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佞骨 (晏池池池池)


  “羡之这话说的可不对,老夫是臣。”梁相抬眼看了下赵祚,才继续道,“来看望小王爷也是应该的。”
  赵祚却开口道:“哪日待陆岐伤好,羡之便领他那小辈去谢过你外公一番好意。”
  羡之闻言,颔首应了。
  “不知小王爷伤势如何?”
  “你说吧。”赵祚抬眼向那御医,御医进去前,是得了羡之叮嘱的,如今对上赵祚的眼睛自然有些惶惶。倒是赵祚身边那不知何时回来的老奴,上前扶了一把那要下车辇的御医,道:“你只管照实了说,诓不得众人。”
  御医下了车辇,伏身道:“表面无创无伤,但……”
  “如何?”羡之迈了半步,状似心急。
  “但心下有郁结,又此番惊吓,想来需要好生将养。臣已施针,想来应快醒转。”
  “郁结何来?”赵祚负手立来,眉头紧蹙。
  “这……”御医身子伏得更低了,声音也小了几分,“微、微臣也……”
  “父王莫要为难他,陆岐自入宫一来,心下一直难过,他同儿臣说过,若不是为了那日……他不至于……”
  羡之话还未说完,便听得梁相一声冷哼。赵祚藏在袖下的手紧了几分,才对那伏地而跪的御医道:“你退下吧。”
  “着人启程吧,既无碍,便归京,皇兄还在等着。”赵祚吩咐罢,看向了身侧似也有愁云加身的梁相,又道,“梁相也先归车架吧,寡人陪陪岐儿。”
  说罢赵祚便上了这车架,掀帘进厢前,吩咐羡之道:“既然他不喜重阙,便让他回到他想去的,允他出宫建府,谢府旧地赐他。旧府未修缮完成前,便依你所提,让他暂居居衡。”
  羡之撩袍跪地,替陆岐受了这恩典。
  待宦官传了启程的话后,才翻身上了新牵来的那匹马,悠悠地跟着这辆车架走。
  作者有话要说:  本来只是想过渡一下,不知道为什么过渡了这么久QWQ


第31章 赵祚和陵
  赵祚迈步上车架,老奴替他掌了帘。
  他躬身进去的时候,正瞧见陆岐背身跪坐于谢陵身侧。
  陆岐方才听见了他在车架下的吩咐,尽管猜着了这时进来的赵祚,还是闻声回了个头,瞧见是赵祚,才手撑地挪了位,想按礼叩首。
  赵祚抬手示意陆岐不要行礼了,陆岐会意退身让了位,他便自觉地坐了过去。
  眼中倒映的人还是旧时模样,仿佛这五年并没有改变他什么,唯一变了的,是自己吧。
  他的手落在了谢陵未展开来的眉头上。
  不知道那日他饮鸩的时候,可也是这副模样。那时老奴回来只说,像睡着了一般。
  那时的赵祚听来,却是扯了许久才从面上扯出个笑来。谢无陵睡不着的,哪怕是就是睡在自己枕边,睡在自己怀里,也是一样,动一动便被惊醒了。
  夜里说是他二人共眠,其实多是谢无陵守着他,就像他现在这样,眼里含着东风,静静看着。有时还会抬手替他抚平睡梦中不经意皱来的眉头。
  赵祚的手摹着谢陵的眉骨,心下一时千山万水,久久难平。
  十几年前,他策马离昭行时,还在想,一年时间应该足够自己布置左右,足够将他以门客之名接来,而不惹是非了吧。
  却不曾想到那个应了他的少年,在他前脚到京城没多久,后脚就跟来了。
  还是跟着他最不希望的那个人来。
  “咳咳——”
  眼前人的低咳把赵祚从思绪里拉了回来,他那覆上了谢陵眉头的手一时有些无措地绕到谢陵颈后,引谢陵起身。
  谢陵笼袖掩嘴咳了来,赵祚自然是看见了袖上的殷红,眉头瞬间皱紧了去。却在谢陵匆忙攒紧那衣袖的动作下,忍住了询问。
  谢陵感觉了赵祚周遭有些凉下来的气氛,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将手徒劳地藏在首后,又抿了抿唇,舌尖小心翼翼地伸了来,蹭了蹭可能唇上可能沾了血的地方。
  这一蹭倒把那血色铺开在了有些惨白的唇上,和往日添了口脂的谢相无异。
  赵祚低首,正瞧见苍白面容下殷红的唇,眸色不禁一沉。
  谢陵虽支肘撑着自己,却多少有些力不从心。赵祚的手还揽着他的背,他觉得不好意思将全身的力都靠给赵祚,只有自己强撑着。
  “你怎在这里?”
  赵祚似有所觉,换了位置,往后挪了挪,背抵着车厢壁,想将谢陵半身搂进怀里,谢陵本有些不情愿,不过身上失力,只得由他摆弄。
  赵祚闻着怀里人那身寿眉茶香,仿若回到了以前,搂着谢陵的手下了力道,直到谢陵皱眉,他才像真的确定了怀里人是那个他心心念念却未说出口过的人。
  他并未回答谢陵方才的问话,一只手探进了谢陵那攒着袖的掌中,捏了捏道:“你太累了。魇着了?”
  方才赵祚揽着谢陵,谢陵背上的冷汗,他一探便知。况那眉头一直蹙着,任是三岁小儿,也该知道他是为梦中所累。
  “还好,一个不算好的梦。”
  赵祚没有追问下去,只是他方才换位前,把跪坐在一旁的陆岐挡住了,这时换了位,谢陵正瞧见了,又问向那一旁一声为吭的陆岐道:“吓着你了?”
  陆岐听着这话,抬头对上谢陵温柔眉眼,一边摆头,一边红了眼眶,轻唤一句:“父亲……”
  “看来是真吓傻了。”谢陵抬首,看着赵祚,对上赵祚那双已变得犹如深渊的一双眸,仍是不减柔情,谢陵费力扯了笑来,“他想必又认错人了。”
  赵祚目光里本带着疑问,他想问为何不许陆岐再称他为父,他想问谢陵还记得多少,想问谢陵知道多少……但对上谢陵眼里的强硬,他的所有问题都化为乌有,败下阵来。
  “陆岐,唤山人吧。”
  陆岐闻言,又磕巴地开口道:“山、山人。”
  “如今,对了?”赵祚拍了拍谢陵的肩,问道。
  谢陵颔首。又突然转了话头道:“羡之在外面?”
  “嗯。”
  “我说的话,他可能听到?”
  “他想,他便能。”赵祚同他这般问道,羡之和陆岐的武功都是受着暗卫指导的,耳力自然是比寻常人好上一些的,但当谢陵这么问了,车里的车外的,自然都知道他有话要说,赵祚又低首,手捏了捏谢陵掌心,道,“不急这一刻,你歇歇再说?”
  谢陵想摆手,只力不太足,抬手也未抬得多高,虚摆了摆手:“师兄之事,是蓄意而为。那人留了话。”
  谢陵微抬首看向了赵祚,他不知道赵祚知不知道,但陆岐是知道的,所以这话他是说来给赵祚和羡之听的。
  “‘山门两开,入夜歌来’?”赵祚正色接了话,念了那句。那日他跟在陆岐身后,看着这二人,自然听得了这话。
  “是。”谢陵听赵祚这番接来,心下起了好奇,但又想着那夜在竹屋,赵祚曾道竹屋暗卫是他布置的,也就觉得他知道这些事也是理所应当的。
  “后来是陆岐给了我写给他锦囊。”谢陵想抬手揉揉有些疼的额角,又叫赵祚握住了手,他只得摆摆脑袋,蹙了眉头,继续道,“你说雍国公府走水了,还有一件戏袍。”谢陵复抬首看向了赵祚。
  赵祚察觉到怀里人的异样,松了他的一只手,也替他揉了揉额角,原来总看他揉,久了照猫画虎地也知道该替他揉哪儿了,只是五年没做过了,也不知道揉对没,赵祚心下有些打鼓。
  但他心下的鼓还没打响,谢陵问的问题,就让他的眸却寒了许多,良久才应,语气也冷了几分,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雍国公害了他的生母。
  “嗯。”
  “竹屋有一幅画,也是戏袍。”
  陆岐本是在一旁听着,却在谢陵说及戏袍的时候,心下一紧。他曾将这幅画告诉了羡之,羡之却突然愣神了。
  他总觉得这画有蹊跷,他便多留了个心眼。
  而那幅画,除了车外骑马的羡之未曾见过,赵祚和谢陵都见过。
  谢陵如今能平静提及,不过是因为他还未理清,脑子里的千头万绪,而赵祚心下却翻了大浪。
  雍国公府的事,大概是他和谢无陵此生转折的开始,剪不断,理还乱。
  说真的他心下有一分感激他那皇兄将人带来扶风,剩下九分,都恨不得将那人千刀万剐。
  赵祚想,如果再来一次,再一次看见他皇兄在院里对谢无陵做那样不堪的事,他是否还会冲动。他想了许多年,结果都是一样的。
  哪怕后面等待他的是昭行怪塔里的三年,他仍然会。
  “暗室里的第一步,便是那把琴吧。”谢陵抬眼觑了眸子看着搁置一旁的那把木琴。
  赵祚颔首。
  “然后是戏袍?”
  “嗯。”
  “父……山人的意思是,这个中关联只有暗室可解。”
  “那之后是?”谢陵抬首看了赵祚,那日夜里,他确信赵祚离开了床榻,至于是不是去了暗室他不知道,但他还是赌了一把。毕竟他解不了这题,他脑子里已是一团混沌。
  然而他赌的,阴错阳差。
  赵祚是看过那五幅图,不错。
  却不是那夜看的,那夜赵祚离榻,是寻暗卫放鸽子找祁知生了,谢陵睡在他旁边,气息一直不稳,他唯恐谢陵的身体出了差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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