,那进了衙门是要治罪的。”
汪氏有样学样,继唐氏之后,也挨到叶含真边上,哭声撕心裂肺,导致话不成句,大体意思却说了个清楚明白,不愧是夫妻,心意相通。
叶含真对此却恍若未闻,兀自沉浸在惶然之中。
白青低着头,手攥紧成拳,青筋毕露,显然已经在爆发边缘。
叶辰加了把火:“大姐夫,你要是想做孝子贤孙,我这就回去把小武几个带过来,正好城里人牙子多,丹丫头他们养了这么些时日,人是长得越发出挑,要是卖到那富贵温柔乡,说不定能给个好价钱。”
“别说了。”白青被刺激到极限,仿佛打开了一道无形的门,将沉睡其中的洪水猛兽放出,一贯以来逆来顺受的他竟然胆子大到对叶辰怒吼。吼完,他眼中布满血丝,狞着脸朝徐氏一字一句道,“想要卖了含真几个,除非我死。”
“你是要眼睁睁地看着娘去死?”徐氏怒目而视,满脸不可置信。
“娘,儿没能耐,您的生养之恩儿无以为报,只有来世再还。”
“逆子!好,好得很!”徐氏目露寒光,“鹤儿,送娘去县衙,娘这就去敲登闻鼓,如此忤逆不孝之人,白家要不起。”
白鹤照做,不过动作却极为磨蹭,扶起徐氏时,沙哑着嗓子小声提醒:“娘,诉讼费时费力,您耽搁不起。”
“急什么?”徐氏已恢复正常,丝毫不见方才心智尽失那种癫狂样,成竹在胸道,“你那好姑姑不会坐视不理,就算那逆子休了叶含真,小武几个也逃不过。”
见状,白青心中最后一点念想崩断,眼睛霎那变得黯淡无光,怔愣片刻,他一瘸一拐走到叶辰跟前,艰难开口:“小辰,姐夫求你个事,借我六百两。”
叶辰来了兴致,明知故问道:“何用?”
“买三月美人白解药。”
“就这?”叶辰挑眉,眼里尽是玩味,“你准备让你娘再卖你们一次,还是想带着妻儿进衙门住一阵?”
白青半晌无语,最终一狠心,道:“六爷爷一脉子嗣断绝,我愿作为嗣子承继香火。”
“哦。”叶辰对此不置可否,视线停驻在白青身上,这人倒也有点血性,不算完全无可救药,不枉他当了几年兵,要是大越朝兵卒都是像他之前那个孬样,叶辰都要怀疑下一刻这个国家是否还能存在,“六百两不是小数目,你一辈子都不定能赚到,你准备怎么还?”
白青咽了咽口水,豁出去道:“你开的工钱不低,我们全家节衣缩食,还个二三十年应该能还清,不过时间太长,变数太多,想必小辰你未必乐意,我的想法是带着武子去周围村庄售卖豆制品,应该比单纯上工来钱更快,你看?”
话落,白青略带不安地望着叶辰。
“就这样?”
白青迷茫,稍后才反应过来:“我会签下借条。”
“好,就这么定了。”叶辰爽快应下。
“我不同意。”徐氏眼中阴郁都快满溢出来,“鹤儿,带我去县衙。”她这是打定主意要拿捏住白青一家。
“行啊,你去敲登闻鼓。”叶辰之前一直袖手旁观,不过是觉得没必要,现在叶含真一家问题从根子上解决,他自然再无所顾忌,“敲鼓先得受杖,就你这病恹恹的身体,不知能不能撑到县令问案。”
徐氏心底一突,她怎么忘了这个?
见徐氏脸一会青一会白,半天不见回应,叶辰失了耐性,他可不想再把时间浪费在他们身上,当即道:“两条路,要么老老实实拿钱跟我大姐夫一家脱离关系,要么拿上休书滚回你娘家去。”
徐氏颤抖着双手指着叶辰,话都说不利索:“你,你……谁敢休我?”
“别指望三不出保你,那是针对无过错之人,你满身都是污点,你要不信,那咱们就走着瞧。”叶辰没再废话,招呼白青道,“大姐受惊过度,让大夫开点安神药,一会就走。”
徐氏顿时急了,她是真怕,叶辰就是个混不吝,他又有钱,在族里活动一下,说不定她真会被休回娘家,那她还有何脸面见人?更要命的是,她身上还有毒没解,她看得清楚,拿叶含真娘几个威胁压根不管用,真要没办法,这人真能不顾他姐一家死活。
这样无所畏惧之人,不是她能拿捏的,想清楚后,徐氏全身无力跌坐在地,眼见叶辰就要丢下他们带着老二一家离开,咬着牙道:“我答应老二出继。”
叶辰瞥了眼挫败不已的徐氏,有些兴味索然,没再逗留,载着人扬长而去。
此刻天色尚早,街上店铺还未开门迎客,饶是如此,医馆外依旧围了不少人,白家上演的这一出恶母孝子贤孙戏码很快传遍街头巷尾,没多久就传到上沿村,背后对着徐氏指指点点的人不在少数。
刚解完毒,身体尚虚弱的徐氏受不了此等风言风语,这会真正病到起不来床。
对大嫂一家偶有照拂的白三舅获悉消息后,脸色铁青,彻底对寡居的徐氏失望,连声叹道:“家门不幸,家门不幸那!”
与此同时,晋岷县一座民居当中。
一个长相清癯,面容俊逸的中年文生严寻从连日醉生梦死中醒来,一掏口袋,暗道不好:“坏了,我怎么把三月美人白制成的珍贵丸药当锁气丸给卖出去了?”
严寻当即行色冲冲出门。
结果还没走出城,他就听到一则孝顺儿子向小舅子借巨资买下解□□救母的消息,稍一打听,便知中毒之人正是向他求药的老妪。
惹出这么大事,严寻不敢在晋岷县多待,立刻退还租屋,包袱款款溜之大吉。
估计这辈子他都不会再踏足晋岷县。
走着走着,严寻喷嚏连连,心道:谁在背后骂我?想罢,走得更快。
还能有谁,自然是徐氏。她是刻薄小气,吃着碗里瞧着锅里,但她一点不傻,不会拿自己性命开玩笑。
当初徐氏经人介绍找到严寻,自是见严寻当场试验过。
顾名思义,锁气丸能把全身气机锁住,少了生机滋润,外在表现自然跟重病差不多,服用配套药丸,立马就能原地活蹦乱跳。
她不就是想从二儿子一家身上扣点钱出来吗,怎么就这么倒霉,碰上糊涂蛋,把□□当锁气丸给她,再让她碰见,定饶不了他。
有了目标,徐氏心病好了大半,没几天就生龙活虎,又能叉着腰训人,而且性格更加古怪,连平日最为宠爱的白鹤都受到波及,时不时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因此而惹得天怒人怨,她自己却不自知。
第23章
庆安侯府别院。
得知叫了十几年的母亲可能是个西贝货这段日子以来,肖瑾琰面上虽波澜不惊,内心却久久不能平静,直到时间这味良药逐渐抚平心绪,他才真正脱离身份桎梏,以局外人角度去揣摩分析。
叶辰作为一个外人,可信度能有几分还有待商榷,若非母亲跟他儿时记忆差异巨大,肖瑾琰只怕会在听闻此人污蔑母亲的第一时间就将人打出去。
也就这一迟疑,事情便一发不可收拾,一步慢步步慢,不知不觉,侯夫人在肖瑾琰心中的信任打了折扣。
回过味来后,肖瑾琰自不会再被叶辰牵着鼻子走,他不再将目光放在对方提供的知情人海棠身上,而是立刻派出明暗两路人马将叶辰底细查了个底朝天。
此人身份很干净,没任何问题,并非庆安侯府对手安插的钉子,肖瑾琰对此却丝毫高兴不起来。越是如此,对方所说真实度就越高,眼见刚平静下来的心湖有再次翻腾趋势,他赶紧收拢思绪,不再往下想,将注意力重新放回正事上。
肖瑾琰不止一次听闻,出事当年燕府联同庆安侯府一起追查,每每都是无疾而终,叶辰一个大字只识了几箩筐的农家子弟,他凭何发现连两府都查不出的隐秘,难道只纯粹靠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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