帐本旁还有一页信纸,上面寥寥数语,只写了几句话,意思是实名告发程卫偷逃税款,附上帐本,就是证据。
这页信纸与那帐本上的字迹一致,都是狗爬风格,能写出这手破字的人,只有义哥。
他深知大事不妙,有没有记录逃税都不再重要,重要的是皇上已经拿到帐本,欲强加其罪,从来都能找到各种借口的。
武帝缓缓道:“听闻你养了个男宠,现在,你的男宠实名举报你偷逃税款,你做何解释!?”
程卫的后背直冒冷汗,颤音道:“这……这封信……真是……他写的!?”
武帝不怒自威:“你是在怀疑寡人的情报系统吗!?你养的男宠是匈奴与汉人的第二代混血,狗尾巷出生,以门客身份招募,入府后偷东西被你抓住,却依然不思悔改,至今还常从你府后院的狗洞里偷传糕点。”
程卫心道皇上能知道这些细节,到底在程府安插了多少眼线!?
思细极恐,直呼:“皇上开恩。”
武帝缓了缓,淡漠道:“你的男宠向寡人谈条件,要求罚没你的家产后,将宅子留给他。”
程卫:“……”
“寡人要将匈奴人赶出祁连山外,怎会与低贱的匈奴混血,还是个男宠身份的人谈条件?所以寡人召你来叙话是给你个申辩的机会。”
程卫道:“皇上英明,草民并未偷逃税款。盐铁关乎国之强盛,其经营权一直由商贾掌握,未来发展极其有限。若由皇上安排统筹生产,集齐人力,物力,国力,定能成倍提高盐铁总产量。如此一来,国力更加强盛,敢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
武帝双眸一亮,赞道:“说得好,犯我大汉者,虽远必诛。”又问:“程卫,你只管将心中所想的,讲给寡人听。”
程卫双手抱拳,恭敬地说:“草民想将盐铁经营权交给皇上,其实这件事,早就在盐铁商会朝议中提过,只是商会成员大多是古板僵化的老头,大家吵来吵去,没法讨论出结果。”
武帝道:“那是因为你们谁也压不住谁,自然无人信服。”
程卫安静地听着。
“你说想把盐铁经营权交给寡人!?”
程卫点头称是。
武帝试探他:“因为盐铁暴利,你才稳居长安城首富,如今交出来,舍得吗!?”
程卫心知皇上多疑,去年卜姓富商愿意无偿捐一半身家助皇上打匈奴,既不求官,也不求申冤,还扬言皇上若需要,可以捐出全部身家。
皇上疑心他动机不纯,反而拒绝了他的捐赠。
基于这桩拍马屁反而拍到马腿的失败案例,程卫决不敢说要无偿交出盐铁经营权。
程卫答到:“舍得二字,是有舍才有得,舍去盐铁经营,自是想得到别的东西。”
武帝挑眉:“你的胆子很大!不过这很好,有想法就说出来,不要闷在心里。”
程卫道:“草民虽是商贾,却从小向往先列为国尽忠,只要能发挥所长,任何岗位都能为皇上效力。”
武帝的脸色渐舒展:“好,程卫,盐铁商会魁首,带头交还盐铁经营权。寡人给你机会尽忠,你做桑弘羊的助手兼下属,负责将商会其余人等的经营权全部收回。现在你有实权在手,那帮老头子必须服你。”
又告诉在一旁做记录的言官道:“拟旨,封程卫做中朝侍中,允许出入宫禁,顾问应对盐铁官营,官府专卖,参议大政。”
程卫叩拜:“谢皇上恩典。”
武帝吩咐太监:“给程侍中赐座。”
一番谢恩礼,又搬缎面垫,又入座。
程卫坐定,请示道:“皇上,微臣有事不明!盐铁商会的老头子,个个都有靠山!要收回,不容易!”
武帝笑道:“程侍中多虑了,再大的靠山也靠不住。程侍中也有桑弘羊做靠山,不也交出了经营权吗!?他们每个人都有把柄在寡人手上,而寡人没有这份闲心与他们一一叙旧。”
“皇上英明。”
“寡人将他们的把柄交给桑弘羊,程侍中协助去办吧!事情办好了,就是为国尽忠。”
程卫行礼道:“微臣,遵旨!”
……
马车缓缓驶离宫纬后巷的小道,程卫坐在车里自审,命是保住了,捞了个没有实权,只能坐而论道的官职,失去了盐铁经营权。
他挑开车帘,看着天空层层乌云。
此时此刻,他的心情也是乌云密布,程府的主要生意丟了,原本他拥有大汉朝最赚钱的生意,现在沒了。
他深感情绪淤积,怕是很长一段时间无法释怀。
程卫刚进中苑,就看见桑雪坐在堂前。
俩人大婚后,桑雪从未离开西苑,今日来中苑等他,还是头一回。
桑雪见他面色不佳,主动开口道:“椿哥今日去见皇上,妾身如坐针毡,实在等不及了,才到中苑来等候消息,不知结果如何!?”
程卫朝她摆摆手,不想说,与皇上的商谈结果不提也罢。
桑雪见他这样,心知不妙,不好细问,只能旁敲侧击地问:“那椿哥打算下一步怎么办!?”
程卫牵衣袍坐下,深吸口气道:“清理门户!”
桑雪:“……”
义哥刚踏入中苑,就查觉气氛不对,下人们都低着头,行色匆匆,再一细看,除了中苑的,其余四苑的下人都有。
大勇也在急匆匆的队伍中。
义哥一把将大勇抓到旁边问情况。
大勇哭丧着脸小声道:“老爷从皇宫回来后,己将下苑奴役们所住房间全部搜遍。”
他能提供的情报只有这些。
义哥放了大勇,径直跑去找程卫,他也想晓得程卫今日被皇上约谈的结果如何!?
居然桑雪也坐在上首,貌似这是大婚后,她第一次来中苑。
程卫脸色不明。
周围很多来往的下人,义哥依照规矩,上前给程卫和桑雪行礼,唤了老爷和夫人。
就听外面有响动,有人抱着一只小包袱跑来:“老爷,这包东西是在小公子的床底下发现的,里边有本书,奴不认识字,不晓得是不是这个!?”
程卫只往那包袱里看了一眼,伸手拿了那本书,往义哥站位的地方甩过去,发出“哗啦”的巨大声响。
“这个你解释一下。”程卫的声音很平静。
义哥弯腰捡起来,翻了翻:“这是我抄的帐本,不是锁在帐房的吗!?不是已经烧了吗!?怎么会在这里!?”
程卫点点头:“演,继续演,我看着的。”
义哥:“……”
程卫又道:“今日我给你机会说,你若不说,以后再也不用说了。”
义哥看出发生了严重的事,急道:“发生了什么事!?你至少要告诉我,需要说什么!?”
程卫目光阴冷地打量他。
义哥看到他的双眸,没由来的打了个寒碜。
“我教你做生意,对你十分信任,将你带到总帐房,让你每日抄帐学习商道。没想到,你将所抄帐本偷出来!你以为将帐本交给皇上,就能得到我一半家产!?我说过,你很聪明,但要用对地方,否则聪明反被聪明误。”
义哥有点蒙:“椿哥,你说我将这帐本交给皇上!?”
程卫大喝一声:“住口,以后只能叫我老爷。”
义哥:“……”
程卫指着地上的帐本:“你,一直想发大财,嫌跟着我赚钱慢,还想分我的宅子,做梦!我告诉你,你错了,错得很离谱,皇上不会搭理你,因为我才有资格与皇上谈条件。你写给皇上的信,我已经看到了,你还有什么说的吗!?”
义哥急辩道:“老爷误会我了,帐本的事我也不晓得怎么回事,我每次抄完帐本都按规矩放好,从未带出帐房,这包袱是我的,但里面的帐本不是。到底是什么信!?我根本不知道这件事,我从未写信给皇上,也没见过皇上。这明摆着是有人害我……”
程卫冷笑道:“你不用见皇上,我府上自有人与你通传消息!皇上亲口告诉我,是你实名举报我偷逃税款,你想分我的财产,还要占我的宅子。难道皇上会有意冤枉你不成?你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吗?”
义哥看清了在一旁桑雪的表情,那是一副看热闹的,兴致勃勃的表情。
难道是桑雪害他?
这是义哥立即就想到的,但,他没有任何证据能指认是桑雪干的。
☆、行刑家法
他的脑袋转了转,也许不是桑雪,而是程卫的生意对手干的,但那人是如何拿到帐本的!?
程卫挑眉道:“你还不说实话吗!?有的话我不想说第二遍,今日我给你机会说,你若不说,以后再也不用说了。”
义哥:“那封信你瞧见了,是我的字迹!?”
程卫点头道:“我亲眼所见,只有你才写得出那狗爬一样的字,与抄帐本的字迹一模一样。”
义哥默了默,摇头道:“我是冤枉的,除此之外,无话可说……”
程卫双手握拳,拳头的青筋也突出了,他深呼吸两口气,咬牙道:“我说过你敢胆再偷东西,就将你双手打断,你从来都当耳旁风。今日你偷帐本,还偷偷揭发我!!来人,将他手筋挑断,以示处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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