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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渊 (咸骆驼)


可是这点后悔并不足以抵消他的怒火。孟成蹊太不识抬举了,居然敢如此轻视他,如此轻贱他不多的一点真心,他要让他好好疼一疼。
像剥玉米一样,傅啸坤一层层剥掉了孟成蹊的衣裳。露出来的那具身体线条流畅,皮肤洁白细腻,堪称一尾优美的人鱼。他近乎贪婪地欣赏了一遍对方身体的角角落落,然后脱衣服上床。
他俯身压上孟成蹊,正想去亲他的嘴,却看到那人双目紧闭,面上覆盖了一层水光。孟成蹊的双肩非常轻微地颤抖着,鼻子浅浅地一抽一抽,长长的眼睫湿漉漉地贴在眼下,他竟然在哭泣。
傅啸坤再一次怒不可遏。
他翻身下床,抬手野蛮地薅住孟成蹊的头发:“哭什么哭,被我干你就那么不乐意?”
孟成蹊惊恐地睁开哭红的双眼,那张嘴光顾着抽泣了,自是没有回答。傅啸坤认为他在装蒜,遂扯过他一条腿,一把将他拖到了地上。孟成蹊猝不及防被他那么一拉,脑袋“砰”地砸到了地板上。
“哎呦。”他惊声呼痛,手往脑后摸了摸,感觉上面可能肿起了一个包。
傅啸坤的脸阴沉得像柏油马路,他缓缓蹲下身,一只手攀住孟成蹊的肩膀,狂乱地摇晃他。
“我让你哭,让你哭,你这骚货被多少人睡过了,在我这里装什么纯情?”
“说,干过你的男人里是不是有那个该死的涂延?”
“啊,沈慕枝肯定也上过你,不然你跟他哪来的交情?就会跟我装,你个不要脸的下贱东西!”
傅啸坤如同得了失心疯般自言自语,手上的劲大得要把孟成蹊摇断。下一秒,突然褪下内裤,抓起性器狂躁地撸了几下,然后对准孟成蹊的下身捅了进去。
感到身体被拦腰截断,鲜明的疼痛让孟成蹊重重呼出声,身体不由自主地剧烈抖动。傅啸坤压死他的四肢,带着那股熊熊燃烧的火气,强势地一插到底。
孟成蹊觉得自己的肠子要断了,傅啸坤的那东西像一把烧红的烙铁,仿佛要把他的五脏六腑碾碎烧成灰,他再也承受不住,咧开嘴嚎啕大哭起来。
孟成蹊是真的崩溃了。
大哥大嫂去世的伤痕还在隐隐作痛,这些天他又日日处在失去涂延的恐惧之中,傅啸坤无理取闹的谩骂和折磨成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他委屈极了,眼泪像自来水般哗哗而出。
他呜呜哇哇地学着孟姜女,哭家人的不幸,哭沈慕枝的凉薄,哭涂延的不告而别,哭自己的倒霉,总之哭了个肝肠寸断。伤痛排山倒海而来,将他整个淹没。
因为他哭得太过凄厉难听,多多少少影响了傅司令的兴致,所以他不得不停下来警告他:“哭丧呢,不许哭!听见没有?再哭我一枪崩了你!”
孟成蹊哭得直打嗝,断断续续道:“我……我,停……停不下来。”
“放狗屁。”傅啸坤从来没听过有人还止不住哭的。
孟成蹊哼哼唧唧哭着,声音是比之前小了点,但开始连连倒气,仿佛一口气上不来似的。傅啸坤看他面无血色,也不敢大力动作,十分不悦地退了出来。
孟成蹊又马不停蹄哭了十几分钟,最后声音低下去,几乎听不见,傅啸坤这才提枪继续操弄他,没想他抽动了不过二十来下,孟成蹊白眼一翻,干脆厥了过去。
一摸他的脉搏,虚浮无力,傅啸坤心里大叫不好,连忙把人放回床上摆好,叫管家去找大夫。
他觉得孟成蹊太脆弱了,要么就是跟自己命里反冲,怎么每次都那么不经弄呢?发高烧和溺水也就算了,这回哭着哭着都能晕过去,是纸糊的吗?
医生很快来了,检查之后说孟成蹊是情绪起伏过大加上体力耗尽,不需要用药,醒过来就没事了。傅啸坤仍是不放心,硬让医生给他打个针,医生无奈之下,给他挂了点葡萄糖,便逃也似的离开了。
傅啸坤守着昏睡不醒的孟成蹊,想起自己之前情急骂出的污言秽语,觉得自己大概是冤枉了那人,不然他怎么能哭成这样呢?也是,除了自己,还有谁能看得上孟成蹊这样的傻东西?
思及至此,傅司令心满意足地搂过他,极轻地叹息道:“傻东西,你怎么就偏偏看不上我呢?”

第二天,孟成蹊果然生龙活虎地活了过来,他跟傅啸坤提出告辞,傅司令和善得有点反常,对他的话是有求必应,爽爽快快派人把他送了回去。孟成蹊觉得不太寻常,但他对傅啸坤的兴趣委实有限,很快就把疑虑扔在了脑后。
等脸消了肿,孟成蹊又急着去联系沈慕枝,毕竟涂延的事情耽误不得。结果他跑了几次烟土公司和沈公馆,对方对他避而不见。孟成蹊知道,让沈家主动放弃追捕涂延是不可能了。

时光飞逝,一个多月眨眼过去,到处都没有传来涂延的消息。孟成蹊既不绝望,也不期望,他只是习惯了等待。
这天,上海下了入冬以来的第一场雪。
孟成蹊哆哆嗦嗦地打开自家汽车的门,一出来便冻得连打两个喷嚏。他嫌臃肿的棉服不好看,大冷天只穿了一套厚呢西服,那衣服虽然登样,但是不挡风,他坐个车就先冻掉了半条命。
雪其实不大,可落在身上怕是不干净,阿明拿了一把洋伞替他撑着。冰天雪地里,两人疾步向孟记洋行走去。
“哗啦”一声,伞和伞相撞了。孟成蹊一抬头,看到对方是个工人打扮的青年男人,脸被冻得青红,表情有些不耐地擦着他就过去了。
“哎,这人怎么连句抱歉都没有?”阿明不满地嘟哝道。
孟成蹊扯扯阿明袖子,催促说:“快走快走,在外面冻死个人。”
等到了温暖的私人办公室内,他惬意地在书桌前坐下,无意中掏了掏西装口袋。这一掏,他掏出一张陌生的纸条。他有些狐疑:这纸什么时候到我身上的?莫不是刚才撑伞那人留下的?
孟成蹊把纸条轻轻展开,看到了打头四个字:小灰新居。
他激动得打翻了桌子上的电话机。

46.
孟成蹊把纸条揉在手心,梦游似的在房间里兜兜转转迈步,好不容易消化了这个喜讯。接着,他抖着手再次展开那纸条,把上面写的地址牢记进脑子里后,用打火机点火将它烧了。
他一派心花怒放,嘴上却仍然气急败坏地自言自语:“不行,我那么着急凑过去干什么?”
“他小子让我抓心挠肺地挂念了那么久,期间连报个平安都没有,可见没太把我当回事嘛,我何苦自作多情呢?不去不去,让他等等也好。”
于是他又坐回椅子上,装模作样地办了一会儿公,半个钟头下来,那文件上的字愣是一个没看进去。最后他放弃煎熬,抓了帽子和围巾胡乱往身上一套,一阵风似的走了。
这趟出行孟成蹊没有开车,而是谨慎地选择乘坐黄包车,他像做贼似的,中间还换了一次车,终于到达了纸条上所写的宝山里。
头顶一片晾衣杆,孟成蹊在眼花缭乱的石库门弄堂里穿行,摸了半天才找到掩藏在公共浴室和水果店之间的78号门牌。他止步黑漆木门前,先整理了一下自己的仪容,然后抬手敲门。
敲了好半天,门“吱呀”一声从里面打开,一个身形彪悍的中年男人走了出来,见了他十分不客气道:“你找谁?”
孟成蹊正乐得飘飘然,声音甜美地回答他:“我找涂延。”
哪知他刚说出这个名字,便给对方掐住了脖子。中年壮汉像老鹰叼小鸡似的,把他逼到了墙角。
“说!你是什么人?找涂延做什么?”那人杀气腾腾地盯着他,目光里满是警惕。
“我……我是他朋友,”孟成蹊脸憋得通红,如同缺氧的鱼一样费力张合嘴巴,“你放……放手,涂延叫我来的。”
“就你一个吗?有没有带别人?”
孟成蹊在他手掌的钳制下困难地摇了摇头。
阿海见他一身金玉其外的打扮,手上却是没有一点战斗力,沈家大概也不会派这样一个废物过来,便渐渐放下了防备。
在孟成蹊断气前,阿海放开了他。没等他喘匀一口气,阿海一把将他推进门里,还不忘低声恐吓他:“要是敢撒谎,老子一枪毙了你!”
孟成蹊手软脚软地走进去,进了门也不知道往哪边走,只好傻乎乎地立在那里看向阿海。
阿海大步跨进来,回过身左看右看审视门外一番,这才安心关上大门,朝他道扬手道:“跟我来。”
两人穿过一条幽暗狭窄的走道,到了屋子的后院。孟成蹊一眼看到了涂延,只见他一身灰色粗布短褂,低头撅着屁股,正蹲在地上晒煤球。
听到脚步声,涂延不经意抬头,在与孟成蹊四目相对的同时,他刷地站了起来,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擦脑门上的汗。可是他满手煤灰,结果当然是把自己擦成了一只花猫。
阿海本来是要找他兴师问罪的,看这情形便无声地退了出去。
“成蹊……”他欣喜地冲向孟成蹊,想要伸手去抱他,一见自己的脏爪子,又犹豫地收了手。
孟成蹊呆愣愣地看他,嗫嚅着没有开口,眼睛里含了两包亮晶晶的热泪。
涂延看他这副模样,心里内疚极了,用尚算干净的手肘勾住他的脑袋:“哎呦,别哭,你看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孟成蹊吸吸鼻子推开他:“谁为你哭?想得美,你这没心肝的混蛋即便死掉了,我也不会为你掉一滴眼泪。”
“好好好,我错了,是我该死。”涂延像癞皮狗一样嘻嘻哈哈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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