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这是准备多少年了吧!”周锦河冷笑,将手中的账本重重摔在案桌上,怒道:“传令下去:全州通缉吴忆!本宫就不信了,他还能跑出我大晋不成!”
天子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周锦河怒气虽没到这地步,也吓得一众人匍匐在地,大气不敢出。
“将军跟着本宫来。”周锦河扔下一句话,随即起身往门口去,吩咐道:“去梁府。”萧无定跟在她身后,眼神带着些羞愧,若是他考虑再齐全一些,便不会出这等幺蛾子了。
梁府,梁慕在家坐立不安,他如今出个房门都有士兵全副武装跟着,外头消息一点儿也不知道,正惴惴不安呢,又听闻公主殿下驾到,顿时战战兢兢不知所措。初见周锦河时只觉得公主殿下气质非凡,可终究是个女子也没多放在心上,可如今,周锦河想捏死他就如同捏死一只蚂蚁一般,哦不,连捏都不用捏,一旁的萧无定自会动手......
“梁会长。”周锦河端手立在大堂前,语气神色冷的让梁慕忍不住瑟瑟发抖,颤巍巍道:“拜,拜见殿下......”
“吴忆负罪潜逃,梁会长若能将事情都交代了给本宫省点功夫,本宫还能向父皇求情网开一面。”
梁慕跪在地上紧咬着牙齿,听到吴忆逃了出去,心更是凉了半截,他如今横竖都是个死,可若是将吴忆的事儿说了,那他的家人......
萧无定见梁慕这般,猜他是有什么难言之隐,淡淡道:“梁会长,与殿下合作你或许还有一条生路,可你这般冥顽不灵,就不知该牵连多少人了。本将军可以保证,你乖乖将事情交代了,我保你一家平安。吴忆利诱也罢,威逼也罢,总得有命享才行。”
这......萧无定这般说倒是让梁慕动摇了。也是,不说吴忆虽不会找他家眷麻烦,可朝廷律法未必能放过他家眷;若是说了,朝廷能网开一面,蒙山那群乌合之众也打不过萧无定的精兵......
梁慕咬咬牙,随即做出了决定,整个人匍匐在地,豁出去一般颤抖道:“殿下!草民愿知无不言,还望殿下留我家眷一条生路!”
“本宫是大晋公主,自然一言九鼎。”周锦河不屑扬了扬嘴角,道:“本宫没心思跟你耗着,快些交代!”
“吴忆此去定然是去了蒙山,那儿的土匪头子与他其实是拜把子兄弟,所以府兵才打不过那群土匪!吴忆威胁草民,若敢泄露他半点儿就让人杀了我家眷!草民也是逼不得已,殿下恕罪呀!”
梁慕随即将这些年他与吴忆做的事儿一五一十都交代了,听得周锦河气的将桌上的茶具砸得粉碎,怒极反笑道:“呵,好一个吴忆,成了这临沂的土皇帝了!真是半点不把朝廷放在眼里!本宫定要让他跪下给数万枉死的冤魂谢罪!”
勾结商人囤积粮食发财也就罢了,每次有灾情竟然不是第一时间救治而是放任不管等灾情扩大再向朝廷求援中饱私囊,勾结朝中官员截下了所有参他的奏折,打压官员,勾结土匪无恶不作......这一桩桩一件件加起来,就是凌迟处死也不为过。
周锦河当即便回了府衙给承平帝写折子让人八百里加急送回京,通缉吴忆的文书也发下去了,一时间民声鼎沸,每日都有来告他的百姓和官员。唯一让周锦河欣慰的便是那群乡绅富豪眼看着吴忆跑了,都老老实实帮着赈灾,灾情一下子缓和了不少。
蒙山深处一个寨子里,吴忆看着手下人从山下弄上来的通缉文书,知道自己十有八九是完了,可栽在了周锦河手里,总让人咽不下心中那口气!蒙山这点儿乌合之众要对付萧无定的精兵,都不够人家塞牙缝的。好在蒙山易守难攻,倒是还能撑些日子,只等周锦河赶紧赈完灾回京,他的逍遥日子便又到了。
“哈哈哈大哥!来来来,小弟送你一份大礼!”
吴忆才琢磨完,就听见门口传来结义兄弟爽朗的笑声,这黑风寨寨主杨勇。杨勇人如其名,勇猛异常,可惜不大会用脑,如不是吴忆在背后筹划这么多年,早不知道死多少回了。
“大哥,来来来。”杨勇不由分说就拉着吴忆往外去,直到山头上往下能望见被冲破了一个小口的堤坝。
“究竟何事?”吴忆一副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模样,不知道这小弟要弄什么幺蛾子。
“哈哈哈,大哥稍安勿躁,再等等啊。”杨勇笑哈哈拍着吴忆的肩,看看天色道:“差不离了,大哥你往下看!”
“嗯?”吴忆闻言往下看去,只听得一声巨响,一朵蘑菇云从底下升起,随之而来的轰隆的水声。吴忆心里咯噔一下,忙四处找着方位想看清底下的状况,只希望不是他想的那般。
杨勇只当自家大哥是高兴,拍着他的肩笑道:“哈哈哈大哥,这礼可还满意?小弟可下血本了,屯的那点儿火药全用上了!”
吴忆听着他那话,心都凉了,瘫坐在地上苦笑道:“小弟啊小弟,大哥这条命可算栽在你手上了!”
“大哥哪里话!小弟怎么会害你!从此以后咱们就在这山寨吃香的喝辣的,官儿有什么好做的,半点不自在!”杨勇正色道,他可是一心为他大哥好,怎么会害他呢。吴忆有苦说不出,只能苦笑着摇摇头。
赈灾颇具成效,城内灾民少了不少,连日来的晴天帮了大忙,各地的灾情好转了许多。周锦河视察了完了城内的状况,第二日特意起了大早带着人出城往临近村庄去。洪水退去之后,虽然到处泥泞,但比起前些日子的状况实在好太多,周锦河整日里提着的一颗心总算也放下了些。
萧无定全副武装落后半个马头跟在她身侧,一身玄色铠甲在阳光下泛着古朴的光泽,与此成鲜明对比的是他冠面如玉,肤色晰白。先前赶路来时周锦河便注意到了,这人竟这般白,怕是一般女子也比不上。军中男子大多五大三粗黝黑粗糙,可这萧无定怎么还这般......都说漠北的风干裂如刀,也没见将萧无定吹伤呀......
萧无定自然感受到了周锦河的灼灼目光,偏过头问她:“怎么我脸上有脏东西?”
“只是看着将军不自觉想起了幼时读的兰陵王。”周锦河带着浅笑,微微摇头道:“将军上战场时可戴面具?”
怎么,真是说他像小白脸?萧无定无奈微笑叹:“殿下谬赞,我自觉容貌还比不得兰陵王,面具自然也不戴,不过倒也有些好处,地方易轻敌。初入军营那会儿,人人都道我是哪家豪门公子,为了承袭家业才来从的军。”
“可不是嘛,将军看着细皮嫩肉的,当时还有兵笑将军,结果一场比试下来,就是最壮的兵也没在我们将军手上走过十招。”一旁的副官满是自豪接着话,他们与萧无定一直是这般,如今虽有周锦河在,可她一点儿也不摆架子,亲切得很,这些日子下来,早能一起聊聊天搭个话了。
闻言周锦河冲萧无定眨眨眼,满眼的好奇:“哦?将军这般厉害?有机会可要见识见识呀。”
这又不是什么难事,公主殿下想看,找个机会拉人比划比划便是了。萧无定撇撇嘴淡淡道:“正好,这几月忙着,许久未检验他们了。”
嗯......仿佛不该多嘴的。副官默默闭了嘴,头转向另一边若无其事,却听见自家将军冷冷一句:“许久没跟你比划了,老孟,回营等着。”
老孟一听这话脸都皱一块儿去了,忙求饶道:“将军,末将这腰还没好全呢,您放我一马,是末将多嘴,回去就加练去!”
萧无定一侧嘴角微扬,轻瞥他一眼,道:“行啊,这场放你一马,回京加倍。”
见这场面,要不是顾忌着这么多人,周锦河差点噗嗤一声笑出来,怎么这萧无定还有这般记仇的一面?竟还有些......可爱?
再行了不久便到了一还算大的村镇,巡视的安排先前就通知下去了,周锦河虽嘱咐了不得扰民,此时村长还是带着一众乡绅候在村口,见周锦河一行人忙行礼道:“拜见雍宁公主!”
“各位免礼,本宫只不过来看看情况,不想扰民,各位快快请起。”周锦河翻身下马亲自扶起了为首已然古稀的老人,笑道:“本宫此次还带了些粮食来,劳烦乡长倒是分发给村民们。如今灾情如何?”
“回殿下,本村处于蒙河边上,上头堤坝决堤时冲垮了大半房屋,农田牲畜所剩无几,好在提前有准备,人员伤亡不重,前些日子殿下派人送来钱粮,如今大伙儿都忙着建房子呢!都是托殿下洪福啊!”老人满脸激动,带着身后的乡绅也是,纷纷道谢殿下大恩大德。周锦河偏头看不远处,蒙河早没了当初的咆哮肆虐,静静淌在那儿。母亲褪去了暴怒,又是孕育生命的伟大母亲。
村民们见村里德高望重的老人们都在村口,也好奇得很,陆续跑了出来。好奇的小孩儿跟在自家阿娘身后,惊叹道:“阿娘,那两位哥哥姐姐好生漂亮!”
众人听见,都笑了,周锦河莞尔到那小孩儿面前蹲下道:“妹妹你也很漂亮哦,不过你看那边的哥哥,”说着她侧身伸手指了指萧无定,笑道:“哥哥是将军,要夸他器宇轩昂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