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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骨[上] 完结+番外 (谢榭榭)


“等我回来。”留下这句话后,他就匆匆去了,留下阮安陪他。
养心殿,相容鼻子一闻就晓得香炉里燃的是什么香,以药研成粉末,再制成香,“他每日才睡几个时辰?”
“没个定时的,边境若有情报传来,召了军机大臣议事时,整个通宵都是不睡的。”阮安如实禀报。
“这样啊……”从前哪里会是这样,哪怕多大的事情,多严峻的局势,他都晓得康健才能长久的道理,哪里像现在,殚精竭虑,需依赖着这些手段才能堪堪入睡,迟早熬出毛病,帝王短寿,不无道理。
天越来越黑,月亮被衬的越来越亮。点起来灯来,于是又伴着灯,等啊等啊。
“需晚些,陛下还在御书房,军机大臣也连夜赶着进宫了。”
“陛下吩咐御膳房送来的参汤。”
“……”
相钰登基后,像今日这样等待的日子越来越多,从失落到越来越习惯,相容渐渐接受同时也渐渐更加明白什么叫做一国之君。
无聊之际,寻来一本古谱,拿出棋盘,照着这书上摆出这个页的残局,思虑着该如何解,百思不得其解,好困恼。
不停的磕着棋盘,一下,两下,三下……,到最后恍然回神,回看棋盘上一个子都没落下去,魂不附体,想着或许等到相钰回来,他能解得出来。
终于,等到眼前的这盏灯有些暗了,相容拿起剪挑出分叉多余的芯,需剪去后才能将灯火维持明亮。
刚刚悉心剪的烛火也要被吹灭,相容还是留了一盏,用手护住免得行走的时候不小心灭了,烛火哪怕微弱昏暗,但是相容总觉得有这么一点微光在,相钰回来时总不至于觉得孤寂。
夜晚,风还是从窗的缝中投了进来,将烛火吹的歪歪颤颤。
“呼啦”烛火灭了,殿里漆黑一片。


第二天早上相容还是没见着相钰,昨天相钰与几位大臣议事议了一夜未归,现在正在上早朝,哪怕是等下了朝也闲不下一刻,
早起秋寒,相容想着相钰昨日身上穿的略有单薄,于是捧了件厚外披直接往御书房去。
撑着雨,独自向御书房走去,淅淅沥沥雨下个不停。
等到了御书房,正巧“吱呀”一声,门从里面被推开,虞衡议事出来,眯着眼伸手捏了捏眉心的穴道,身为丞相劳心劳力,昨夜得到急报连夜入宫,议事一夜,眼睛到现在都没阖一下。
“老师。”相容先出声叫了一句。
睁开眼,才看到是相容,连忙伸手拜礼,“殿下进宫来了。”
相容说:“昨日来的。”
虞衡愣了一下,想起昨夜同几位大臣通宵讨论边境之事,皇上一宿没有回养心殿,“边境纷乱,实在是不得已。”
一看虞衡的表情就知道现在的事态到底有多严重,相容不由问:“边境到底是怎么了?”
“边境发战之际,我军后备粮草被烧,援军在赶往支援的路上也遇袭了,祸事意外一桩接着一桩,实在古怪。”
相容拧起眉头,先是探花郎说现在又虞衡在说,其实前几日相容听闻风声也派了暗卫暗中打探过……
本想细细再问一些消息,可是这时候御书房门开,陆陆续续几位大臣出了来,见相容在外面一一向他行礼打断了他要说的话。
大抵是御书房里面的人大概是听见了相容的声音,阮安从御书房出了持手请相容进去。
“相容!”里面的人见迟迟没得人进来,耐心耗尽,终于亲自开口催了。
相容无奈只能打住,又见虞衡手上无伞,所以将伞赠给虞衡,撑开来,迈入雨中。
“虞相啊,陛下这到底是个什么意思,边境一战事关家国,眼见着就要开站了,这细作……”
伴着淅淅的雨声传到相容耳朵里,脚步生生顿住!
“殿下?”阮安见相容望着雨出了神,“殿下!”
阮安叫了好多声,相容眼里才恍惚回了神,可却是一幅心事重重的样子。
“殿下,怎么了?”
相容摇了摇头:“没事,进去吧。”
外面门被阮安关上了,相钰处事,相容便在一旁为他研磨添茶,红批的朱墨,常用的黑墨。,只剩下墨与砚摩擦的声音,偶尔低头,目光也不经意从桌子上摊开的奏折上略过。
看了那么多本奏章,一半都是边境的上报,甚少有喜人得字词,相容磨墨到一半忍不住问:“兵马未动,粮草先行,乌奴这一把火,前线的供给该如何?”
“这场战,乌奴蓄谋已久,我大越何尝不是。”相钰头都没抬一下,“为何年年推行的富民良策都率先落到南境地带,十年谋算为的就是今日,如今南境十五郡丰足,可保边境供给无虞。边境的粮草不过是个送了个甜头给他们,待他们以为我军疲惫无力,举足艰难,才好先发制人,攻其不备。烈乾军出军之前,早有盘算。”
“你早知道乌奴火烧粮草?!”相容惊愕无比。
“知道?我可不知道他们要火烧粮草。”他可不是神算子,相钰搁下笔,回头看着相容,他笑了,“我们只不过是将大军粮仓所在,防备布守一一借着细作的嘴透露出去……,这满仓的粮草,是我要让他们烧啊。”
一直仔细听着,琢磨消化相钰所说的话,直到听到某个字眼,相容研磨的手都慢了下来,相钰早知道细作一事。
相钰并没有注意相容的异常:“行军打仗,仅靠可不是兵力强弱蛮胜,就像棋盘上,谋算至关重要,虽然细作成了我方的掣肘纰漏,但是换个角度,乌奴的一枚棋子落入我方,若我能掌握对手的棋子将计就计,棋走险招,那这整个棋局便能变成我的。”
相容听了相钰的话失了许久的魂,他庆幸相钰留有后招,但是又想问他,既然早知道一直有细作将消息外露,为什么宁愿棋走险招也不肯将这根眼中刺拔除呢。
话几次嘴边,相容都咬住牙没有说出口,他不敢问。


十一月,大越和乌奴正式交了战。
风呼啸声音烈的就像边境上狂擂的战鼓,这边境越打越烈,军队的杀意迸发,马蹄声,嘶鸣身,刀剑相交的火花,皑皑白雪被千军万马踩的化了个尽,人仰马翻,横尸遍野,鲜血汇成河流一般。
天下之事永远不会有处理完的一天,奏折也永远批不到最后一本,打战后,相容常见他伏在御书房案头就睡着了。
相容问他累不累时,相钰打精气神手上摊开奏章又是一桩麻烦事,边看奏章边云淡风轻道,“若我都说累,这天下怎么办。”
是啊,他是天子啊,这个国家真正仰仗的就只有他一个人,相容只恨自己无力,无力为他分担什么。
战打到第四个月时,朝堂上的人也开始渐渐提起了天子立后一事。
再过四五月,先皇的孝期就过了,天子立后纳妃一事也该提上日程了,近日御书房相容替相钰侍墨时见了不少折子,一大半是边境的战事,另外的就是事关社稷正统的天子的后宫之事。
当时,相容隐在殿后,执书饮茶,等着相钰下朝……
一开始本来是讨论开春后春闱一事,这个年关的一两月之后就是春闱,这次本来是要推举此次春闱的主事人员,既讲了文举自然也得讲到武举,然后说着说着话就偏到了镇国将军上头去。
近日边境传来了几次捷报,也不是什么大胜大捷,只不过偏偏就被拿去做了文章,金銮殿上百官为镇国将军请赏,犒赏是自然的,只不过犒赏之后是什么呢。
大殿之上,文武百官,数礼部尚书胆子最大,借着这个机会,站出来,于殿中央上奏,“最好的奖赏,便是给镇国将军府冠上国姓。”
“国姓?”
只听殿上,相钰说话的调子扬上扬,半笑半讽,“依尚书所言镇国将军府不随朕的国姓,难道不成随乌奴的姓?”
这话一出,大殿之上大臣们面面相觑,顿时嘘声,不知如何是好。
中间也不知是哪位大臣,四顾左右,最终不屈于相钰的龙威,走到大殿中央跪下,义正言辞道:“本是陛下家事,不该挪到这金銮殿由臣子说出口。但是后宫空虚,皇嗣未广,事关国本便是国事,微臣不得不言!”
忽然……,如同打碎了什么东西,尖锐刺耳的声音接踵而至。
“陛下!
“陛下……”
接连跪了过来,或是神情坚毅,又或者犹豫踌躇可还是深一口气壮了胆然后跪了过来,满殿的大臣们,谆谆相劝,希冀着眼神只求得一个天子的点头。
“丞相以为呢?”所有的臣子都跪在地上,站着的唯有虞衡一个了。
相容也跟着将目光放在了虞衡身上,和跪在地上的大臣们不一样,这是虞衡,他亲眼看着他们长大,看着祸难后的相钰如何在他身边不离不弃,看着他们春夏秋冬一年复一年,他是相钰最信任的人,他是他除了父母在最尊敬的恩师。
相容盯着,眼睛不不敢眨一下,紧紧盯着虞衡的双足,一个挪动都惊动心弦。
老师会如何呢?
虞衡站在臣首,眸光略过殿上望殿后的位置凝凝了,心中叹息一声。
最终,在文武百官面前,众目睽睽之下,只见殿首的丞相撩袍,郑重其事落膝:“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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