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殿下。”
可月泽于这么想着,忽然之间,心头又浮现出了一点儿希望之光。
这后宫的日子太难熬了!若是早知道进了这清辽皇宫,会如此被人冷落,当初就本不该来。
哼!是谁曾经承诺,这大梁侧王的位置非他可月泽于莫属呢?
可月泽于心火呼呼狂烧,眼睛发红。
不知不觉中,竟将手里的信,扭成了一片一片的粉碎模样。
第133章 第一百零九章(上)
无独有偶,正当可月泽于回到自己的院落,恰好撞到齐歌带着人来传话了。
皇帝的贴身总管拿着一份圣旨,神情十分雍然清冷。
毕竟这人的笑容,在这宫中,多半只是伺候主子时才有。
齐歌抬抬眼皮,见可月泽于已经恭敬的跪在自己脚下时,这才“咳咳——”清了清嗓子,展开那手中的明黄色圣旨,读了起来。
不过几句话,可月泽于却觉得天塌了。
他“咣……”的歪倒在地,手指在土地里都扣到一起了,抓出五条指印。
皇帝的用意很明白,虽然说的冠冕堂皇,但意思只有一个——他北巡不在清辽的日子里,所有北疆而来的男妃,逐一要被软禁起来。
纪连晟没有闲心容忍这些人在宫中兴风作浪,即便无伤害,这软禁也必不可少。
“陛下为什么要这么做?!…… 齐公公!”可月泽于眼神狠厉,嗓子都吊了起来。那本就不怎么动听的声音,更是此刻让人觉得有些毛骨悚然。
这世上,还有什么比“怨男”更可怕的动物?
“陛下的决定,奴才怎么知道?”齐歌话儿回的相当周到又礼貌。只是这不动任何感情色彩的礼貌,有时更让人感觉寒凉。
他身后带着一队卫兵,说着,就将可月泽于包围“保护”了起来。
刚从塔塔莫哲那里过来,他已经享用了这种待遇,这二人倒是殊途同归。
可月泽于在这大梁皇宫里势单力薄,只能任人宰割。他气的气喘吁吁,扭过身子,心想:还好,今日该说的,已经说了。否则,真是出门的自由都没有了……
啊——!
他在心中忍不住怒号道。
可月泽于和塔塔莫哲的表现,很快,就被齐歌原封不动的传到了皇帝的耳朵里。
兵贵神速,就是要让他们没有准备。
纪连晟台案上放着几摞各色的折子,整个人从这个角度看上去,像是埋在折子里一样。
北巡之前,他的工作量更加庞大了。
皇帝处理政务的速度,向来是有口皆碑的快。有些折子当天递的,第二天/朝臣就能拿到皇帝的朱批。
但,人毕竟是人,也有力不从心的时候。
纪连晟听着齐歌的禀报,手中飞快的在写另一本折子,全无停笔的迹象。
“陛下,还有什么事儿,是要吩咐下去的……?”
夜灯已经初上了,齐歌寻摸着这一会儿若是没什么别的事儿,就该去准备晚膳伺候了。
“有。”皇帝眼神专注,疾笔在手中一圈、一圈、再一圈,又向下直抒了几行,“啪”的一下,合上折子。
“这份文书,送去吏部。明日开始,这几人另有调配。”
纪连晟将折子朝着齐歌一扔,身子向后一仰,靠在椅中,大舒了一口气,终于放松。
实在是吃不消……
皇帝揉了揉眉间,闭眼接着道:“北巡之前,就这样吧。”
他一句话,加上那一桌子几摞折子,算是事无巨细在北巡之前为各方面都做了详尽的安排。
欲政之速行也者,莫若以身先之也。欲民之速服也者,莫若以道御之也。
虽说,皇帝一手系于天下万民之福泽,有时他却也是这样真实的渴望,有人能为自己分担一些。
齐歌赶紧差人,将那些折子逐一的递送到各部,自己则又赶紧去吏部跑了一趟。
清辽城中,许多的人的命运,在这一夜,于是又改变了方向。
自从那璋王封疆之后,赵见之做为党羽,自然又一次被孤立了起来。
纪连翰没有带他封疆,也不可能带他封疆。
这几年他还没有完全渗透到纪连翰的核心决策圈中。
王爷在造反的事上举棋不定,终究害了自己。又或者,终究……保住了自己。
谁知道呢?这天下的事,谁说的准呢?
赵见之在成为大梁“赵相”的路上,走的风雨飘摇,亦步亦趋,十分艰难。
没了后台,这愿望也就越发渺茫。
可,人是会老的。
岁月侵蚀的往往不仅仅是一个人的皮相,更是一个人内心的追求。
赵见之十分颓然的活着,原本以为,他会在这吏部越发的沦落下去,徒有空位,手无实权。
未料想,皇帝的一折皇命,就让他的双眼闪亮了起来。
京城协理裕王。
这是一个十分有深意的决策。
赵见之翻看了纪连晟的折子,发现他和曾经好些纪连翰的党羽,都一一被皇帝从帝国的权力中心,再次清洗到了其他亲王的身边。
赵见之眼中一闪,心头一亮。
若是能想方设法抱住裕王的大腿,自己这黯淡的前程,不是又有着落了么?
妙啊!
第134章 第一百零九章(下)
门隔花深梦旧游,夕阳无语燕归愁。
却说纪连翰那一日纵马驰骋,疯狂的在山崖之下找寻着哥舒宝珍。
他虽然不爱这个女人,但她毕竟是他明媒正娶的妻,是陪他千重山万里路向西封疆的伴侣。
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这是纪连翰的信念,也是他为夫的责任。
山崖之下的荒草中,全无一人。而方才争斗中,杀戮的尸体横歪西倒在路边两侧,又给这本就尸骨遍地的乱石道增添了几分恐怖色彩。
若是没有死,那这女人,就必定是被人虏去了。
纪连翰心头笃定,立即安排李浦和其他剩下的兵佣家丁分头去找哥舒宝珍的下落。
他们本就补给缺乏,在这无水无食物的乱石道中,能撑的日子十分有限。
纪连翰必须要在众多人命,和哥舒宝珍的下落之中做出选择和权衡。
但他最终的决定,是——找。
他不能够在这样的境况下抛弃她不顾,绝对不能。
纪连翰于是身先士卒,一处处在乱石道中寻摸方才那些劫匪的去向和老巢所在。
可是在这荒无人烟的陌生境地里,谈何容易呢?
一日一夜,滴水未进。纪连翰骑着马都快找疯了!
命运越是逼他,他便越回敬命运一分。
终于在第二日清晨,日头还没升起的时候,他和李浦在事发的几十里外,一处十分隐蔽的土崖沟壑旁,听到了人说话的声音。
伴随而来的,是一个女人难耐的呻/吟声。
纪连翰虽然很少和他的发妻交流,但他还是一下就辨认出了那声音是属于哥舒宝珍的。
他心头一凛,长舒了一口气,也不顾一夜的奔波疲惫,立即就持剑下了马匹。
李浦在他身旁紧随而去,二人悄无声息不敢打草惊蛇的爬上那土崖,朝那沟壑里望。
干燥冰冷,没有篝火照亮,隐约看到哥舒宝珍横绑着被扔到一剁干草树枝旁边。
衣衫是凌乱破损的,头发惨乱纠缠,掩盖在面孔上,像是受到了凌/辱。
纪连翰怒火攻心。这是他的女人,就是他不爱,也轮不到别人来碰!
正是昼夜交替,使人困乏的时候。
沟壑里传来了一阵此起彼伏的呼噜声,纪连翰看清这里看守着哥舒宝珍的一共就是两个人。显然,大部队是缺席的。
他们二对二,应有胜算。
纪连翰对着李浦一划,指向了哥舒宝珍的方向,李浦立即会意。
他自己则迅速抄到了那两人的正后方,紧接着一跃而下。几乎没有给人反应的时间,就拔剑而上,正正的刺透了那两人的心脏。
一个,挨着一个。“噗——噗——”血脉喷涌而出。
“啊——”梦中的垂死挣扎变成了惘然。
那匪徒猛睁开眼睛,还没搞懂是怎么回事,便看一个罗刹般凶狠威武的男人持着长剑站在他们面前。
剑尖儿,一滴一滴的向下淌血。
“王妃!”李浦跃到哥舒宝珍身旁,将她翻过来,解开了她身上的层层捆绑的绳索。
全是伤痕。触目惊心。
“王…爷……”
哥舒宝珍睁开迷离的眼睛,一眼就看到不远处站着的纪连翰,她伸出手,颤抖又沙哑的道。
纪连翰一听她的声音,便走了过来。
哥舒宝珍像个做错了事的孩子一样,眼神里充满了自责和愧疚,若不是她出事,绝对不会将王爷折腾成这样。
但……她真的已经……尽力了……
当日被那劫匪用了迷针,事发突然,她实在没有还手之力。
纪连翰一看她胸部衣装凌乱,身下的裙子尽数被扯碎,二话不说,便伸手褪下了披风将她裹了起来。
没有假手他人,也没有多问一句,纪连翰一把抱起哥舒宝珍。
“王爷……”
哥舒宝珍伏在他的肩头,手指环绕着纪连翰的脖子,此生第一次感觉到了那么汹涌澎湃的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