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季麟勾唇,重新拿起筷子:“这就对了,孟卿还是想着怎么应对留异大军和周国大军的夹击之势吧。”
他顿了顿,又道:“对了,那日我与孟卿说过的话,我可还是记得的,赫赫有名的孟将军,不会出尔反尔吧?”
我,已经很久不近男色,而且你应该晓得,我从来都是压别人的。
……我并不介意。
我……知道,我知道你是不甘屈于人下的,我……我愿意……
孟鹤冬怔了下,面上神色复杂。
“……你当真是,恃着我对你的心意,要如此肆意践踏我的尊严吗?”
江季麟像是听了什么极好笑的笑话,扔了筷子,朝后靠了靠:“平等的合作关系你不要,我有什么办法。”
“你一直没有搞明白,你现在之所以这样高枕无忧,肆意随性,不过仗着我对你的心意!!你现在在我手里,在我手里!”孟鹤冬像是被针扎了般拍着桌面,面色微有些涨红。
“哦,是吗?我一直以为,我可以肆无忌惮,高枕无忧,很多是因为……你面临的威胁。”江季麟慢慢站起来,微微笑着,“明人不说暗话,孟鹤冬,你心里应该清楚,我能威胁到你的东西,很多很多,即便我被你关在此处,那些威胁,也无时无刻不在你身边,而你……你唯一能威胁住我的,只有你用龌龊手段下的药。”
孟鹤冬浑身一震,面上的肌肉颤地厉害。
“可你不打算与我平等地交易。”江季麟摊了摊手,“没办法,鱼死网破而已。”
孟鹤冬上前一步,猛地抓住江季麟肩膀,面目微微有些扭曲,双目泛着红意。
他狠狠地看着江季麟,全身的肌肉都在打颤。
他狠狠地看着他,视线都有些模糊,他又猛地松开了江季麟,大口喘息着,转身夺门而去。
……………………………
咸阳到汉中三百公里的路,孟鹤冬一路急行军竟只用了短短两日,两日车马劳顿,自出发之日起,孟鹤冬便不曾来与江季麟打过照面。
江季麟一路坐在马车里,把宁长青安排在隔了两车的马车里,两日里只叫来见了一面,让本来打算来见江季麟的孟鹤冬气的拂袖而去。
到汉中的日子,正是十月初二。
汉中戒备分外森严,整个皇城透着一种凝重异常的气氛,江季麟透过马车车窗看了几眼,心里便依稀猜到了局势。
想必此时的朝堂已经乱成一团,白虎应该已经出了城与留异会合。
他倒是很感兴趣,孟鹤冬给白虎安的罪名是什么?皇座上的幼皇,听到的又是怎样的一番话?
这些问题江季麟没有疑惑多久。
晚上的时候,孟鹤冬便带江季麟进了宫。
皇宫一如江季麟离开时那般,漆红的宫墙高高竖着,飞起的殿角在淡薄的月光下显得寂静冷清。
“你不问问我吗?”两人沿着宫墙走了许久,孟鹤冬还是忍不住先开了口。
“问什么,问这皇宫是如何落到你的掌控之中?”江季麟轻笑,“这本是我预料之中,你曾是御林军统帅,对宫中运作再清楚不过,想要掌控皇宫,甚至想要掌控这皇城,本就容易。只是,很闹心吧?”
“.…..是很闹心,你的党羽没有办法一时铲除,闹腾得厉害,首当其冲的便是冯相言。你,我,还有冯相言具为佐政大臣,在这朝堂上三足鼎立,我以前不知,冯相言……”孟鹤冬嗤笑,“竟完完全全是你的人,我以前只当你二人是合作关系。却不料他竟为你调禁军,意图控制朝堂,与留异内外接应致我于死地。”
“可他做的不够好,不还是输给了你。”江季麟摇了摇头,“我今日一瞧见汉中的情况便一阵心凉,啧啧啧,我以前只道你是个莽汉,竟没料到你心思倒也了得,居然扳倒了冯相言。”
“因为……江季麟已经死了。”孟鹤冬定定看着他,眼底透出些疯狂。
江季麟手指一紧,瞳孔缩了缩。
孟鹤冬的意思是……对外而言,秦国太傅江季麟,已经死了?
他这是做什么!釜底抽薪吗?!
孟鹤冬继续说着,像是在应证江季麟的猜想般:“你总说,即便把你困在我身边,你手下的势力也会让我杀敌一万自损八千,你还总说,我只有放你离开这一条路可走…..现在我告诉全天人,江季麟已经死了,我要看看,我们会不会两败俱伤。”
“你疯了。”江季麟眯起眼,像看一个疯子般看着孟鹤冬,“朝堂的均衡被打破,秦国整个都乱了!这样的内斗,会给大秦招来灭顶之灾!”
“灭就灭了,我不在乎。秦国乱就乱,天下乱就乱。我不放你走,倘若秦国灭了,我死也要和你死在一处!”孟鹤冬微微笑着说出这番话。
“我真不明白你这样做是为了什么。”江季麟皱起眉,“你一边想要权势,却又不和我合作,反而把自己推到这风口浪尖,一边惜命,一边又这样儿戏。孟鹤冬,你真是不可理喻。”
孟鹤冬沉默了良久,突然放低了声音,带着一种小心翼翼的姿态,试探地看着江季麟:“.…..你以前问我,倘若你留下,我会不会公之于众……我现在,若是换一个答案,你的选择会不会改?”
江季麟微怔,他盯着孟鹤冬的眼睛,企图从那里找出什么谎言和胆怯来,可他却什么都没找到——除却一片赤忱和……痴然?
他的心突然一颤。
孟鹤东看自己的神色,总是让他想起以前宁长青,他们的眼神那么像,带着飞蛾扑火的决然。
江季麟几乎可以断定,这个人对他,是有真情的。
即便他把自己困在身边,下药让自己内力尽失,却当真从未做过真实伤了自己的举动。
而这样不花多少时间精力的断定,又让江季麟明白,自己对孟鹤冬,是无情的。
因为无情,才可以抓住细枝末节去斟酌断定,做出精准的判断,而不是像对宁长青那般,反反复复,胡思乱想,疑神疑鬼,机关算尽。
可孟鹤冬的问题,江季麟没办法回答。
他轻易不作出选择,可一旦做出了选择,便绝不会更改,而在多年前,他就已经选择了宁长青。
江季麟的沉默让孟鹤冬眼里的期待变成忐忑,变成痛苦,变成绝望。
他突然后退两步,哈哈大笑。
“啪啪!”他拍着掌,“把他带出来!”
侍卫押着一人从宫墙另一边走了过来。
月色很昏暗,可那人的身形只需一眼,便让江季麟冷了神色。
“你!”江季麟咬牙,侧眸间的那一抹恨意,刺痛了孟鹤冬的心。
他伸出手,一把抓住江季麟的手腕,拖住了他朝前奔趋的动作。
“放开!”江季麟怒斥,目光触及到隔着十米远伤痕累累的朱雀,眼底浮起些愧疚。
孟鹤冬微微使力,把江季麟拉入怀中。
他抱着江季麟,一手遏着他手腕,一手插在他的发间,贪恋地低下头,嗅着他发间的味道:“干嘛这么激动,好戏还在后头,你看那边。”
他的手插在江季麟发间,缓慢而坚定地把他的头转向右边。
那边……
江季麟的瞳孔狠狠缩了几下。
“长青!!”他忍不住叫出了声,剧烈地挣扎起来。
听到这两个字的孟鹤冬,嘴边微微僵硬着,继续扯着难看的笑容,俯在江季麟耳边,声音沙哑:“果然是他……”
宁长青浑身是伤,鲜血淋漓,琵琶骨被铁链穿过,皮肉红白交加,似乎血气还泛着热,他晕倒着被人一路拖过来,血水留了一路,即便是在昏迷中,眉头也痛楚地皱着,喉咙中发出破碎的音节。
江季麟眼眶里的泪水瞬间便涌了出来。
他从未这么失控过,几乎要大吼出声。
“长青……长青……”江季麟红着眼,恶狠狠地伸出手,五指利刃般朝孟鹤冬的脖颈袭去,还未到跟前,便被孟鹤冬遏在了掌中。
“你不想知道我怎么认出来的吗?”孟鹤冬温柔地看着江季麟,几乎是宠溺的神色,“你做什么事,都总是把自己伪装的天衣无缝,却不知道,欢喜一个人,怎么装也装不了。我看得到你的眼神,看得到他的眼神,你们装的再像,那眼神,也都透过皮肉,透过虚假的表象,那么直白地撞进我的眼底。”
孟鹤冬还有一句话没有说出来。
欢喜一个人时,会对有异于常人的洞察力。
单单看宁长青看不出蹊跷,可当他那天早晨,亲眼看到两人同框的画面时,那种突然直击心底的感觉……
让他窒息。
“我这些天,看着你们演戏,看够了,真的。”孟鹤冬用唇擦着江季麟的发丝,面上全是留恋,“该了结了。”
第95章 应是良辰好景(4)
江季麟的呼吸已经完全絮乱,他胸口起起伏伏已然有些失控,一双美艳的桃花眼因为愤怒和悲痛而扭曲,黑如深井的瞳孔像是烈焰燃烧般泛着红意。
他那一掌没敢用内力,很轻易便被孟鹤冬接住了,此时整个人受桎于孟鹤冬,连转身都困难。
孟鹤冬像是对着食物垂涎的恶豹,半阖着眼,陶醉地埋在江季麟发间,眉目间是扭曲的痴恋:“麟国大军自攻破周国.后,一路北上,现已至我大秦边界,和叛军留异会合,两路夹击攻我大秦。你说,那个麟国的领将,是谁啊?倘若麟国人再看到一颗领将的头颅,会不会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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