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远却不意外,轻轻点头,“多谢。”
“不必言谢,沈家保家卫国全凭忠心。”沈萃神色坚定,他看了梁少景一眼,随后转身继续攻击赵延武。
温远便驾马脱离战场,继续朝着温佑帆离开的方向追去。
赵延武却不想让他们离开,几次想去阻拦,但都被沈萃缠得死死的,没有任何机会,他气急败坏的看着两人一马远离。
“沈萃!你为何非要与我们作对,若是我表哥登上皇位,你姐姐必然是皇后,到那时你们沈家岂不是也会跟着飞黄腾达?”赵延武急道。
沈萃面容覆上寒冰,“我姐姐乃是太子妃!”
“那又如何,她肚子里怀的是我表哥的种,如今太子落败再不能翻身,我表哥亦可以娶了她。”
话音未落,沈萃手下出了狠力,一下子将赵延武掀翻,倒退数丈,他咬牙切齿,“我沈家忠肝义胆,品行高洁,自从沈筝背叛太子伊始,便不再是我沈家人!”
“榆木脑袋!”赵延武与他说不通,只得挥剑迎战。
温佑帆并没有逃多远,他停在了百里之外的一方老宅中,宅子外有一圈守卫。
温远见到宅子时,暗暗松一口气,在远处将马停住,道,“你在这里等我。”
说完就要下马,但梁少景眼疾手快的将他抓住,“我也要去!”他说的很坚定,而且用眼睛直直的对着温远,深怕他看不出来自己的坚定。
温远只思考了一刻,便答应,他驾着马直接奔向那座宅子。
听见动静的守卫很快聚集起来,个个手中提着利刃,万分警备。
带马近了,温远一踩马背腾空而起,一柄落血剑在半空中出鞘,衣袍翻飞,神色肃杀。
梁少景也翻身下马,扔掉手中的刀鞘,朝距离最近的那一人劈头刺去。
能够在此地护着温佑帆的,都是精兵,梁少景早有心理准备,但是当他第一剑落空时反被踢了一脚后,梁少景觉得自己还是有些低估了这些人。
倒退几步揉了揉被踢痛的手臂,梁少景再次提剑上前,这次便是打起十二分的小心应对,剑刃翻转间,随没有伤到人,但也没有再被踢中。
温远那边则不同,梁少景一直都知道温远的剑术了得,但不知道到了何等地步,余光中看见他以一敌四,剑光绚烂,时近时退,身手几乎快得看不见,出的每一剑都是致命之处,半点不留余地。
梁少景渐渐感到吃力,他思索了一下,谢岚这副身体虽然也极有力量,但毕竟不比他从前那具身体用着顺手,如果再拿剑打下去,倒是会让自己受伤,于是他虚晃一招,倒退数丈,来到了之前骑的马旁。
好在温远临走时拿了一副弓箭,梁少景翻身上马,将马背上的弓取下,挑出一根羽箭架在弓上。
他双脚一夹,马便跑动起来,梁少景专心致志瞄准,瞅准了时机满弓放箭。
羽箭直奔着朝他追来的人射去,带羽箭飞至他面前时,他翻身一转,轻巧的躲过,于是羽箭便稳稳的射进他身后之人的背心处。
梁少景无暇停顿,他找准了这种巧妙的角度,就算前面一人躲过了他的箭,那么其身后也必然会有人中箭,几箭下来,无一虚发。
直至最后,再无一人能够站起来,温远才停了屠戮,他浑身浴血,洁白的面庞也染上妖娆的血色,平添几分妖冶的邪气,喘着粗气,一抬眼,梁少景下马踏着尸体走来。
梁少景盯着他背部,道,“你受伤了?”
温远轻摇头,锐利的眸光变得柔软,“我无事。”
两人一同推开了宅子的大门,只见月色皎洁之下,院子里站着一个白衣女子。
那女子听见声音转过身,柳眉杏眼,面若桃花,是一个标致的美人,她含着微微笑意面对两人,柔声道,“两位公子,要不要坐下喝杯茶?”
“喝茶?”梁少景好笑的重复,侧头看了身边如同地狱中爬出的魔鬼一样的人,道,“你看看我们,像是来讨茶喝的样子吗?”
那女子丝毫不在意两人的模样,轻笑,“不喝茶也行,那你们能不能陪我说说话?”
这要求是在是无厘头,梁少景有些莫名其妙,于是想出口拒绝,但是那女子却像看穿他的想法一样,先他一步开口,“你们莫要着急,他就在那屋子里,逃不了。”
说罢还指了一下身后的房间,那房间中亮着微微的灯。
温远默不作声,像是默许一般,梁少景也不在说话。
女子一见两人没有拒绝,便道,“我自小体弱多病,被父亲送到武观里去修习武术,强身健体,我五岁的时候,爬墙偷摘果子时,不慎落入隔壁的道观,误打误撞结识了一个比我大几岁的小少年。”
“那小少年平素文文静静,不爱说话,只爱看书,有时候能坐一个上午不动弹,修习起武术也是十分刻苦,不论是风吹雨打,还是烈日高照,他都不曾休息,我在一旁看着都觉得累,有一次我问他,你为何如此拼命修习,难不成谁要当除恶扬善的大侠?”
“他回答我说,他要变得非常非常优秀,他的父亲才能夸奖他。我当时还在疑惑,到底是个什么样的父亲,才能要求自己的孩子如此优秀,更何况那个时候,他不过是个几岁大的孩子,后来我才知道,那个小少年的父亲就是皇帝。”
梁少景听到一半的时候也猜到了,面前这女子应该就是太子妃沈筝,而故事中的那个小小少年,应该就是温佑帆,两人年幼相识情根深种,说不定早就定下情缘,但是回京之后沈家却把她嫁给了太子,导致温佑帆对太子恨意横生诸如此类。
好一出痴男怨女的狗血剧。
但是他没想到,沈筝下一句却道,“那个小少年,则是太子殿下。”
哦,太子殿下啊……
“后来皇帝微服,带了一个锦衣小公子来,那是我第一次见他,他与太子不一样,他会笑,会同我聊天,也会告诉我京城中的事,他说了很多很多,还给太子带了不少东西。”
梁少景心中纳闷,难不成这个是温佑帆?但是这描述跟温佑帆本人也差太多了,温佑帆根本不是那种话多的人啊。
正当他疑惑时,沈筝又揭晓了答案,“我打听了一番,才知道那个锦衣小公子是当时的六皇子。”
哦,温思靖啊……
“我最先遇到的是太子殿下,最先喜欢的却是泓王爷,但我最后却选择了泽王,只因他向我许诺,登上王位之后会护我沈家百年安宁,他一向重情重诺,若是他当上了皇帝,必然会庇佑整个西凉愈发繁荣昌盛……”
梁少景听她越说越离谱,忍不住打断,“奇怪?你选择谁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他是勾结异国人,派人谋杀宁侯的反贼,你若是想要维护他,就把你的刀拿出来,别讲这些无用的东西。”
沈筝被打断之后神色依旧淡淡,“我一个怀有身子的妇道人家,如何与你们打?”
“既然你自己都知道,为何还不让开?”梁少景莫名其妙的反问。
“你最先遇到的确实是太子。”温远突然出口道,“你在那时就已经跟皇子们打过交道,因为皇帝每次去看望太子,都会带不同的皇子去,你非常喜欢六皇子,但是你更喜欢二皇子,因为他对你承诺会带你去京城游玩,后来你离开了武观回到京城,太子上门提亲,沈家便将你嫁给太子,但是心系他人的你依旧与二皇子保持联系,甚至怀上了他的孩子,对吗?”
没想到温远竟然如此了解沈筝与温佑帆的往事,梁少景表示惊呆了。
被拆穿的沈筝再也无法保持从容的神色,她面上带着不可置信,“你怎么知道这些?”
温远不理会她,继续道,“太子其实早就发现你二人私通。”
“那他怎么……”沈筝脸色煞白,嘴唇微微颤抖,“他怎么没有揭发我?”
温远道,“他的母妃并非真正病死,而是自缢,太子自小开始就习惯被各种各样的人抛弃,但是他太爱你,所以他即便知道了你的背叛,却还是想用太子妃的身份将你留在身边。”
梁少景心中一阵酸楚,想不到太子也是个可怜人,难怪之前逼宫时,他说太子是他唯一拥有的东西,想来也是,确实是他唯一剩下的东西了。
沈筝浑身一震,无力的跌坐在地,双目无神。
温远见状,伸手拉着梁少景径直略过沈筝往那间屋子走去,抬脚一踹,直接将门踹开,房中站着一身玄色衣袍的温佑帆。
他负手而立,似乎等候多时。
他旁边的桌子上置放这一张摊开的遗诏,房中空旷,再无他物。
温远眸光沉静,问道,“还想拖延时间吗?”
“是我输了。”温佑帆淡淡道,“温远,我想知道你用了什么办法阻拦?”
“江湖人和鹿轶手下的所有兵。”温远道。
温佑帆听闻轻笑,“想不到你还能驱动江湖人士?真是厉害,我输得心服口服。”
他走到桌边,手指按在遗诏上,道,“这遗诏上写的是谁你可知道?”
“太子温如雁。”温远又道。
“你看,到了最后,你我都是企图谋朝篡位的逆贼,若是这封遗诏落入太子一党手中,他们便有名正言顺的理由卷土重来了。”温佑帆挂着嘲讽的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