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车夫怔怔的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这守卫要做什么。
“跟我来,将马车赶着从侧门入。”那守卫对车夫说完,转身一挥手,便有其他守卫将侧门打开。车夫愣愣的跟着那守卫,机械般赶着马车就这么进了公主府侧门。细数整个京城,能这么赶着马车进公主府的人怕也没几个吧?车夫傻愣愣一笑,这下回去可以跟媳妇儿吹好一会儿了。
外边儿的动静悉数落在了陆维桢的耳朵里,她古井无波的脸上终于带出了一丝暖意。墨儿早在院子里候着了,见马车过来,忙上前行了一礼,帮着陆维桢的贴身侍女小苹将陆维桢一同扶下马车,笑道:“陆小姐,您可来了。”
陆维桢颇有些费力地下了马车,一只脚使不上劲,她只能将身体重量倚在侍女与墨儿伸上,才慢慢下了马车。“有劳墨儿姑娘,殿下费心了。”
“您客气了,您上肩舆吧,殿下在书房等您。”墨儿话音刚落,一旁的内侍便抬着肩舆上前到陆维桢身边,陆维桢又道了谢,扶着侍女上了肩舆。看她上肩舆的动作便知周锦河为何要如此费心思了。陆维桢面容姣好正值豆蔻,可就是这样一位妙龄女子,左脚竟然是跛的。
陆维桢坐在肩舆上,嘴角含笑欣赏着公主府沿途的景致。公主府的内侍都是从皇宫带出来的,训练有素,脚步又快又稳,不多时便到了周锦河的书房前。内侍们小心放下了肩舆,小苹上前扶了陆维桢,墨儿扣了扣书房门,禀报道:“殿下,陆小姐到了。”
“哦?去换父皇新赏的方山露芽来。”周锦河笑着放下了手中的书,从软榻上起身往门口去。说话间,陆维桢也到了书房门口,向周锦河行礼道:“殿下。”
周锦河忙上前扶起她,道:“与你说了多少遍了,不用行礼,你偏不听。”周锦河无奈笑着将她扶到客座上,自己在主位坐下,笑问:“一别四月,维桢近来可好?”
“劳殿下费心,一切都好。”陆维桢笑答,眼神中满是感激。
她常年在庄子上,一般只有重大节日才会回京。陆夫人善妒,看不惯她又不想落得一个坏名声,便对外号称她身体不好要在庄子上静养。自年节与周锦河一见,如今已是4月了。她这时候能回京,还是因着周锦河春猎时与陆秉文那一席话。陆骏德本不在意这个先天残疾的庶女,不过周锦河喜欢她,让她回京也未尝不可。自与陆维桢相识以来,周锦河不时会派人给她送点儿东西,不过都是暗着来,陆家倒也没什么察觉。没过两年陆维桢就在周锦河帮助下收服了庄子上的人,如今她在庄子上的日子倒是很惬意。
“那就好,”周锦河端起墨儿新上的茶杯,仔细品了品,微笑道:“父皇新赏的方山露芽,知道你爱喝,特意留给你了一半儿,等会儿走的时候带着。”
陆维桢已然习惯周锦河这般贴心的样子了,这也是她为什么死心塌地为周锦河出谋划策的原因之一。她不推辞,道了谢,同样拿起茶杯品了品,清新的茶香在口中弥漫开来,沁人心脾。
“本不想让你来的,在庄子上日子自在多了,只不过......是时候着手了,你在京中总方便些,日后便有劳维桢了。”周锦河看着对面的陆维桢,眼中有些歉意。
陆维桢可不爱听她这么说,严肃道:“殿下这是什么话?身为殿下的谋士,这本就是维桢分内之事,更别说殿下对维桢如此之好,那日殿下救下维桢时我就说过,这条命都是殿下的!”
周锦河见她这般严肃,扑哧一声笑了,忙道:“好好好,是我的不是,不过我可不要你的命,要你的聪明脑袋就好了。”
说起这个,陆维桢止住了寒暄的心思,正色问:“那位萧将军,如何了?”
“不会与我为敌,但要让他死心塌地站在我这边,怕是难。”周锦河悠悠叹了口气,她倒是派人打听了萧无定的爱好,得到的回复是:兵器和马。可马他有了绝地,兵器有了破军,一时半会儿去哪儿给他找那么好的兵器去?
陆维桢端着茶杯思索了一会儿,缓缓道:“我记得,殿下上次信上说摘星阁的温沅姑娘与他关系匪浅,摘星阁初来乍到,想要在京中站稳脚跟怕也得依附于有权势之人......”
“维桢是想让我从温沅下手?”周锦河有些犹豫,她不是没有想过这一点,“可要公开为青楼撑腰,怕是不妥吧?言官们指不定怎么参我呢。”
陆维桢转了转手中的冰裂茶杯,眼中闪过一丝狡黠,道:“殿下您又不是公子哥儿,他们能说您什么?贪恋女色?再说了,我听说摘星阁卖艺不卖身,这分明是逆境中努力上进的励志榜样,殿下您不过是珍惜摘星阁温沅姑娘的才华以及同情底层百姓,谁能说什么?“
听她这么一说,周锦河仿佛拨云见月,粲然一笑道:“维桢说的是,我进府这么久还未办宴,收了大人们那么多贺礼实在过意不去,不过过些日子便补办了,温沅姑娘艺术造诣炉火纯青,请来助兴再好不过了。”说完,她又感慨道:“果然要你回京再对不过了,一语点醒梦中人啊,京中人都夸我聪慧,我看还是不及维桢啊。”
陆维桢白皙的脸上微微泛红,低头道:“殿下只不过是当局者迷罢了,维桢当然及不上殿下。”
两人一直从上午聊到了晚膳时分,周锦河既然光明正大表示了对陆维桢的喜爱,干脆就留她用了晚膳,吩咐了绯儿跟着用轿子把她送回去的。
轿子到了陆府门前不远处,倒是把门口的家丁吓了一跳,见到带公主府标志的轿子,忙跑进去给陆骏德通报。家丁还在犹豫该开哪扇门,眼见着一群人浩浩荡荡过来了,没法儿忙开了大门。绯儿跟在轿子边上,嘴角微微勾起,也不解释,径直从大门走了进去。
那边陆骏德得了通报,忙出来准备接驾。到院子见到公主府的八抬大轿旁边还跟着绯儿,忙上前行礼道:“不知公主驾到,老臣有失远迎。”
绯儿这才做出一副惶恐的样子上前向陆骏德行礼道:“使不得使不得,陆丞相,绯儿奉公主之命送陆小姐回府,不知陆小姐的院子往哪儿走?”
陆骏德脸色一僵,合着这轿子里坐的是自己女儿?那还这么明目张胆就从自家大门进来也不说一声?!陆骏德咳嗽一声,站直身道:“有劳绯儿姑娘了,还请绯儿姑娘回去替本相向公主转达谢意,既然都到府了,还是让小女下来吧。”
“殿下吩咐过,陆小姐腿脚不便,要绯儿务必送回房,还望丞相大人见谅。”绯儿似是带着歉意,有些为难的向陆骏德道。
陆骏德心里头不快得很,脸色仍是不显山不露水,笑道:“公主殿下如此体贴小女是小女之福,来人,带绯儿姑娘去小姐院子!”他转头吩咐了小厮,又对绯儿道:“本相还有事,绯儿姑娘自便。”
绯儿冲他行了一礼,见着他走远,才又让轿子起来,跟着小厮往陆维桢院子去。
外边儿的动静全都落在了陆维桢耳朵里,她心里明白,绯儿会这么做必然是周锦河吩咐了的,为的无非是让她在陆府的日子好过些。周锦河对她的好她都记在心里,更是下定了决心:殿下大恩大德她此生无以为报,唯有竭尽全力助殿下成就千秋大业。
晚些时候,陆骏德来了陆维桢的院子。陆维桢早猜到会这样,回房没多久就让小苹翻出了许久不曾拿过得针线,她都不记得上一次陆骏德来看她是什么时候了。
“父亲。”陆维桢放下手中的花绷子,起身向陆骏德行礼。
陆骏德在她对面坐下,瞥了一眼绣筐,摆摆手道:“不必多礼,你腿脚不便,坐下吧。”
陆维桢依言坐下,等着陆骏德开口。陆骏德好生打量了面前有些陌生的女子,这是他的女儿,他对她的映象却还停留在幼时。原来不知不觉,她已然如此大了。陆骏德与陆维桢寒暄了好一会儿,陆骏德问什么陆维桢便答什么,乖巧得很。绕了一会儿,他终于问出了他此行的目的。
“桢儿,你与雍宁公主关系这般好了?”
陆维桢敛了眼微微低头,有些自卑答:“殿下不过是看上了女儿刺绣的手艺,想让女儿绣些东西,再有就是可怜女儿腿脚不便吧。”
鉴于陆维桢之前的乖巧表现,陆骏德还是相信自己女儿的。毕竟陆维桢的娘当年是京城第一绣女,陆维桢能继承她的手艺也不足为奇。再者,陆骏德下意识觉得,自己这女儿天资平平,断不会是什么大贤之辈。得到了让自己满意的答案,陆骏德微微一笑,道:“公主喜欢你,你要好好做不要让她失望,我看你这院子也破旧了点,明日便让人来修缮一下,为父还有事,先走了,你早些休息。”
陆维桢一副乖巧的模样应了,行礼送陆骏德出了房门,回了方才的位子继续拿起花绷子,嘴角牵起一抹嘲讽的笑。
陆骏德回了书房,看着手中的账本一阵头疼,这一个月收益少了一大半,摘星阁是不能再放纵了......陆骏德紧紧皱眉,思索着。没过多久管家就来敲门,道:“相爷,吴大人送的东西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