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从从小炉箱里捧出一瓶刚温好的药油送到了内室之中,跪在地上低声道,“主子,今日的药油已是送进去了。”
陆琮闻言微微颌首,将那正批改的文诏暂且搁置,立时便入了景修所在的内殿。
方一进去,便可闻及一股柔淡的清香,此乃特制的安神香,在这屋内长燃不熄。
陆琮洗净了双手,便褪下景修的亵裤,为其按摩揉`捏起变形的膝腿。
他已是做惯了此事,动作娴熟的很。不一会儿便将药油用尽,陆琮复又仔细的擦拭了痕迹,料理的格外利落。
陆琮和衣枕在了景修身侧,小心的描摹着眼前人的容貌。自景修恢复了神智,便再不愿他亲近半分,虽是未曾明里说过只言片语,可那下意识的抗拒确是作不得假。
一颗心好似油煎火烹,煎熬的厉害,却也没半点办法,陆琮也只得全然依着景修性子,趁着人睡熟了才敢亲近些。
(四十五章)大结局
十方堪破,缱绻眉目阅春冬。
四时不知,一窍玲珑入灵台。
正值夜雨,茶香缕缕令斗室飘香。陆琮坐于那茶台之侧,正细细品着茗茶。
不远处便可见景修靠坐在软垫之上,捧着几卷画轴看的入迷。
“看了多久了还没看够?”,陆琮将茶盏轻轻放下,浅笑着问道,“若是喜欢,我再画上几幅新的便是。”
景修却是将这画搂的更紧了三分,他倾斜了身子,径自枕在陆琮膝弯上,那双透着墨色的眼眸直直的看向陆琮,犹如荡着一层浅薄的云雾,更添几分情意绵缠。
这画作乃是陆琮前些年时所作,彼时景修身陷囹圄,他又疲于追寻其踪迹,两两相苦,只得借画以慰相思。
画中树影婆娑、桃瓣嫣然,昔日少年郎容貌依旧,正卧于他怀中。陆琮微一附身,两人唇齿相依,空气之中漫溢着温柔的情愫。
“唔......”,景修仍有些羞怯,他向后缩了缩身体,却被陆琮强硬的止住。那吻愈加深入,将他迫的泯灭掉其余的所有心思,只得专心于眼前之事。
过了良久,陆琮才放开了紧揽着景修的双手,他眼中一抹狡黠一闪而过,开口逗弄着景修说道,“不如将修儿方才的模样画下来可好?”
景修闻言脸颊微红,他眸色清亮,仍带着旧日里的温和纯净。
自他和陆琮解开心结,已是经年走过,两人相携相伴,愈发情意浓浓,仿若黏在一处,再也分割不开。
两人如这般笑笑闹闹间,时间便悄然而逝。转瞬便已至深夜,一旁的侍从点起了安神的熏香,复又恭敬的立在一旁。
陆琮尚有公务未竟,只得披了外袍在书房再磋磨些时刻。景修亦是站起了身体,将那几幅爱不释手的画卷收回小箱之内。
景修身形清瘦颀长,一头墨发寻了根玉色布带随意系着,更衬得他容貌如玉。
惟一美中不足之处,便在景修一动之间。他腿脚似有不便,走起路来时膝盖只能稍稍弯折,小步的缓慢移动着。
当年他膝骨重伤,多亏陆琮悉心照护,一日不停的为他敷药按摩,这才使他不至于卧床难起。饶是如今他仍是不良于行、身有缺憾,却也是令他好过了许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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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透初晓,晨光熹微。
陆琮这才从那厚重的文书之中脱出身来,他身为一城之主,自是诸事繁杂待他定夺,容不得半分推诿懈怠,是故伏案至破晓亦不是罕见之事。
桌案之下的暗格之中放着一只小小瓷瓶,其内空无一物,却有异香隐隐。
陆琮将那小瓶攥于掌心,那木塞上隐有裂痕,稍一触碰便向下洒落些许粉屑。
瓶中之物曾是数颗凝碧,正是鬼殿之中研制的断肠毒药。多年之前,他曾令景修亲手喂那谋逆的暗卫服下此药。
彼时因果,又岂能尽数料到。
懵稚低迷、心智涣散的景修,竟能避开暗卫的看护,将那一丸毒药私藏在衣袖之间。
若不是因着他腕上有伤,使不上气力,被陆琮发现了端倪,怕是只能余下一腔遗恨。
陆俨昔日所为皆由景初悉数禀听,景修心结所在更是明晰无疑。
“修儿,若你一心寻死,我亦不愿苟活。这凝碧瓶中尚余一颗,我便也随你而去。”
榻上蜷缩着的人眸色空矇,闻言却是愈加怔忪,泪色倦然,终是抖落一身伤人利甲。
“陆俨心思诡谲,竟使你我离间至此......”,陆琮眉目凄然,却是心意坚决,“若你还愿信我,定不会负你半分,这落雁城中风景独秀,唯愿同君携手并肩......”
红烛寥寥,爆出朵朵灯花。
陆琮这才醒过神来,将思绪从那旧事收回。
门庭回旋之处,可见一人轻袍缕带,浅笑而立。
景修手中捧着一碗祛寒的姜茶,正慢慢朝着陆琮走来。
他虽是腿脚不灵,步伐缓慢,带着些许扭曲的姿态,却仍是满目缱倦,一腹温柔。
尘世烟波,舍身游走。朝来暮往,十载流云。
笑看四寸天地掌揽人间事,醉赏苦酒半盏落白首。
裹污浊满身,泅一岸烟波渺渺。
幸得星月披挂一身垂怜,逆来顺受仍可期。
—?全文完—?【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