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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男后 (前山言)


  从盛衡的眼中反衬出的,是最差劲的自己,楚北渚心想。
  这一天他本应时刻关注寝殿的构造摆设,为之后的行动做准备,但实际上他却始终沉浸在自卑中无法自拔,甚至差点忘记自己的初衷。
  而本以为又是个不眠夜,楚北渚却在低落的情绪中渐渐睡了过去。他从很久之前就要靠着额药物的作用入睡,但今夜远在异乡,心中一团乱麻,楚北渚却连着睡了三个时辰。
  醒来时,天色仍是漆黑,但隔壁房间的近侍早已起身。今日是大朝会的日子,天还未亮,盛衡就要在奉天殿面见文武百官。据御前监的公公们说,每五日的大朝会是盛衡脾气最差的时候,盛衡极度厌恶早起,因此大朝会的时辰对他来说简直是折磨。
  听到这的时候楚北渚还想,那这十年如一日的坚持早朝,还真是难为盛衡了。
  果然一下早朝,楚北渚就被叫了去,盛衡这回没和他客气,而是直接将他摁坐在软塌上,自己躺在了楚北渚的大腿上。
  楚北渚被他自然的一串动作折磨得几乎要没脾气,但似乎在昨日的接触后,今天他神奇地对身体接触少了一些排斥。
  “可累死了,我先打个盹儿。”盛衡说着就闭上眼睛,困极的他很快就发出了有规律的呼吸声。
  楚北渚此时全身的肌肉紧绷,后背挺得笔直,一动也不敢动,他从没经历过这种情况,因此都不知道手该放在哪里。
  盛衡侧身躺着,蜷着腿,一只手自然地搭在楚北渚的膝盖上,高高大大的男人此时看上去却莫名有一丝委屈。
  从盛衡的手上传来的热度温暖着楚北渚的膝盖,他不禁想到,所以相爱之人之间是这样相处的吗?
  楚北渚想着任清的话,任清讲到自己曾经的爱人时,眉眼之间满是温柔的春意:“你想和他在一起,没有什么原因”。
  他旁敲侧击地问过崔安海盛衡对他的态度,崔安海告诉他盛衡此前是从未有过陪床的男宠的,因此他还是头一份,可见盛衡对他的态度有多不一样,而前天的楚北渚对他半信半疑。
  如今盛衡的脖颈毫无防备地暴露在他眼前,他只要一抬手就能结束他的生命。楚北渚这么想了,也这么做了。他抬起一只手,小心翼翼地搭在了盛衡的脖子上,盛衡嘟囔了一声,但是没有醒来。
  楚北渚轻轻弯曲手指,中指的关节处正按压在盛衡的喉结上,盛衡依旧在沉睡,对眼前的危险毫无反应。
  楚北渚手掌的每一寸皮肤都和盛衡的颈部贴合着,他只需要这样使力,同时用另一只手捂住盛衡的口鼻,这样一代帝王就会无声无息地在梦中逝去,他的任务完成,拿到佣金,仿佛这只是他十年杀手生涯中普通的一个任务。
  但楚北渚没有继续收缩他的手,他将手掌从盛衡的脖颈上抬了起来,期间貌似不小心地拂过盛衡的下颌。
  他收回手,却又在盛衡的眉间轻轻按揉,直到盛衡紧锁的眉头慢慢放松下来。
  这一刻,楚北渚知道,若是以任清的标准,那么他千真万确地喜欢上了盛衡。
  他不知道这份感情产生在具体的哪一刻,只知道他无比享受和盛衡在一起的所有时间,虽然他要时刻担心自己的伪装,但是在紧张的皮相下面,他自己真正的内心却放松下来。
  都说皇宫是个汇集了天下所有阴谋的地方,但楚北渚在这晏清宫中感受到的只有放松。
  盛衡是他从未见过的一类人,无比地自信,他是这天下的主人,但在做主人的同时他尚能冷静自持。同时,盛衡对他的态度是他从未体验过的善良与美好,这份善良与美好让他几乎溺毙于其中。他放肆着汲取着盛衡的每一分“不一样”的对待,并放任自己沉迷其中,而上瘾只用了一天。
  若是料事如神的任清能料想到这一刻,他一定会早早带楚北渚体验一下真正的感情是什么样的,但在梨雨堂封闭了十三年的楚北渚乍一放开,接触到盛衡这样的人,而当盛衡更加刻意让他沉迷时,一切都已经迟了。
  盛衡的成功比他的计划早了太多。
  此时,盛衡在楚北渚看不见的方向缓缓睁开了双眼。
作者有话要说:  ball ball大家点个收藏吧,评论可以随便调戏滴~大家有什么意见都和笨笨的作者说一下啵~

  ☆、决堤

  此时盛衡的背后已经被冷汗浸透。
  方才楚北渚冰凉的手放在他颈边时,他的心脏几乎都要跳出胸口,这是他的一场豪赌,但他也并非束手就擒,盛衡将袖中藏着的匕首向深处推了推,悬起的心缓缓落了回去。
  这次试探是盛衡的临时起意,若是提前让柳无意他们知道,定又是一片哭天抢地,现在至少能证明,楚北渚对他的杀意已经不坚决了。
  两人各怀心思,针锋一闪而过,却又似什么都没发生过。
  “陛下!陛下!归德布政司巡抚八百里加急。”崔安海的声音从门口传来,在楚北渚的印象中,这位老太监从来都是心平气和的,从未见他像现在这样急切过。
  盛衡一听到“八百里加急”这五个字,就像被踩了尾巴的猫一样,从榻上弹了起来,趿拉着鞋就冲了出去,边跑边喊:“进来。”
  崔安海也不复平常的从容,进来匆匆行了礼就将急报交给了盛衡,盛衡打开后看了一眼,随后又难以置信地确认了一下。
  这一瞬间,楚北渚看到盛衡高大的身形摇晃了一下,随后又稳稳地立住,站在那里像一座山峰。
  “传飞龙卫都指挥使并同知,太医院院使院判火速进宫,同传户部尚书、左右侍郎、归德清吏司郎中,工部尚书、左右侍郎、都水清吏司郎中员外郎,再传永安伯,最后通知文武百官,明日大朝会。”
  盛衡一连串的命令下去,楚北渚脑中已经是一团乱麻,但崔安海却显然是记下了盛衡说的每一个字,接旨后小跑着出去了。
  殿内只剩下盛衡与楚北渚两人,盛衡看向楚北渚,他的眼神坚定但疲惫,仿佛这一消息耗尽了他所有的体力。
  还未等楚北渚问,盛衡轻声开口:“黄河,决堤了。”
  楚北渚生在南方长在南方,未曾见过黄河,但他曾听说过黄河决堤的样子,千万亩农田村落尽皆被淹,百姓无家可归流离失所,灾民遍地饿殍遍野,活生生是人间地狱的景象。
  楚北渚不知道如何安慰盛衡,因此他只能呆在那里,静静地看着。
  “年初雪灾,年中又大涝,今年还真是流年不利。”盛衡轻声道,从声音听来,仿佛老了十岁不止。
  而盛衡的一句话一语成谶,数十年后得以证明,明德十年是盛衡在位三十六年间最为多灾多难的一年,而眼下这场水患远不是这年灾难的尽头。
  飞龙卫在皇城内部设有衙门,供五品以上官员办公,因此柳无意和飞龙卫同知曹骞到晏清宫只用了不到两刻钟。
  柳无意一进到东偏殿便觉得气氛无比的压抑,盛衡阴沉着脸,崔安海不在殿内,在盛衡身旁服侍的竟是楚北渚。
  楚北渚尴尬地站在一旁,不知道自己应该做点什么。和柳无意的眼神对上时,竟莫名有一丝心虚。
  盛衡的声音沉重,道:“黄河在归德境内决堤了。”
  柳无意和曹骞震惊地抬头,仿佛一个晴天霹雳砸在头上:“黄河已经五十年都未曾决堤了,怎么偏偏在今年……”
  “现在不是说这些的时候,”盛衡捏着眉心,只觉得头一阵阵地抽痛,“柳卿,你亲自去归德,下放赈灾粮米银两,除户部广积库一众官员,这些粮米谁也不能碰,每一粒米都要盯紧,发到灾民手上。”
  从古至今,历来大天灾都易生暴动,而这些暴民起事的根源便是走投无路,不得不拼死一搏。这时朝廷的赈灾就变得至关重要,灾民们但凡有一丝活路也不愿铤而走险,而往往朝廷的赈灾银两却经过层层盘剥,十成里仅有一两成能到百姓手里。
  飞龙卫直属盛衡,调动仅由盛衡一人决定,因此在这样千钧一发的关头,由柳无意带人赈灾是最合适不过的。
  柳无意深知事关重大,因此不敢有丝毫怠慢,正色接旨。
  盛衡又接着道:“曹卿,这段时间京内飞龙卫指挥一职由你暂代,更要谨慎排查情报,不可出现任何意外之情。”
  随后盛衡站了起来,走到他们面前,将两人一一扶起来,情真意切地说道:“我大梁国运兴衰,就全仰仗两位爱卿了!”
  任是谁听了盛衡包含深情的话,也不会无动于衷,两人也一脸动容,“陛下言重了,臣万死不足以报圣恩。”
  柳无意跪下重重地磕了一个头:“臣在粮在,臣亡粮亡。”
  这一番动员下来,楚北渚内心都已经深有感触,但只见两人一出门,盛衡脸上深切的表情瞬间消失不见,转而挂上一张冷漠脸,准备接见太医院御医。
  太医院院使与院判是两位须发花白的老人,见到盛衡颤颤巍巍地跪下行礼。盛衡又向他们陈述了一遍黄河决堤了,然后不等他们震惊,就像连珠炮一样说道。
  “两位即刻在太医院内挑选五名御医,随飞龙卫启程前往归德,务必控制疫情,不可出现大规模瘟疫,同时发榜在民间召集自愿前往救助的郎中,随车药材多多益善,朕会给太医院批条子,所用皆可直接前往户部支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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