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无定刚到府,承平帝派的御医后脚便到了,重新为她上了药包扎伤口,王翕乐跟在一旁看着她的伤口,脸都皱成了一团,惹得萧无定哈哈大笑,笑他:“伤的又不是你,苦着一张脸做什么!过些日子去了军营就见怪不怪了,战场上多得是断胳膊断腿,这么一道口子算什么。”
若是可以王翕乐恨不得给她翻个白眼,他家将军自己不心疼自己,可有的是人心疼好吗,怎么没点自觉呢。他撇过头哼哼道:“这又不是战场,您就这么伤,我看殿下与温姑娘知晓后该怎么说您,哼!还有伤得忌口,我会盯着厨房的!”
“嘿你这小子,每日功课不够多是不是!”
王翕乐做了个鬼脸,道:“哼,殿下和温姑娘会护着我的!”说罢拿起御医开的方子一溜烟跑了,惹得萧无定哭笑不得。不过这孩子渐渐开朗了些,倒是好现象。
承平帝又赏赐了不少名贵药材,萧无定跪下谢了恩送走了御医与内侍,才舒了口气回了书房。右手伤了,明日的书法定然是比不成了。她看着桌上摆着的这几日练习的行书,微微勾了嘴角。也罢,本就不能胜,这样子也不算辜负唐老的名声了。
她心下一动,往砚台掺了水用左手慢慢磨着,用紫檀卧马镇纸压好了宣纸,左手拿起一只宣笔,沾了墨,深吸了一口气,悬腕行笔,笔走龙蛇,她着的还是练武的便服,袖口束着,饶是一只手用不了,也无大碍。
不同于一旁翩若惊鸿婉若游龙的行书,跃然纸上的却是与一旁截然不同的行书,奇异潇洒气势磅礴,一气呵成。萧无定放了笔,叹了口气。她父王不拘泥那些俗礼,幼时她左手改不过来,他也就随她了,她一直是左手习字练武,父王一手草书转化跌宕气韵天成,她那时是学不来的,只规规矩矩写着楷书,后来去了昆仑,一应都改了右手,不写楷书改了行书,尽力隐藏着幼时笔迹,只是仍想着,有朝一日能写出她父王那般的草书。
“父王,您看我也写得有些像了呢。”萧无定嘴角带着笑,眼眶却是泛红了,终究是舍不得烧了这张纸,单手仔细将它整整齐齐叠好,放到架子最底层。转身往旁边去,柜子的木架上,破军静立在上,如同往常数千个日夜,泛着古朴光泽。她伸手轻抚着那把弓,如同幼时伏在父王膝上撒娇一般,轻声道:“父王,我又惹她生气了呢,可是我是您的女儿,怎么能那样输呢?”
长沙王萧承一代英雄,曾有一战手臂被敌军将领一刀重伤,俨然可见森森白骨,连大夫见着都忍不住浑身一颤,他脸上却无半点痛苦模样,反而温言细语宽慰一旁落泪的长沙王妃。如今她手臂这道伤口,比起曾受过的伤,实在算不得什么。不致命的伤都算不得什么,反正死不了,总有一日会好的。她幼时总听得父王这么宽慰她和母妃,当时只乖她父王不爱惜自己,直到自己也经历过了,才明白那话中的深意。死不了便不是大事,这世上实在重要的人、事不多,若是是关那些,只要死不了,什么都能舍弃。
既然伤了右手,琴艺、书法比试自然是比不了了,虽是如此,萧无定还是到了现场,本想寻着机会向公主殿下解释,可惜人家端坐在高台上,虽然听着悠扬的琴月,仍旧冷若冰霜,连正眼都不瞧她一眼,比试结束后也早早回府,萧将军赶过去,再一次吃了闭门羹。
“将军,殿下还气着呢......您要不过两日再来?”
萧无定无奈笑一声,道:“也罢,等殿下愿意见我了我再来,还请绯儿姑娘照顾好殿下。”说罢便上了马车回府,果真未再来。
作者有话要说: 来晚了!今天和同学去学校看老师了,没事儿我不在地震附近区域,小天使们别担心,震区及附近的宝宝们注意安全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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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
得了温沅一月悉心教导, 加之吴之恒本身底子也不错, 琴艺比试当日, 力压陆秉文与一众公子, 拔得头筹,惊艳众人。只是这么一来, 五项考试完毕,只有萧无定一人赢了两项, 而他伤了右手, 明日的书法考试自然也比不了, 如此一来,便没有人能赢得四项, 达到公主殿下当初定的胜出标准, 承平帝与颜后愁的不行,本以为这次可算能挑个驸马出来,没想到竟然是这样的结局。
宣室殿, 颜后此刻正立在承平帝身后帮他捏着肩,叹道:“陛下, 我看锦儿分明喜欢那萧无定, 你看他受伤那时她的反应, 都多少年没动过气了,分明就是喜欢人家自己不自觉而已。那萧无定也是人中龙凤呀,我问了唐老,他说他的字肯定胜过那些公子,若不是受了伤, 胜者定然是他,要不就他吧?老这般拖着,锦儿可就快十八了,哪有这么大还没定亲的公主?”
承平帝也是头疼得很,无奈道:“哎,朕何尝不想?可当初答应了锦儿由她自己定,如今没人能赢四项,若是让萧无定当这驸马,怕有不少人心中不服啊。”
“不服便不服,我女儿的婚事哪由得他们指手画脚?陛下贵为天子,怎么自个儿女婿都不能选了?”颜后颇为不满轻哼一声,政事她不管,可这是她女儿的婚事,那群大臣还想参和?
“那也得锦儿自己开口才行,这样,你去同她说说,她同意了朕就下旨,臣子们不管了!”
颜后这才展了笑颜,想着下午便唤女儿入宫来好好问问。
京兆尹府,京兆尹如同往常一样看着这几日的诉状,忽然吓了一跳,还以为是自己眼花,忙揉了揉眼睛再看,上边赫然写着“状告丞相府公子陆秉文”。他仔仔细细将诉状看了一遍,啧啧道:“想不到这陆公子这么重口味。”果真是人不可貌相,这陆公子看起来斯斯文文的,怎么还能干出这样的事。京兆尹毕竟当了这么多年京兆尹,案件也能大致判断真假,想来这事儿是真的,只不过真假都无所谓,它只能是假的。
京兆尹面无表情将诉状叠好,吩咐人:“送去陆府。”
那吴之恒拔得头筹后,当即兴高采烈往摘星阁去。
“温姑娘!你瞧,我就说了姑娘琴技无人可及!”他仿佛如自己中了状元一般,兴奋不已。
这结果在温沅意料之中,她待在摘星阁房间内,仍是平常的温柔模样,笑着替他斟茶递过去,道:“是公子聪慧,一点就透,多谢公子。”
吴之恒一时不知说什么才好,嘿嘿傻笑着,接过茶杯一饮而尽。他本不应趟这趟浑水将自己暴露于人前,只是古往今来多的是未搏美人一笑不计后果的俗人,周幽王能为褒姒烽火戏诸侯,他这样子也算不得什么。
那日一时冲动答应了温沅,他回去思来想去许久,木已成舟,也别无他法了。说着他从身后小厮手上接过一个木盒,摆了摆手让人都退了下去,温沅见状知他有要紧事,便也摆了摆手,让晨儿带着人都出去了。
他面色凝重,犹豫道:“我有一件事......还要拜托温姑娘。”
“公子请讲,能做到的温沅一定尽力。”
“我知姑娘与雍宁公主殿下交好,若是有一日我有不测,还请姑娘将这个匣子交于殿下,请殿下转交给陛下。我本不想将姑娘扯进来,可是我在京中实在没有其他可信的友人......”
温沅见他如此严肃,接过那个木匣端详,一般人看来或许只是一个普通木匣,可温沅是什么人,一眼便知它的不凡。看上去平白无奇,其实有暗锁,若无密码是开不了的。一见这盒子就知里面东西定然重要。
温沅面上不动声色,接过那个木匣,道:“公子信任温沅,温沅定然将事情办好,只是不知公子可是惹上了什么麻烦?不妨说出来,看看温沅能否帮忙?”
吴之恒苦笑摇头,叹息道:“此事事关重大,还是不牵连温沅姑娘了,只可惜......”他话到一半又住口,慌忙起身,“我先回府了,改日再来见姑娘。”
“公子慢走,公子放心,这匣子我一定保管好。”温沅脸上带着柔和的笑,起身送他。
吴之恒一走,晨儿便进来了,温沅敛了笑,将那木匣给她,道:“收好,再让人去查查吴之恒,似乎没有表面这般简单。让人暗中注意些他的安危。”
初到金陵,吴之恒接近她时,她便让人查过他的背景了,可见他实在单纯,也没有别的心思,便没有多注意,现在想来,这吴之恒的身份怕也不简单。
周锦河回府没多久,才让绯儿将萧无定打发了就接到宫里的口信让她进宫,公主殿下本来心情不佳,府中还有一堆事儿等着她处理,想着母后唤她去十有八九是为了驸马之事,她此刻才不想听到萧无定,让人回话说:“告诉母后本宫头疼想睡会儿,明日入宫。”
来的宫人见她不容置疑的模样,只好应声回宫禀报了。
好在公主殿下虽然生气,也没跟自己身子过不去,午膳用的比平日还多些,绯儿墨儿这才松了口气。
“诉状递上去几日了?”
“回殿下,三日了。”
周锦河眉头微蹙,三日了还未听着动静,想来是不行了。她叹了口气,放下碗筷漱了口,吩咐道:“再过两日没动静就去敲鸣冤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