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栖楼作为阜江最大最好的酒楼,每天客人繁多,南来北往的商人,本地的达官显贵,江湖中有头有脸的人物,都会不时到这里吃上一顿,一边是为了品尝山珍海味,一边也是一种身份的象征。
叶泊舟领着余烬站到凤栖楼门口时候,小二热情地招呼上来。“客官里边请!”
室内人多拥挤,叶泊舟扫视了一圈才好不容易找到一个靠窗的空位。靠窗偏冷,偶尔难免漏风,大多数人都不愿意坐这么个风口上,倒也便宜了他们师徒二人。
余烬从进门开始就一直很费解,难道叶泊舟被人调包了?今天的叶泊舟怎么看怎么跟往常不一样。
叶泊舟不轻不重地敲了他脑袋一下子,直截了当地回答:“压岁钱不给了。”
……果然还是本人不假。
俩人吃的挺欢,突然就听见楼下一阵嘈杂。叶泊舟微微皱眉,推开窗子查看。余烬本是目不斜视,却突然感觉到了什么,猛地扭头往楼下看去。
“让开!都让开!”
惊叫四起,那马车横冲直撞,车夫态度嚣张,丝毫不顾及路边百姓的死活。
“啊——救命——”
突然间,只听得一声尖叫,是一个衣着褴褛的女子摔到在地上起不来了,车夫却没有调转马头的意思,反而更加大力地扬起马鞭!
突然!
“噌——”
一把剑直直地插在了那女子和马车中间的地上,再往前一寸就能伤及女子,再往后一寸就能钉到马蹄!
车夫吓得浑身一颤,马也是立马嘶鸣着后退。
叶泊舟不动声色地放松了身形,手也从窗框上移开。
余烬仍然死死盯着楼下发生的一切。
那女子干脆吓晕了过去,马车里走下来一个人,一身利落蓝黑衣裳,长发被束成一个高高的马尾,容貌英俊出众。
那人先是过去查看了一下那女子的情况,发现并无大碍,手腕翻转,一支乌木簪便出现在了女子发间。
起身,到车夫面前,冷笑一声,“大人说了,你已经没有存在的价值了。”
抬手,在别人还没有看清动作的时候,车夫已是瞪着眼睛倒在地上!
那人这才去拔那把剑。
那是一把华美非常的剑,通体乌黑,剑刃上有着繁复的暗纹,剑柄上缀着红宝石,在阳光下闪着奇异的光彩。
那把剑被恭恭敬敬地送到了马车里。
蓝黑衣裳的人亲自上马赶车,马车渐行渐远。
周围议论四起。
叶泊舟坐回座位,指尖轻轻敲着桌面,眉头紧锁。
那把剑,总觉得好像在哪儿见过。
突然,脑中白光一闪,电光火石之间,猛地记了起来——
魔刹!
而这边,余烬浑身僵硬手脚冰凉,脑内只有一个画面。
方才,他眼睁睁看着马车帘子被掀开一个角,紧接着那把剑就飞了出来。
那只手,修长如玉,骨节分明。
每天晚上成就了他的梦魇。
叶泊舟这边脑子里也是各种想法,两人各怀心思,便是谁也没有再多说一句话,草草吃完饭就回去了。
一连几天,相安无事,炮仗声开始多了起来,节日的气息开始蔓延。
“来,烬儿,把这个贴门上。”
叶泊舟放下毛笔,轻轻一吹,红纸黑字,正是一个“福”字。
余烬接过来刷上浆糊,端端正正地贴在了门上。
没事儿的时候,叶泊舟练剑,余烬看书练字。
叶泊舟的书不少,他看书比较杂,不像别人是专挑某一类型,他是什么都看。满书架子的书,理论类历史类文学类军事类……还有江湖逸事、爱情小说。
……爱情小说。
只有七岁的余烬对这个却不很了解,怀着好奇的心思翻开瞅了瞅,莫名脸红,赶忙合上放起来,难得的想骂他师父,这个老不正经的。
院子里练剑的叶泊舟莫名打了个喷嚏,不知为何。
事实上,叶泊舟不过二十二岁,正是年轻的时候,看看这些也无可厚非。
余烬又在书架上寻摸半天,突然,手一顿,抽出一本薄薄的书来。
那是一本兵器谱,详尽记述着整个江湖兵器的排名,不同种类的兵器有着不同的排行榜。
鬼使神差的,余烬翻到剑谱一章,从前往后翻,一张剑图映入眼帘。
通体乌黑,剑刃上有着繁复的暗纹,剑柄上缀着红宝石,可不就是那日见到的那一把?
魔刹,剑谱上排行第六,见血必有杀戮。
这么一把好剑,居然被主人随手掷出插在地上!
余烬目光沉沉,合上书放回原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转眼就到了二十九,厨子也被叶泊舟放回家过年了,院子里只剩了师徒二人,倒也不冷清。
叶泊舟手掌大勺,翻翻炒炒,余烬被迫给他打下手,洗个菜端个盘子,忙活的热火朝天。
“闻到味儿没?来,给师父拿糖来。”
余烬拧着眉在一堆瓶瓶罐罐中翻找,“哪个是糖?”
“白的!”
白的?
眼前摆着三样白的颗粒,他只能接着问:“有三盒,哪个是?”
叶泊舟看他那副好奇又烦躁的样子,突然起了个坏心眼,大声道:“左边第一个,你尝尝!”
余烬将信将疑,舀起一勺倒嘴里,登时就吐了出来,满面怒容地找水喝。
这个大骗子师父,居然忽悠他吃盐!
叶泊舟哈哈大笑,脸上满是恶作剧成功的得意。
余烬看着看着,竟然不自禁的跟着弯起嘴角。
叶泊舟的厨艺居然很不错,做出来的菜也是色香味俱全,余烬不由得多看了他一眼。
“看什么,吃啊!”叶泊舟给自个儿倒了杯酒,晃了晃杯子,笑着看他,“喝点么?”
余烬直直地看着他。
“算了,”叶泊舟端杯一饮而尽,“烬儿这么小,还是莫沾酒的好。”遂给他倒了杯茶。
太阳慢慢落山,残阳透过窗子斜斜地洒进来,衬着叶泊舟的白衣深沉而柔和。
他姿态闲适地栽在榻上,把玩着手边的酒壶,半眯着眼。
“我并不是生在凌幽山。”
余烬抬眼看他。
“我父母不是凌幽山的人,他们只是一对普通的农民。小时候,我家里非常穷,日子过得捉襟见肘,但好在我父母感情和睦。”
“在我五岁的时候,我父母因着惹了一个恶人,便被随意斩在刀下。”
余烬神色一动。
“对于江湖人来说,人的性命犹如草芥,不值一提。但对于平凡人来说,这种变故就是灭顶之灾。”
“是下弦门的一位师叔救了我,他武功平平,却发现我天资非同一般,便把我带回了下弦门,交给当时的掌门。”
“然后,前任掌门就成了我的师父,教我武功,给我吃好的穿好的。同门师兄弟也都对我很好。”
“但是我一直不能忘,五岁那一年,父母惨死在我面前的模样,他们的血流到我的脚下,一直到死都没有合上眼。”
“多年以来我一直在努力练武,在我心里杀死我父母的那个人非常强大,我必须努力,超越他,才能杀了他。”
“后来我做到了,事实上在我找到他的时候我的武功就已经远胜于他。我几乎不费任何力气就让他死在了我剑下。解忧解忧,真不知道解的是谁的忧。”
叶泊舟直接对着壶嘴灌了口酒,神情沉静得像是另一个人:
“想要消除仇恨就必须先让自己强大起来,只有自己强大了才能有资格选择。”
余烬哑声道:“如果你有很重要的东西在对方手里呢?如果你敢挑战对方你就将失去那个很重要的东西呢?”
叶泊舟直直地看进他的眼睛:“但坐以待毙必定任人鱼肉。”
余烬醍醐灌顶。
第8章 第七章 头一个除夕
除夕这天,下弦门所有人都得聚在大堂,大家一起吃一顿年夜饭,还请了人表演节目。
等叶泊舟和余烬到的时候人已经很多了,远远的就看见苏长久朝他们招手,看样子是特意给俩人留了空位。
黎袂一看见余烬就忍不住弯起了眼睛。
“待会儿吃完饭后会放烟花的,特别特别大的烟花,可好看了!”
余烬面无表情地点点头,照样儿沉默。
叶泊舟察觉到余烬的心不在焉,偏头看他,笑着问:“怎么了,过年不高兴?”
余烬低声回答:“没有。”
叶泊舟突然明白了什么,忍不住安慰性地摸了摸他的头,“一会儿师父也上去表演个节目。”
这句话勾起了余烬的兴趣,抬起头露出一丝狐疑:“什么节目?”
叶泊舟修长的手指搁在唇前轻轻一晃,狡黠一笑:“保密。”
因着这句话,余烬打起了精神。此时陆于之正坐在高堂上讲话。
“在这辞旧迎新、万家同庆的欢乐时刻,我们下弦门的长老弟子们齐聚一堂……”
掌门讲话谁也不能动筷,多数人听得很认真,也跟着捧场,脸上一派喜气洋洋。但也不乏个别人觉得百无聊赖,比如苏长久和叶泊舟这两个活跃分子,无聊到开始炫耀自家徒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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