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前只知,在衫王出事前,陵王确召董大人入过宫,有衫王身边老太监为证。”衫王是周永怀的大皇兄周思远,母亲是先皇后。陵王是三皇兄周铭瑄,母亲是赵贵妃。
“董明真?”周永怀眯了眼,像是想到什么的样子。
“是。”
“还有侯大将军。”司徒礼贤略微犹豫,最终还是说了出来。
“怎么?”
“老太监说,曾见过一封密信,上面有侯大将军的亲笔签名。”
“他怎知侯鸿笔迹?”周永怀挑眉。
“大皇子还是太子时,给他看过侯大将军写的折子。”
“密信现在何处?”
“微臣办事不力,密信仍不知去向,微臣正在全力追查,请皇上再等等。”司徒礼贤看周永怀皱眉,顿时紧张起来,起身就想跪下。
周永怀抬手拦住他,并取下腰间玉佩交给他。
“司徒大人身中探花,却屈居宫中,替朕洗清母妃冤屈,本就应是朕感激司徒大人。”
去年的探花郎司徒礼贤,本应有大好前途,人人看好,光宗耀祖。而他却在这时成为了皇上的男宠,住进了后宫。他的父亲司徒员外也因此宣布与他断绝关系,而他却有不能说的苦衷,因为不能大张旗鼓,要避人耳目,而且也是后宫发生之事,司徒礼贤若是身为“男宠”,也更方便在宫中行动。周永怀已封了司徒礼贤为大理寺丞,还许了他大理寺少卿一职,只一条,要知道当年娴妃自杀真相。
“皇上折煞微臣,微臣能为皇上解忧,是微臣的福分。还请皇上放心,微臣不日就能查出真相。”司徒礼贤终还是行了叩拜礼,他自小就喜刑狱之事,本也是因为兴趣想要查清当年真相,然后能稳坐大理寺卿的位置。只是这案子本就因年代久远,难以找寻人证物证,还要暗中探查,着实是费了些力气,好在现下终于有了些线索。
“有司徒爱卿费心,朕自然放心”周永怀对司徒礼贤十分的才学早就有所耳闻,虽说一开始注意到他是因为长相,竟与季景江七分相似。将他安插在后宫中,一方面可以方便他探查,一方面也可以他也可以配合演戏,什么皇帝沉迷男色,贪恋后宫,亦或是与季景江在一起的日子,周永怀都将他召来让他宿在偏殿。司徒礼贤也是个十分识大体的人,对与他无关的事,向来不闻不问,只一心查案。
又就一些细节做了商议,周永怀方才离开偏殿,回到季景江身边时,已是子时。许是因为喝过安神的药,季景江已经熟睡。
将惊鸿扇小心翼翼地放回桌上,宽去外袍,然后坐在床边出神地看着季景江。季景江是面朝里面睡的,于是周永怀就盯着他的脑后看。看了好一会儿,直到季景江醒过来。
“嗯?怀儿在这坐了多久了?怎么不穿外衣?”季景江醒来就看到周永怀坐在床边,眼神相撞他就把慌乱的看向了别处。
“我刚回来,看哥哥睡得熟就没有叫醒你。”周永怀低头盯着自己的手。
季景江不顾周永怀的挣扎握住他的手,竟是冰凉不已。
“夜里凉,也不知道多穿些。”说着,就将他的手拉至怀中捂住。
“哥哥……”周永怀还是有些不习惯,毕竟这么多年都是默默等待,甚至也没有期待季景江会喜欢自己。
“过来,怀儿。”季景江将被子掀开一角,将周永怀拉入怀中,但是因为用力过重,竟重重撞到自己受伤的左肩。
“啊!”周永怀被突如其来的动作吓到,不由自主地挣扎起来。
“怀儿别动,别动!”季景江疼的直冒冷汗,周永怀看到他苍白的脸色才终于安静下来。
“没事吧?要不要找清莲姑娘来看看?”周永怀紧张地捧住季景江的脸给他擦汗,一边尽量撑起身子不压着季景江。
“傻怀儿,这么晚了清莲怕是早就歇息了。”
“那就宣太医,太医院有当值的太医,若是看了哥哥的伤敢出去胡说,我就叫人砍了他的头。”
季景江缓了缓,调整了姿势,再拉周永怀躺下。
“我没事,休息一会儿就好了,”季景江用右手给周永怀盖紧被子,“下次再叫我看见你不穿外袍,便叫你笑上一夜。”
这是周永怀小时候惹恼季景江时,季景江给他的惩罚,点了周永怀的笑穴,让他生生笑了一夜。
“不会了,夏夜也不是这么冷……”虽是害怕,但是周永怀忍不住嘟囔几句,却看到季景江微笑地看着他,那笑中却有些不容抗拒,于是不再敢说下去。
只是确实季景江的怀中要比外面暖和多了,周永怀没多久就沉沉睡去。
第13章 第十二章 吃醋
“那臣妾就先行告退。”司徒美人一袭鹅黄色的绫罗纱裙,袖口以丝线满绣穿枝芍药,戴一支贯白珠为桂枝的步摇,仪态万方。
季景江在横上待了许久,倒不是他爱偷窥。只是馨贵妃来时,季景江本在御书房陪周永怀看折子。那会儿,季景江正在翻看《花间集》。周永怀本欲让他到外面等,但季景江放下书抬头看了看,便灵巧地上了横梁,顺势躺下,笑看周永怀窘迫地不时向上看。馨贵妃携大皇子周崇国过来请安,正与周永怀说话间,赵伯翰又在门口通传道,羽谦公子前来请安。终于等到送走馨贵妃和羽谦公子,司徒美人又带着亲手做的点心过来给周永怀品尝。
季景江在横梁上躺的腰酸背痛,听梁下情意绵绵,柔情蜜意,不觉脸上笑容挂不住,抱着手闭上了眼假装听不见,思绪却是停不下来。
耳边是扰人的蝉鸣,未至盛夏却已是热的不行。
此时季景江心中所想,正如那《花间集》中所说:
“夜来皓月才当午,重帘悄悄无人语。
深处麝烟长,卧时留薄妆。
当年还自惜,往事那堪忆。
花落月明残,锦衾知晓寒。”
却不知周永怀后宫中这么多妃嫔公子,又要为他伤多少心,要引多少相思愁怨,这一个接一个的美人,哪个不比他季景江养眼,哪个不比他季景江体贴细致,哪个不比他季景江名正言顺。越想越是气结,季景江干脆扭头以后脑对着周永怀。
终于待到司徒美人离开后,季景江方才从房梁上翻身而下。
“让哥哥等了这么久,我……”周永怀满是窘迫与愧疚,忙迎向季景江,迫切地开口道。
“温香软玉在怀,皇上乐得自在,又何必在乎景江还在横梁上呢?”季景江脑中尽是司徒美人为伤风的公主担忧落泪,周永怀搂着她的细心安慰的模样,好一副和谐的图画。
“哥哥,我……”周永怀头一次听季景江唤他皇上,顿时慌了心神。馨贵妃来请安时,周永怀就偷看季景江的神情,那时的季景江还微笑着,一派谦谦有礼的模样。可是季景江不肯出去等时,他就知道大事不妙。羽谦公子和司徒美人接二连三过来时,周永怀就已忐忑不安,不敢看季景江的方向了。
“皇上不必多言,后宫和乐乃大昭之幸,该是景江恭贺皇上。”
季景江略微一拜,脸上毫无表情,“景江还有庄内事务要与清莲交待,这便回长生殿了。”
季景江不待周永怀回答,也不再看他一眼,转身便走,碰巧在门外遇到太师秦冀。
“孙儿见过外祖父。”此刻已换上谦和有礼的微笑。
“是景江啊,这几日在宫中可还过得惯?”秦冀和蔼地问道。
“自然是惯的。皇上待景江也很好,看皇上好,景江也好。”
秦冀知道周永怀小时候季景江很疼爱他,两人如亲兄弟一般,于是点点头。
“外祖父与皇上有要事相商,景江就先行离开了,您请。”季景江让开道路,抬起右手,请秦冀先走。
秦冀满意地看着季景江,随手负手走上前。
赵伯翰早早通报过,此时正打开御书房的大门,迎秦冀入内。
季景江走回长生殿,怒气早已消了不少。
周永怀是皇上,有后宫佳丽三千尚属正常,如今不过是一位馨贵妃,一位司徒美人,一位羽谦公子和一位礼贤公子……罢了!
越想越气!
还育有一儿一女,看样子怀儿这两年是真的长大了!
季景江这么想着,就走到了长生殿。
清莲正在院中教小景子栽种黄连、当归与枸杞等药材,二人听到动静,抬头便看到面部扭曲的季景江。
清莲脸上显出少有的诧异,与好奇的小景子对视一眼后,放下铲子,走至季景江跟前。
“少庄主今日回来的早啊。”
“嗯。”季景江淡淡地应了一声,头也不回地向厢房走去,一脚踢开大门。
巨大的声响,打了小景子一个措手不及,手中种子撒了一地。
“清……青莲姑娘,季公子这是……”
清莲摇摇头,蹲下帮着小景子将弄洒了的种子拾起。
“嘭”地一声巨响,厢房的大门又被季景江用力打开。
小景子的种子又被吓得撒了一地,清莲站起来错愕地瞪着季景江,愣了半天,才问道:“少……少庄主?”
季景江丢出随身令牌,“去问问大师姐,锦溪公主之事可还顺利?这都多久了,也不知道传封信回来!”
说完又把门重重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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