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这风月之事上,莫哲是老手了,他当然猜的到那是因为什么。但……他还是想套套泽于究竟知道些什么。
“呼兰达节上,见他在众人面前如此骚动一曲,我已经命人送信给父王去查这慕容钦哲的底细了,应该不久就会有结果,到时……这个贱人!哼——”
相较于莫哲的狠厉总是藏匿在心里,泽于的狠厉通常都不加掩饰的疏浮于面色之上。
“我可真是鲁钝,还是贤弟想的周到!”莫哲嘴上夸着泽于,心中却在盘算着,如何能利用泽于即将带来的消息扳倒这慕容钦哲。
论部落的势力,他是断然比不过可月部的。
“等着吧,我就不信,他的来历就那么干净!”泽于放眼望着庭院中的落日孤霞,冷冷一笑。
却说宫中一连串风波,几日阴霾笼罩,封锁在太后寝宫前的御林军终是撤换了。与此同时,皇帝重新筛选了一些侍从送进了太后的慈恩宫,自此完成了对太后身边侍从的清洗。
毒杀慕容钦哲的几个宫侍被极刑处决,以儆效尤。皇帝雷厉风行的手段让宫中所有人都看清了天无二日国无二主的现实。
太后已经不再是当初威风八面的太后了。
她老了,而皇帝羽翼已成。想与皇帝斗法,实则不太容易了。
如今就连朝廷中她曾经委任的重臣,也无法通过纪连晟授意的卫队,轻而易举进宫再与她相见。
更何况,皇帝是她的独子。她就是真动了废立之心,难道她一把年纪还能生的出儿子?!
而慕容钦哲经过几日的休养,渐渐缓了过来,能够下地走动,到院子里舒展筋骨,吮吸新鲜的空气。
长年宫,只是这陌生皇宫中的一座同样令他陌生的宫殿。
虽是一处古老的宫殿,但这里明明是一副刚刚被精心修葺过的样子。
亭台楼阁俱有,花草月明不缺。
正殿中一张紫檀八角桌上挂着一副对联,只见用飘逸遒劲的行书笔触写道:有山皆图画,无水不文章。
雅致,清怡。
慕容钦哲从被囚禁的小院儿转到这里,只觉得是天壤之别的境遇。
身边换来的两个仆从也看上去是经过精心挑选的,做事十分妥帖。
夜色虽然已经深了,他坐在厅堂之中,只觉得心况怡然,完全没有倦意,不想睡下。
忽然侍从贺九从外面快步走了进来,声音里带着惊喜的禀道:“少使,快接驾吧,陛下过来了。”
这么晚了……?
慕容钦哲心中微微一惊,自他醒后,纪连晟已然几日没有出现了,今夜这是怎么了?
他赶忙站起身子,却因为身体虚弱有些没站稳。
一旁伺候着的侍从曲六连忙伸手扶住了他,“少使,当心。”
慕容钦哲实在不懂这接驾的礼仪,正在迟疑之间,只见纪连晟已经带着几个随从,披着月光走进了庭院。
不过是远远一望,他似乎就看见了正向自己走来的那人眼中,月华一般的炯炯清亮。
第60章 第五十九章
“钦哲见过陛下,给陛下请安……”慕容钦哲当即跪下,按照宫中的礼仪给纪连晟行礼。
他穿着宽大的薄桜色棉布长衫,恍若浓墨一样的黑发随意用一根通透的玉笄束在脑后,未施脂粉,俊美而略带苍白的脸上却泛着让人过目不忘的自然光华。
纪连晟也没说什么“不必行礼”之类的套话,只是快步上前,伸手将慕容钦哲扶了起来。
皇帝的掌心莫名温热,弄的钦哲心中一烫。
他们二人比肩而高,当慕容钦哲抬起眼睛时,恰好对上了皇帝正在望着他的眼神。
皇帝似乎是在审视着他究竟恢复的如何。几日不见,他只是从侍从口中听到钦哲在逐渐恢复,亲自确认了,心中才终于感觉宽慰。
纪连晟的目光和煦又轻柔,却带着一股坚定而清明的力量。这分明是一双极有见地而不盲从的眼睛。
“身子好些了么?”纪连晟握着他的手,轻轻问道。
“谢陛下关怀,好多了。”
慕容钦哲也不抽开自己的手,就那么任由皇帝握着,淡淡的回道。
他也在逐渐适应着纪连晟的存在,适应着他的生命里终将走进的另一个人。
纪连晟回想起那一日将他救下时惨淡惊心的模样,只觉得经过几日调养,面前的人已经是焕然一新。
“齐歌”
“陛下,奴才在。”
齐歌几步走到帝王的身后,静听吩咐。
“让他们将东西搁在这儿,就退下吧。”
纪连晟一直在观察慕容钦哲的表情,他的专注倒是让钦哲有些不好意思了,略略的撇开了目光。
“陛下,您今夜……?”
齐歌跟随纪连晟多年,顿时明白皇上今夜不只是来看看慕容钦哲,而是要歇在这里,便不再多语,赶忙应道:“是,陛下。”
说完,他便张罗着侍从们将带来的食盒一个一个整齐摆放在殿堂右侧的束腰桌几上,待放置妥当后,齐歌便带着一干随从退到长年殿外。
若是皇帝今夜留宿这里,他们也得守在殿外等待传唤,只是……尽量不打扰陛下的雅兴。
桌几上的食盒,都是纪连晟差下人们为慕容钦哲准备的补品,此次一起带了过来。
这一切,来的都有些突然。
慕容钦哲也并没有想到,他们之间的第一次正式独处会是这样的情境。
但……或早或晚,这都是他必须所走的路。
“陛下今夜要在这儿歇着?”
慕容钦哲轻轻的探问道。说不出心中是忧还是喜,他一时间似乎还没有办法完完全全接纳面前的人。
“对,你不高兴吗?”
纪连晟笑笑,牵着他就向着内殿西门的寝殿走去。
皇帝掌中的温度越来越让慕容钦哲觉得有些灼烧,抑或是他心里的忐忑渐渐让他难以自持。
别人求之不得的恩宠怎么在他这里,却像是酷刑?纪连晟见着他的表情,知道今夜如此突然到来,或许有些为难慕容钦哲了。
但他已然封了少使,终究是属于自己的人,早与晚,根本没有区别。
慕容钦哲并不知道该如何依照礼数伺候面前的帝王。事实上,已经有些年,他没跟任何人有过肌肤之亲了。
风月之事,岂止是生疏二字可以一言蔽之?
两人走到寝殿中,床榻舒适整洁,曲六在屋中放置的火盆还在莹莹燃动。空气里是一股带着沁人芬芳的暖暖温度,流走来去,十分撩人。
纪连晟这日政事繁重,身体也略显疲惫,双眼下泛着淡淡薄青色。
慕容钦哲干干的站在纪连晟身边,不知如何动作,是帮他宽衣还是先为自己宽衣?究竟该做什么?
脑中一片空白,随即,肢体像是僵住了一样。
纪连晟见他拘谨的模样只觉得有趣。只见他轻轻一拍掌,曲六就从外殿闪了进来。
这小崽子以前是在昭耕殿伺候皇帝的,做事利落,忠心不二,心思也是极其细腻灵光。
纪连晟专门挑了他和贺九二人来长年殿伺候慕容钦哲,极有深意。
曲六驾轻就熟的迅速为帝王更了衣装和鞋袜,又端上了热水擦洗和漱口。稍许过后,本就俊雅的皇帝看上去更凭添了几分舒爽和清濯。
他从曲六手中取过一只金丝缠绕的细秀宝盒,打开,轻轻点了几下其中的雪润色油膏,擦在了自己的右颈上。
这才挥退了曲六,陪着慕容钦哲在床边坐下。
寝宫的门,此时,完全关闭了。
偌大的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的心跳。
烛火像是明晰慕容钦哲此时此刻忐忑的心情一样,伴随着悠风,来去回荡,扫出一股股莫名真实幻变的光影在人脸侧。
慕容钦哲知道帝王要对他做什么。
但他还是……,全身硬梆梆的,连同嘴角和眉梢都没有丝毫放松的迹象。
倒是纪连晟,他见慕容钦哲的身体还是如此拘谨,倒也没有太过在意。
因为人最能出卖内心的地方,是眼睛。
他的眼神,明明告诉自己,他是想要的。只是……不知如何翻开这一页,不知如何开始……
他不知如何接纳自己,难道自己就知道如何宠幸男人?
纪连晟心中苦笑,这还真是他此生独独的第一次。
两个人这么干坐着,岂不是辜负大好夜色?
纪连晟抬手撩起床帐,拉着慕容钦哲躺了下来。
慕容钦哲全身都是冰冷的气息,连同两颗眸子,都不像是另一人的体温能够暖热的。
从方才到现在,他没有对自己说一句话。
但,他想要他。
今夜在书房听政的时候,他就突然想要他。
这种欲望在见到慕容钦哲的一刻,突然之间,再也无法克制了。
他曾经自觉不会爱上男人,但眼前这个人,他只是不经意中那么略略看上一眼,就心生怜爱到自己也难以解释。
爱,到终极,是一种占有。
他不但要占有他的身体,他更要他的心!
即便……那很难。
但,值得一试。
真正的征服总是伴随着极大的成就感,而掳人易,获心难。两情相悦终究靠的是此生机缘。