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长青脑子乱哄哄地想着,不由用余光暗暗打量起齐凌的神色,却发现齐凌比自己还要惊诧。
齐凌着实愣了半晌。他确实从未想到,江季麟竟是个断袖。齐凌不由自主把目光微微朝下移,方才那番绮丽,自己虽随时顾着体面,但毕竟是个血气方刚的男儿,某处已隐隐撑起,将那处的外袍微微顶了起来,可再看江季麟,与那女子那番调笑一番,竟还如柳下惠般岿然未动。
江季麟察觉到了齐凌的目光,握拳微咳了一声。
齐凌忙收回了目光,一时竟有些不自在。“这……这,惭愧惭愧,本王擅作主张了。”
江季麟摇头:“王爷客气了,在下虽好男风,但温香软玉乃是人间的极乐,与之对饮吟诗,红袖添香,也是人生一桩美事。”
齐凌面上的局促缓了许多,使了个眼色,呆了多时的女子忙都退了下去,起先坐在江季
麟怀中的杏娘轻一脚浅一脚地走了,经过宁长青时又被宁长青铁青的脸色吓得更是一软差点跌倒。
“在下折煞了王爷的心意,实在愧疚。”江季麟起身朝齐凌行了一礼。
齐凌忙摆了手,微不可查地朝后靠了靠:“无碍无碍,倒是本王心中有愧了。来来来,喝酒。长青,倒酒!”
宁长青站起身,先给齐凌满上,又给江季麟满上。
酒液在金樽杯里发出淅沥的声响,宁长青能感觉到江季麟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他的手不由地抖了两下,装作不经意地抬起了眼皮,与江季麟的目光撞在了一起。江季麟的目光平淡无波,却像是能看透一切。宁长青似乎觉着,自己能透过那双熟悉的桃花眼,看到季麟哥瞳孔中透出的自己的模样。
战战兢兢,诚惶诚恐。
那目光太过透彻,让他心里所有的心思都无所遁形。宁长青仓皇地移开了眼,才发现酒杯里的酒几乎要满了,忙一抬手止了酒液,微点了下颌以式礼节。
“长青,给你自己也满上,今儿个痛饮一番。”齐凌微眯起眼,目光似有似无落在宁长青和江季麟身上。
宁长青应了声,给自己也满了酒。金樽轻撞击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回响,像是远古的梵音,格外的清脆悠扬,透着金樽相撞的轻颤直到了心底深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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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有些凉。 屋外的天色早已黑地透彻,齐凌的屋里仍透着光亮。 “护送?”齐凌脸色有些不好,“不可!你乃边城牧州,怎可擅离职守。
宁长青急道:\"王爷,属下知道镇守边城不可擅离职守,但是江大人的事情有些严重,秦国那边不知设了多少碍事的,而且王爷同江大人一路回金陵,若是被有心人利用,不知要掀起怎样的波澜。属下担心此行凶险,如若不一路贴身护护王爷,难以心安!\"
齐凌微微沉吟:\"此话虽有礼,但你身为牧州,实在不可擅离职守,前些日子和秦国谈判,使臣恰恰是江季麟,如今秦国却与他之间闹出这样的事,那协议不知还能有几分可以奏效,想必秦国会因为此事重新派使臣前来。如此重要的事,你需得留在边城驻守,随时观察应变,回禀朝中。\"
宁长青还想再说些什么。
齐凌已经有些不耐烦了,挥袖沉声道:\"你退下吧。\"
宁长青低了头,嘴角僵硬地抿在一起。
他入了虎贲菌后就一直跟随在梁盛生身边,而梁盛生和齐凌的关系比起与其他皇子的关系多了不止一点半点的亲密,两人私下素来有些来往,所以宁长青跟着梁盛生见过齐凌不少次,对齐凌的性子,他还是多少了解一些的。
此时齐凌说出了这番话,已是不耐烦了,宁长青自然不能死皮赖脸的继续下去,可又实在不甘心。
他低着头转了身,看着那扇微敞开的门和门外漆黑的夜色,心头涌出一种深深的无力感。
他从来都做不到自己想做的事。
无论是留下季麟哥,还是跟着季麟哥。
只要是关乎于季麟哥的事,他,从未做到过……
黑色的瞳孔映着浓墨般的夜色,在短暂的黯淡后涌出些不知名的狂热,那是一种如流星划过的瞬间般灿烂的狂热,透着让人喘不过气的疯狂。
却只是一刹那。
突然,门外传来一声急促的呼声。
“报!!”
一个侍卫跑了进来,连礼都来不及行便跪倒在地道:“王爷,有刺客!!”
……………………………………………………………………………..
刀剑相撞的声音异常的铿锵清脆,月光下的剑影泛着渗骨的寒光,映衬出一张张看不出面庞的脸。
牧州府的侍卫与一波波的黑衣人混战在一起,刀光剑影间分不清敌我,只听得到不断的惨叫声和刀刃刺入皮肉的声音。
血腥味弥漫在鼻尖,像是□□一般,让刚刚赶到别院的宁长青一瞬间便赤红了瞳孔。
季麟哥呢?!!!
他早已拔剑在手,匆匆两步上前砍了两个靠过来的黑衣人,仓皇地四处找着那个熟悉的身影。
齐凌皱着眉,定神看了看便明白过来,这是秦国的刺客。
“宁长青,那边!”齐凌顺着黑衣人聚集的方向看去,一眼便看到了一身白纻衣颜色分外突兀的江季麟,忙抬手指着那方向命道,“快速速去救……”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便觉得身边一阵风刮过似的,宁长青已经踮脚快速地冲了过去。
齐凌挑了挑眉,心里某个想法隐隐冒出了雏形。
宁长青手起剑落,整个身体都紧紧绷着,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江季麟的方向。
有黑衣人的血液溅在他手上,新鲜的血液还是发着温热的,黏糊糊地染湿了剑柄,宁长青不敢耽误半刻,只怕稍微迟上几秒这些黑衣人便会像蝙蝠一样淹没了那个单薄的身影。
江季麟负手站在那里,冷着眼瞧着一波一波涌上来的黑衣人,嘴角闪过一丝莫名的笑意。
除了他本就知道的几波刺客,还有一波人混到了里面。
李善文这个老狐狸倒是会挑时机,只可惜,还是挑错了。
蓝狐正左手持剑,右手挥刀,紧紧护在江季麟身侧,他的眼眸如鹰,尖锐地扫过视野能及的每一处。
牧州府的侍卫已经过来帮忙,但都还在遥不可及的十几米外的圈子,要靠近江季麟的身侧不是一时半会的事。
江季麟不动声色地看着黑衣人的招式,眸里闪过一丝嘲讽。
他还道吴启铭手下的亲兵会有多强,看来也不过如此。
一群乌合之众。
蓝狐突然闷哼一声。
江季麟微愣,忙转头看去,只见蓝狐左臂上一道刺眼的刀伤横跨了整个大臂,伤口深可见骨。
刺客毕竟数量占着优势,蓝狐一人之力,难以抵挡也是正常的。
可是……
他不能出手。
自己如何,都不能出手。
否则,一切的努力,一切的蛰伏,将付之东流。
江季麟几乎没有任何犹豫,便握紧了方才下意识间即将伸出的手。
右边传来一阵骚乱。
江季麟侧眸看过去,一眼便看到了宁长青。
宁长青像一头狂怒的豹子般挥剑砍着阻碍他路的人,他的动作章法有些乱,莽撞得过分。
江季麟眉头皱了起来。
如此没有章法,只会有短暂的冲击力和爆发力,却不适宜久战,太过冲动了!
像是有某种微妙的感应般,宁长青一抬眼便与江季麟的目光对上了。
他二人隔了七八米远,隔着重重的刀剑,隔着来势汹汹的刺客,隔着浓得化不开的夜色。
可宁长青却清晰地看到了江季麟脸上的失望。
宁长青心神一震,几乎是在与江季麟目光对上的那一瞬间便晓得了江季麟为何失望。
四年前,季麟哥教他剑法的时候,说过最多的一句话便是,凝神静气,人剑合一。
他曾告诉他,剑不是用来乱挥乱砍的,剑在剑客的手里,当迎刃有余,当行云流水,当温顺中藏着凶狠,当不紧不缓中透着摄人的杀气。
宁长青紧了紧手中的剑,深吸了一口气,慢下了动作。
他把心中的焦急压在剑柄下,收了方才乱了方寸的砍法,迎刃有余地挥出了剑。
鲜血四溅。
江季麟缓缓吐出了一口气,这才惊觉自己方才竟全神贯注地盯着宁长青的动作,连呼吸都憋了半晌。
他心底微慌了下,移开了目光,看向蓝狐的方向。
这一看,瞳孔便狠狠缩了缩。
不好!
蓝狐抵不住了。
江季麟握紧了手指,紧盯着蓝狐的动作。
蓝狐身上已经中招几处,鲜血染在青色衣服上,在月光下暗的发黑。
“左侧下。”江季麟低低说了句。
蓝狐忙侧了身一刀砍在了偷袭者的肩膀,可这一刀下去,竟一时间没□□,却原来是砍错了位置,刀刃卡在了骨节间。
江季麟心里一沉。
怎么会这样!
蓝狐竟然会有这样的失误!
蓝狐一时没拔出刀来,身后又有三个黑衣人扑了上来。
蓝狐放开刀,旋身躲开斜刺来的的一剑,脚尖一点尽力踢在一人的胸口,又借力去拔自己的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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