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卫表示反对收棉花,其理由是,今年棉花丰产滥市,长安城的布行打拼数代,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们都在缩减收购计划,明显是不看好布匹未来的销售行情,此时义哥要冲上去接盘,必败。
义哥的理由也很充分,棉花是布匹生产源料,是刚需,是硬通货,屯棉花是保值的,正因为丰产才会价格低,如今年不低价收购,来年价格上去了,就吃亏了。
程卫道:“看问题不能只看表面,你知道为何布匹销售量下滑吗!?为什么布行老板都不看好未来的行情!?”
义哥两手一展:“这还能有什么原因,销量不会永远高涨,前几年布匹销售年年升高,去年自然会下降,横盘一两年很正常,明后年就会出现大量需求。”
程卫笑了笑,拿出上次给他看的《算缗令》:“你没有仔细研究过,上次跟你讲,你只顾义愤填膺的说富人就活该被征税。我给你讲,皇上前年发布《算缗令》,要求自觉申报收入,富人每按一千钱, 小手工业者每按两千钱交纳两百文税金。有积蓄的家庭都缩减开支,以前每年要做十套新衣裳,改为做八套,甚至只做五套,需求减少,自然布匹销量也不可能增加。也就是说,只要此税长期征收,富人的消费档次只降不升,消费力就无法恢复从前。也因此,布行老板不敢大量进货。”
义哥默了默,好像程卫说得也有道理。
程卫又道:“你今年卖新柴赚了七万,也被列入应交富人税的行例,年末以前要自行去官府登记名下财产……”
话未说完,义哥嚎叫一声,不停拍脑袋,他怎么把这事给忘了,他也要交富人税了,想到此事,义哥的表情极度痛苦。
程卫微微一笑:“心疼了吧!?你不是说富人活该被征税的吗!?现在轮到你活该被征税了……”
义哥趴在桌子上装死,不停的念叨:“我的钱每一文都挣得很辛苦,我还有很多事情要做,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用钱,我不想交富人税……”
程卫伸手去摸他的头发:“难得你开始体谅富人了,你要晓得,除非贪官,富人的钱也不是大风刮来的,也是靠自己努力挣的,要交这么高的富人税,必定节衣缩食,所以今年的棉花就是再跌一成,也不能收。”
义哥不服,抬头道:“我坚持要收,棉花是硬通货,硬通货就能当钱用,要买马驴骡牲畜,也可以用棉花抵钱,要买粮食瓜果,也可以用棉花抵钱,现在棉价这么低,不买就错过了。”
程卫摇头:“棉花的确可以当钱用,但范围不广,现金才是王道,若不然,棉农怎会以这么低的价格卖出,就是要换现金。”
俩人互相争论不休,义哥的态度坚持,非要收购棉花。
程卫的态度也很坚持,绝不出钱。
争论到后来,程卫叹气道:“你总有自己的路要走,我不勉强你,你要收就去收吧!不过此次我不会出钱,我可以免费向你提供仓库堆货,此次赢利我不分钱,同样亏损我也不承担。”
义哥欢呼一声,抱着程卫开始亲。
俩人争论了几个时辰,义哥终于取得了决定性的胜利。
接下来,义哥又开始了忙碌的日子,与几大棉商碰头,尽力拉低收购价,棉农为了大量出货,价格也是一降再降。
又过了十来天,义哥谈成这笔大生意,以七万为本钱,吃下去年价格十六万的棉花。
看着仓库里堆满的棉花,义哥眼晴都笑眯了。
程卫说过不干涉他此次交易,除了替他把关签订收购契约,别的任何话都不说。
义哥收了棉花,手里没钱,虽然新柴还在生产,但由于产量低,销量也低,每月只能进帐两三百钱。
既使这样,义哥也很高兴,以前他是一文不名的穷小子,现在新柴生意每月有固定利润,棉花也屯积了不少,就等厚积薄发,赚一笔大的。
程府的下人开始聚众悄悄打赌,都赌住西苑的那位雪姑娘什么时候能做当家主母。
人打赌也是有原因的,程卫常往西苑跑,打赏的东西也多,雪姑娘日渐得宠人尽皆知。
大勇将这些话都讲给义哥听。
义哥听了心里不高兴,自然而然的就表现在脸上,现在他对程卫也很坦然,不再隐藏小情绪。
程卫反倒鼓励义哥去西苑找雪姑娘聊天,或常让义哥帮他跑腿,替他给雪姑娘送些东西。
义哥得了程卫再三保证,不会娶雪姑娘的保证,才不情不愿的带着成堆的赏赐往雪姑娘那里送去。
雪姑娘入程府已满一个月,经过细心调养,又吃了太医开的药,以前干柴般枯萎的身材开始变得丰润,脸上的皮肤也愈养愈白腻的样子。
义哥忙着收购棉花,多日未去西苑,看到雪姑娘也一怔,眼前的女子完全像换了一个人,长高了些,身姿挺拔了些,好像整个人都长开了,如一朵娇艳的花,现在含苞待放,既将要开花了。
雪姑娘坐在西苑的庭院,石桌上散了些谷物,有小鸟就围在桌上啄食。
义哥觉得跟她没什么语言,但,程卫吩咐他与雪姑娘好好相处,他也是要努力一下的。
雪姑娘很有礼貌的朝他行礼,并请他一并坐到石椅上,一起看桌上的小鸟啄食。
义哥放平心态,干巴巴道:“我也很喜欢鸟……”
雪姑娘道:“不知道你喜欢哪种鸟!?”
义哥道:“我也不认识这些鸟叫什么!我喜欢那种大的,炖汤或烧烤都很好吃。”
雪姑娘:“……”
话不投机半句多!!
义哥查觉说错话了,就道:“那什么,椿哥让我多来找你,说咱们要多聊天,才能做好朋友。”
雪姑娘吩咐下人端来点心,请义哥一边喝茶,一边吃点心。
“都是我太无聊了,除了这些小鸟是我的朋友,从小到大没有朋友!我的性子孤僻,不喜与人结交。椿哥见我可怜,才让你多过来与我聊天的。其实我很想和你做朋友,就怕义哥嫌弃。”
义哥赶紧道:“哪里哪里……”
雪姑娘微笑道:“我真想把你当异性兄长对待。我近日看了些杂书,觉得很有趣,想与你分享一下。”
义哥干笑两声,也学得文皱皱的样子:“愿闻其详。”
雪姑娘缓缓道:“卫之嬖大夫,字子瑕,私用国君的马车,本应斩去双脚。国君却说他孝心感天,不再追究。子瑕先尝桃,再递给国君,君心甚喜,说子瑕尝到好桃,不忍心吃,才献君。”
义哥没听太懂,好像雪姑娘在讲书里的内容。
“后来子瑕年老色衰,卫君秋后算帐,嫌弃子瑕动用专车,还把吃过的桃给君吃,下令将子瑕赶走。让他滚得愈远愈好。”
义哥还是有点蒙:“雪姑娘讲的是哪本书!?”
雪姑娘捂唇笑了笑:“我讲的是《说难》,卫灵公与弥子瑕的故事。法家派韩非子曾说过,弥子瑕一直都没有变,所变的不过是国君的爱憎何如!色衰而爱驰,自古以来,男宠大多无好下场。”
义哥:“……”
听懂了,是长了耳朵的,只要看过《说难》,都懂,义哥不再是没念过书的野孩子,这段文章他学过,如今被雪姑娘重提,他就不得不引起重视。
凡智商正常的,都能听出雪姑娘话里有话,天下书本何其多,为何偏偏当义哥的面挑这一本出来讲!?
义哥觉得雪姑娘在针对他,心里不太乐意。
雪姑娘又道:“我拿义哥当异性兄长,自是希望兄长能过好的。也许言语间有所得罪,还望莫要介意。”
义哥觉得坐在这里极不舒服,真没意思,不想再待下去,就起身告辞了。
这次的事件,是俩人第一次交手,雪姑娘第一次偿试出手,义哥并未接招,也未与她争论。
他又不是生活在后院里的长舌妇人,在他看来,雪姑娘今日这话,就是有意示威,但这又怎样呢!?他清楚的知道底牌是谁!?
底牌是程卫,程卫偏向他,雪姑娘就是输家,若反过来,他便是输家。
貌似争宠这件事,义哥并不想正面接招。
日子过得风平浪静,实则波涛暗涌。
义哥憋着气,就要看底牌的态度,若程卫真要扶雪姑娘,他让位。
他已非穷小子,如今也有些家底,虽然比不过程卫这样财大气粗,也算小富人群了,他现在的实力,就算离开程府,也能过得很好。
想通这一层,义哥更是加紧了自我修习不放松。
这期间,小卷毛带来话,老大回来了,他们匈奴帮现在群龙有首了。
老大三年前跑路,没人知道其中原因,没有再选新老大,就是不相信他死了,果不其然,现在老大回来了。
匈奴帮的老大名叫节,忠孝节义四兄弟排第三。
节老大只比义哥年长半岁,为了能活下来,干过很多挺而走险的事,当年他们一群孩子相伴从几处狼窝里逃出来,每次都是节老大安排各项事宜,此人从小极富组织能力,恩威并俱,将小伙伴们收得服服帖帖。
灵芝卖身入兰馆,他错过了将灵芝弄出来的机会,灵芝也因此被挑断脚筋,此事令他后悔不已,也因此,他低调地收敛丰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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